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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07, 2007

云南行,云南情

Memories Blend with Yunnan Foo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平生第一次去云南是才过了千禧年的三月.出巫家坝机场阳光把北方的寒冷一扫而空,街两旁草木青青,叫不出名的鲜花开得正盛...

我一下子就迷上了云南,从此成了侯鸟般的常客.

我喜欢云南多彩的民族文化,蓝天白云和灿烂的阳光.但说来可笑的是,我对云南的了解却开始于一本由电影五朵金花改编的小人书.因为时间的久远,我只依稀记得那叫蝴蝶泉的大理和穿着民族服装的白族姑娘.后来在误人子弟的中学地理课上知道了叫腾冲和西双版纳的地方.再后来知道了西南联大,飞虎队,滇池,翠湖...听到了葫芦丝吹出的民歌,看到了火把节的录像...

如今我早已将错就错,既然能在错位的生活中把西方当东方,也就自然地把云南当作了第二故乡.我不但能基本听懂昆明话,坐在新旧朋友之间啜普洱谈笑风生,混迹于市井之间而自娱;更由于吃惯了滇菜而自得,觉得与云南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云南的菌子甲天下.从夏到秋温暖湿润的气候给菌子的生长提供了优厚的条件,早集上天天都能买到新鲜的菌子.那些从乡下来的小贩蹲在地上,面前或摆着个竹篮或摊开一张油布,黑的,绿的,黄的,白的...牛肝菌,鸡枞菌,干巴菌,青头菌...买回家稍洗便下锅,荤素自便,加葱蒜爆炒顷刻入盘.那种分不清是菜是肉的劲道,那满口的余香,那回味无穷的记忆...你没吃过云南的菌子就不会理解"拼死吃河豚"的真正含义.那是一种永久的劫持与失控.

宣威火腿是我的另一最爱.切成纸般薄的几片盛在盘子里,夹起一片慢慢送入口中.那种咸香与软嫩,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那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它与舌尖一触的瞬间我就醉了.那是一种从时间里渗出的沉淀,带着一种文明的凝结和原始的粗野.为了捍卫宣威火腿的尊严,有一回我差点跟分不清火腿与咸肉的北方朋友吵翻.如果拿那肉没剔净的骨头在慢火上花一天时间煲一锅汤,无论你放什么我都能把自己喝翻.

炸竹虫和蜂蛹,食中极品.那种酥香松脆远胜过炸乳扇.那介于花生米与肉之间的味道,那凝脂般滑亮的一粒粒...这是我每次到云南必吃的美食,每次都是持筷始,下手终,吃个一干二净.每及此,云南朋友讥我为野人,我吃得顾不上还嘴.记得很多年前一个住华府的美国朋友曾告诉我她有次带一个真正来自非洲的学生去博物馆参观,正赶上华府闹蝗灾,树上地下到处是"恶心的虫子,"那非洲学生边走边从地上捡起蚂蚱大嚼...要是现在她知道我也吃出了个中的味道,还不知会说什么呢.美食就是美食,不解其中味者根本就没有撇嘴和议论的权力.

烤全羊.天食!羊是吃青草长成的放养黑山羊,通身涂满调料后在碳火架上翻烤而熟,滴着油,溢着香,大家齐动手,惟恐下手慢了.此物十月底享用最佳,捡间山中野店,就着傍晚习习的山风,喝啤酒,涮火锅,笑着闹着抢着争食,嘴上也是油,手上也是油,头上冒着汗,辣得吐着舌头...那种一拥而上的场面,个个忘了身份和什么礼仪,吃着吃着就回到了蒙古人初到云南时的元朝...你没晒过云南的太阳,爬过云南的青山,吸过云南总带有一种酱香味的空气,你永远不会理解"恶虎扑食"的意思,你也永远没有那种胃口,自然也就做不出来那种操刀割肉的动作.那你的云南行改成上海行或广州行也罢.

我对云南的喜爱当然地建立在一种对其山水,人物和美食的无穷回味的记忆之中.这是时间磨不去的永久记忆.

20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