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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uly 10, 2007

北京的大白菜
The Capital and the Cabbag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那时候的冬天是随着大白菜进北京的.除了大白菜还有心里美箩卜,绿皮紫心;咬一口脆生生,真是比梨还好吃.然后是带着泥沙的胡箩卜和土豆.

在我到南方之前,从没见过洗干净的菜.那半死不活的菜似乎一发现自己带着进京繁荣市场的政治义务就全变成了大爷,它们总是山样地堆在菜店里,外边排队买菜的人经常比菜还多---买大白菜的人肯定比菜还多,不然它不会凭购货本按户供应.

北京那时候是个让全世界向往的地方,至少报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北京冬天吃得起的大众菜就这么几样.爱信不信.

北京人跟大白菜的感情,深啦!先冒着严寒把队排了.这队往往在夜里或下午开始排.大家冷得跺着脚,在你快捏不住手里发的号,购货本和钱的时候就轮到你了.上百棵的大白菜买好,用你能找到的任何工具运回家,有阳台的把菜码在阳台上,住平房的就把菜入了地窖.

然后那大白菜就把千家万户变了兔子,天天吃得连梦里都填满了大白菜.如果你有一个像我那样的外婆,那大白菜就能变成了粉丝丸子白菜汤;醋溜白菜;白菜丝炒肉丝;熬白菜;带鱼白菜;凉拌菜心;粉条白菜炖肉;肉片白菜(再说就又给四黑提供了炮弹)…
白菜根砍下来,找个浅碟用水泡上,慢慢地它就抽出了嫩芽,慢慢地就又在窗台上长出棵看着不那么倒胃口的小小白菜.

在我的朋友中,秃驴家的菜窖做得最专业.他家的菜窖不像其他人家只是在地上刨个坑,然后用长木棍横在上边,再盖上草帘子,塑料布,苫布…他家的菜窖有门有窗,有台阶;掀开盖在顶上的草帘,苫布…可以看见天上飘过的云彩.

秃驴家的菜窖就成了我们的俱乐部.几个野小子在外边跑累了,钻进地窖打开天窗靠着沿土墙垛到顶的大白菜阴谋策划着再出击的活动安排;讲讲道听途说来的鬼故事;纷纷掏出从家里偷出来的吃的实行共产.大概那时候还太小,我从不记得我们谈过女人…

等废话说完,一个个就变得百无聊赖,安静了下来.那时候我便开始在心里起了一种盼望,哪天要是不再吃大白菜该有多好…

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大白菜时常让我想起北京曾经寒冷多雪的冬天.

今天得想着去买棵大白菜.

2007-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