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纪念
How I lived through 1989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二十四年前我在一个叫B城的地方居住生活。
那年我刚过三十, 有海外大学授予的高等学位,是自愿归国的海归,在执教的大学里刚分到一套公寓,当上了系主任,
可以讲流利,无懈可击的英语,名字已经列在了待评的教授名单上…用句世俗的话说就是扶摇直上,前途无量。
后来胡耀邦死了。我教的大学本科生和研究生们纷纷走上了街头。年轻的同事们也开始纷纷走上了街头。一开始我对他们的这种做法是不支持的。因为我怕他们失去理性从而失去变革社会的机会。
后来我也身不由己地卷进去了。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无法看着单纯善良的市民和学生为国家振兴奔走呼号而无动于衷。
然后就是枪声大作, 坦克开上了街头。我常在夜里被轰响的军车吵醒,以为他们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我。
一天通知来了。每一个教职员工都得回任职的学校参加清查动员大会。那个文化程度不高却担任着学校党委书记的人危襟正坐在主席台上开始发言。
我的血涌到了头上。然后我不由自主地从一千多人的会场站了起来。“您这样讲是颠倒黑白,是凭空捏造。历史不会忘记你!”全场鸦雀无声,似乎地上掉根针都能震聋人的耳朵。
我在一千多人的注目下平静地离开了会场。两个年轻的同事冲出来拉住我
“你回去坐下。为自己,家庭和…我们。”
我心里平静而坦然地离开了。
第二天, 我临时召集了全系教职工会。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座的很多老师当年亲身经历过文革,你们和你们的家庭在十年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座的年轻老师有的还对文革记忆犹新,有的那时还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对你们只有一句话,
希望你们不要做落井下石,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你们没有必要去举报任何人。道听途说不是定罪的证据。”
当天我就被举报了。学校紧急召开临时会议, 宣布我所在的系里有一小撮人捂着清查的盖子,
企图包庇坏人。
再后来, 我决定离开那个我从记事起就不断产生疑问的祖国。在那里我因为敢站起来顶撞一个信口开河的领导而成了不被信任的人。
在离开B城的那天,我没有向送别的亲人说再见,我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大好河山。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我走后不久理所当然地被单位开除了党籍,公职,得到了除名的惩罚。
二十四年后的今天,我自由,受尊重, 有尊严地,顶天立地地生活在了真正属于我的国家里。
尽管往事如烟, 我永远不会忘记。
爱国在有些人的嘴里能变成杀人不见血的凶器。如果你从没在共产主义制度下生活过,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说它充满了欺骗与邪恶。
201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