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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October 16, 2007

领着洋朋友尝美食
Foreign Friends and the Chinese Snack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的好朋友卡尔文夫妇是一对幽默风趣的人.他们先是跟着我学中文,然后就被我煽乎得对中国文化起了兴趣,跟我成了吃喝不分的酒肉朋友;再后来这对夫妇就开始给航空公司,旅行社送起钱来了,每年都要往中国跑上一到两趟.每次回来那搞艺术的太太便摆出从中国掏来的“珍宝”让我品评,什么“宋朝”的瓷碗,“明朝”的木雕窗格…每次我除了对她的鉴赏水平大加赞扬之外,自然一一指出这些“古董”的破绽,告诉他们虽然上了当,但东西买来了还是有(秘不示人的)展示价值的.“收藏讲究的是藏字.”我装得特神秘地对他们说.

卡先生是个脾气极好之人,见太太屡次当冤大头,最多也就敢私下小声骂一句“老巫婆,”骂完脸上便又堆起了笑.卡太太在这么位丈夫的怂恿下,自然做任何事都无所顾忌,于是不断地把小贩手上的“珍宝”从中国掏回家来.

有两次我在中国出差正赶上他们也在相同的城市,于是我就成了责无旁贷的导游,领着他们走街串巷,连吃带逛.

第一次相遇是在北京.领着他们逛了回后海,然后坐出租车转往前门.到了前门已近中午,大家饥肠辘辘决定先去吃午饭.下了车直奔全聚德,谁知全聚德烤鸭店里正在招待什么贵宾,不对外营业.“唉,都怪我跟皇上不沾亲带故.”我领着他们沿路走去,发现全聚德店两边靠鸭吃鸭地竟冒出不少理直气壮自称正宗的烤鸭店.吃不上正宗的起码还能留下点遗憾,要是吃了仿冒的岂不是坏了他们对烤鸭的印象.正犹豫着忽然发现都一处烧麦馆就在眼前.“咱们既然吃不上全聚德,干脆尝尝都一处吧.”

三人就进了店.落坐,点菜.不多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咬一口烧麦,真香.再咬一口,那俩人话就开始多起来.

“你们想想一百多年前在皇城根开餐馆的情形.那时顾客可不像现在成天进进出出地把个餐馆挤得像蜂窝似的.也许一天也进不来几个人.可是你不知道哪位顾客是才从城门里走出来的王爷…所以这京城的吃食过去不但讲究用料,而且口味也得鲜美…”说着我悄悄把一快骨头渣用餐巾接着,扔在了桌下.

俩人的想象力被我激活了,好像他们真的坐在便服私访的皇上身旁了似的.
仨人出了都一处,穿街进巷顺着摩肩接踵的人流慢慢走.忽然发现一家小餐馆门口大书“酱驴肉.”我知道我要是直接建议酒足饭饱之后再尝尝驴肉,他们肯定一口拒绝.可是我太想尝尝驴肉啦!

“你们知道过去中国人除了吃猪,鸡,鱼之外还常吃什么动物吗?”

“牛!”博学的卡教授抢答道.

“错啦.牛是农具,除非是老牛,死牛,农民是不会轻易吃牛肉的.牛在过去就像汽车一样是重要的财产.”

这俩人就玩起智力竞赛来了.

我怕俩人把大中华文明再拉回到野蛮去,便神秘地道出了答案.“马和驴.中国曾是世界养马专业户.而且马是战利品.那驴么,”我故意吊起他们的胃口来了.

“驴怎么啦,你快说呀.”

“驴不是个好东西.叫的声音很难听,所以在十二属性里都没它的一席之地.而且驴特懒,所以勤劳的中国人骂人说“懒驴”,因为它们厌恶劳动,效率极低,常常误事,所以又有‘卸磨杀驴’之说…”我顺带着把黔驴技穷的典故也带了出来.

“今天带你们来此,就是要请你们尝尝著名的酱驴肉.这东西的历史比那烤鸭可长多啦.这驴肉的香又哪里是其他什么肉可比…”

俩人被我煽乎着就进了店.因为刚吃过饭,我克制地要了三两酱驴肉.“请你薄薄地给我们切一盘.”我嘱咐那店小二.

我们仨就在空旷如野的店里品起驴肉来.大概来店里吃驴肉的老外不多,那些店员远远地站着都是一脸的慈祥.



那第二次和他们在中国相遇是在上海.吃了小笼包,还没走出人满为患的城隍庙,卡太太就打开了话匣子.“还是前门的驴肉好吃.”

这俩家伙竟然就成了食髓知味的老饕.

2007-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