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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anuary 28, 2007

特想当回名副其实的老饕
Not Quite an Unconditional Eat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算术老师在班上给祖国的花朵们传授科普花粉时说过,等我们老了人类就不用吃饭了;因为那时科学家会发明一种药片每天吃上一片就不用再去吃别的东西了…我从此对当科学家没了兴趣.在一个本来就吃不饱的年代里给孩子讲这个真是摧残人类的希望啊.

没错,我就是谗.人活着不谗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真希望哪天一睁眼报纸的头条是套红的大字:人类彻底解决了吃与健康的问题! 什么过肥呀,血脂呀…在你吃东西时老觉得好象有把开水壶悬在你头上的那些玩艺儿统统被解决啦.那会儿人才真是活得开心啦.

在那光辉的日子到来之前,我只能吃着碗里的怀念着吃过的,再隔三差五地亲自出征去餐馆大磋一顿.实在克制不住了就悄悄溜到那些专门聚集了美食大侠的网站上看看那些常换常新的菜谱呀照片的,咽着口水画饼充饥,屠门大嚼以自慰.聊胜于无啦…

当然啦,还得天天风里雨里地跑.我健身的目的特明确,要活得开心,健康,胃口好.

我吃过的东西生的熟的种类多得早数不清记不住了.但有几样东西我始终没吃过.

我从小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现在书是越读越少了,可路是越走越多了.各地的臭豆腐,臭虾酱,鱼露我也吃得.可我从没吃过北京王致和的臭豆腐.那味臭得实在是让我浮想连翩,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吃上哪怕一小回.也不知当初老王开作坊时邻居是怎么受的,尤其是在大夏天里,得招多少苍蝇啊!看来北京人自古就有尊重外地人的传统.一个讲话有口音的外地书生造出那么臭的东西都没被撵出城.今天进京打工的青年男女没有理由不成功啊.人家老王弄出这么臭的东西都成功啦.

我从没喝过豆汁.确切地说我喝过两次,每次都是喝下了一口却吐出了一地.那东西我就是品不出好来,实在是咽不下去呀!听说豆汁是老北京的最爱.我祖上不是北京人,也就别去凑那趣啦.永远是个很重的词,用了往往使说话的人处于很被动的境地.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在有豆浆,豆腐脑,豆制品的情况下我永远不会去喝那豆汁.我希望北京政府可千万别把豆汁作为奥运推广产品.受不了的可不光是我一个人呐!

没吃过蛇肉.我从小最怕腿多的和身上毛多的虫子.蛇也没长腿也没长毛,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蛇总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而且这种叫长虫的跟黄蟮不同.蛇嘴里总吐着根信子,好象他/她总在悄没声地诅咒谁或者什么似的.我曾经跟敢吃蛇的朋友一桌吃过饭.任凭他们怎么劝,我始终没去碰那蒸,炸,烩,入羹…的蛇肉.几年前乘船从桂林去阳朔时倒是在船上喝下过一杯用蛇泡的酒.可至今也还是没把胆子壮大到敢去吃蛇肉的地步.

去年一个朋友的爷爷仙逝了.老爷子到走之前还在天天吃红烧肉,喝老黄酒.一个人潇洒到这种地步才是真正的老饕呐.

世界上除了武松,鲁智深,八戒…有几个汉子能一边吃着一边像只老虎那样叫好呀.你别以为当老饕是件容易事呀!


2007-1-28

Friday, January 26, 2007

把我的记忆留在博客
Blog,You Can Have It Al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几个月前在北京父母的家中那尘封的故纸堆里无意间找到了自己早年的一些幼稚的习作.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居然如此多愁善感, 外强中干.想想时间真是残酷得可怕.
现一字不改,照录如下:

1979年春

万花丛中舞彩蝶,
又是春风时节.
忆旧游,
寻故路,
消愁哪嫌山径斜.
宁死不与世俗合,
幽幽林中独放歌.
何处飞来相思鸟?
啼婉转,
情满坡.


1979年秋

人心不如山中树,
旧黄新绿年年有;
真情挚爱何处求?
游人催我早白头!


春节在济南 1980年春

双飞燕子已过江,
插田老农喜正忙.
万象更新歌一曲,
千山尽褪冬时装.
吾来为君折青柳,
立春风,
笑斜阳.


自提小照  1980年夏

晓雾初晴,
啼莺长鸣;
世多经纬,
独喜山径.


圆明园感怀 1980年11月

为消愁,
来寻圆明旧路.
歌声止处,
青石铺路,
残碑破冢埋王侯无数.
如泣如诉,
百年清史读不胜愁.

朝至暮,
寒风独倚断柱.
斜阳似血,
归鸦短啼,
君知有情怕到相思路.
恨无知音,
梦中觅燕泪洒秋暮.


贺友人生日 1980年12月

生 逢陈君诞,
日 月赶流年.
快 马须着鞭,
乐 者得永年.


1981年3月

湛蓝的天,
翠绿的山,
春风几度又回人间.
退去了,死亡象征的冬天.
来到了,生命象征的春天.
别弯腰审视路边的小草,
别虚伪地赞美甘甜的山泉.
更不要去羡慕那翱翔的雨燕.
如果你热爱生命,
你不会不热爱大自然.
如果你喜欢朝阳,
你不会不注意到
每当夜幕到来之前,
总有几抹红霞
遍染天边.


寻 1981年9月18日

我讴歌大自然,
春夏秋冬,
往复循环.
赞美春日的,
别忘了夏季;
喜爱秋风的,
别诅咒冬天.
没有呼号的北风,
就没有湛蓝的云天.
没有代谢更新,
就没有绿水青山.
到大自然中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吧,
在星空,在江河,在远山...
 

后记:

典型的小资情调,充满了青涩的做作和模仿.看的旧书太多,受封资修影响严重,绝对属于不可救药者.受了Dang这么多年的教育,骨子里却是一个不合群的叛逆(此处先删去五百字再说).

这些东西是为何而感,因何而写早都忘啦.一首首用钢笔工整地抄在一个黄色封皮的, 商标为飞鹰的笔记本里.
我差点为自己也曾有过的幼稚哭出声来.

哈哈哈...

2007-1-26

Thursday, January 25, 2007

那个植物园不去也罢
The Disappointing Kunming Botanical Garde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云南是中国的植物王国,一年四季植物常绿,鲜花开不败.到了昆明附近的呈贡鲜花市场,你简直想象不出那里交易的繁忙,你也想象不出云南人爱花到了什么程度.

据云南省药物研究所编篡的云南天然药物图鉴称云南药用植物有6157种.既然在中国文化里几乎任何东西都能跟吃扯上瓜葛,可以说这个数字基本代表了云南的植物种类.这真是个让神农,李时珍们听了郁闷的数字.

在云南各地品尝过了芭蕉花,树胡子,花椒叶子,板蓝根,大麻籽...之后,我自然地想到集美之大成的植物园必然是个养眼悦心之处.于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拉上个昆明的朋友一道去了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园.

门票八元!

那票的正面印着张照片,绿绿的草地上长着些修剪齐整,红绿相间的松柏,枫树,美人蕉;背面是昆明植物园简介:

"昆明植物园建于1938年,位于昆明北郊黑龙潭,总面积44公顷,有树木园,杜鹃园,木兰园,茶花园,水生植物园,百草园,裸子物区,蔷薇区,温室群和珍稀濒危植物迁地保护区等景区.在这里,你可以欣赏到五彩缤纷的奇花异草,充分享受到自然与人工结合的美景."

这真是一段充满了欺骗与亵渎,名不符实的广告.

我从没见过管理得如此糟糕的地方.从进去到出来,我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见到---更确切地说卖门票处有四个;茶室附近有一个扫地的勤杂工,大门附近有三个收停车费的.倒是看见了某个小学的上千的孩子在老师带领下散兵游勇地在里边郊游.他们所经之处,地上到处被扔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吃了一半的面包,没啃净的鸡骨头,空水瓶…他们有说有笑,老师则要么表情呆痴,要么目射凶光.几个拾垃圾的妇女倒是乐喝喝地跟在他们后边不断地从地上捡拾起八,九点钟的太阳们在早上九,十点钟制造的垃圾.

整个植物园里没有一棵修剪过的植物;四处是光秃裸露的黄土.在一个茶室外,几个退休的老人在聚精会神地打麻将,身后那一汪黑绿的池水发出阵阵臭味.

同行的朋友见我面带愠色,怕这地方坏了我对云南的印象,不住地劝我另寻个赏心悦目之处散心.我的倔脾气上来啦. “今天我还非得把这地方好好看看.”

我们俩把这植物园细细地踏了一遍.在一个塑料大棚般的温室里,枯蔓上挂着些表皮粗糙的小南瓜,一株株有气无力的辣椒,西红柿上挂着些果实…园里的竹子,美人蕉似乎被一个巨人践踏过,一棵棵长得东倒西歪…那兰室的窗子上的每一块玻璃都是碎的.屋顶滴着水…那珍稀植物室似乎久无人光顾,门窗上锈蚀斑斑…几棵热带植物已经长到了玻璃屋顶,把整个温室遮得黑乎乎…几个形迹可疑的游客见我们出现,慌乱地从地上站起.让我马上怀疑到他们似乎是在采集植物种子…那一栋栋粗糙的水泥建筑让人想起战后被弃置的碉堡,没有一丝生气和生命的迹象.

我是带着好奇与兴奋进的园,怀着无言的愤懑离开的.走了这么多地方,第一次感到手上的照相机成了个多余的累赘.一个建园近七十年的植物园,脚下竟然是板结的生土!

在一个堂堂的国立植物园里找不到一棵比花农养得好的植物,那种瘫痪状态下产生的懒惰里透出一种对自然与生命的蔑视和对公众的不加掩饰的侮辱.一个植物园赶不上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做的小区景观,这是公有制大锅饭必败的又一个明证.

因为我对云南的爱,使我对云南的植物遭此摧残充满了耿耿于怀和无言的无奈!

我为那些落地生根,无法逃生的植物垂泪!


2007-1-25

Sunday, January 21, 2007

雪地杂谈
Chitchat in the Snowy Morning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又下雪了.细雪纷飘的星期日早晨.

出了门开始不紧不慢地跑起来.我知道身后的路径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但我坚持着没有回头.千万别去看走过的路;看了,前面的路就成了畏途.风把雪花扑在我的脸上,身上;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清爽.跑步就是我的宗教和信仰.

我对健身已经不是成瘾,而是成性了.这都得怪牛师傅.

牛师傅是我在江西五七干校时认识的一个刚上学就赶上了"文革"的大学生.本来是个农家子,偏偏入了"臭老九"的列.接着就被扫出了京城进了大山.江西是"革命根据地"呀,看来那时党就把这些书生看熟透了,知道他们除了自吹和自残什么人事也干不了.

这牛师傅当年大概也就二十来岁;五短身材,脖子短粗,长得像头牛,干活也像头牛.那些耍惯了嘴皮子,坐惯了办公室的知屎粪子在田里累了一天,收了工吃了饭开了自批会就悄摸声地倒头睡啦,牛师傅要站在单身住的竹棚子外先叫上两嗓子,然后舞上几把长拳...我见状便使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想出的所有伎俩,终于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牛师傅是个认真的人.每天风雨无阻,早上五点钟他会准时敲我家后窗把我叫醒.然后俩人就在土坡上无论三伏三九地耍练起来...

牛师傅后来也回了北京.但郁闷很快把他引上了酗酒的路.他因肝癌死后,为了纪念他,我再不习武,开始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在了足球上.在那种压抑人性的环境里天天能追着个足球狠毒地踢是一种多么满足的宣泄!

牛师傅留给我的遗产就是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风雨无阻去健身.

使我成瘾的除了健身外,还有吃辣椒.我喜欢"瘾"这个字---你一听见别人说,心里就起急,吃不着能急病呐!

我老妈是在北方出生,为避战乱在四川重庆,成都长大的.在那没吃没喝的年代里,外婆和妈妈的泡菜坛给了我天大的满足和偷食的乐趣.到了江西,我又跟当地的老表子弟成了朋友,走乡串户间学会了吃辣椒并从此不断升级,最终欲罢不能.

我可以就着生"哈拉皮扭"喝热稀饭.我还可以喝着啤酒吃朝天椒.有一年我领着食辣俱乐部的一帮老外在成都吃川菜.大家吃得一时性起,把厨师从厨间拉出来拍照留念.之后厨师亮出了"杀手锏"---脸盆大小的一锅加了双料的水煮牛肉片...

我是捂着嘴走出的餐馆.那天晚上我只听见酒店里猿声啼不住,大家把水喝得让轻舟过不了万重山!

国产辣酱中,我首推云南产的"绿魔鬼".绿绿的一瓶,用筷子挑了送进口中,咸辣香的感觉瞬间就从舌尖扩散到口腔,你还没喊出个好字,汗就下来啦.然后你再看周围那些伪辣友全成了木棉树下的木鸡啦!

别以为美国人吃不了辣的.几年前一个学生家长听说我能吃辣,特地送我一瓶德州某处产的辣酱.看说明是几种辣椒混搅而成然后加了辣芥茉,黑胡椒.我吃了三分之一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刺嘴的热辣,只好悄悄地扔掉了.

说到这吧.我得去尝尝昨天在老墨店里买的那块可可含量百分之九十的黑巧可力.再泡一壶真正昆明人喝的满是碎叶老梗的蒸酶茶...

说到我对巧可力和茶的爱好,那就不是一篇杂文能说清的啦.
     
Chicago
2007-1-21

Friday, January 19, 2007

写给爱吃的朋友们
To Friends Who Enjoy Foo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阳光明媚, 万里无云的一天.

本来此刻应该正坐在直飞北京的飞机上昏昏欲睡呢,因为计划临时变动,行期推迟到春节后了.

"开春再回来也好,那时就春暖花开了..."远方的亲人在电话的另端安慰我.

"那你放不成鞭炮啦!"小外甥可没掩饰他的失望.

"等你回来带你去那家刚开张的新馆子尝尝..."还是妹妹最了解我.我嘴里应着,眼前又浮现出了小时候偷吃她的零食被发现后的情景...

本来这次约好要在北京东来顺吃涮羊肉的.那鲜红,蜚薄的羊肉片;那沸腾的锅子,那小山一般的菜蔬,菌子...那碗自己就是调不准的沾料...那么一桌开心的人,先克制地用小捞子从锅里取食,接着就个个持筷上阵了...我一边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别贪嘴啊,别贪嘴啊,一边惟恐下手慢了...

我喜欢吃带膻味的羊肉.吃着有种远离道貌岸然的所谓文明的感觉.

记得有一年在西安,朋友带我去一家吃羊肉泡镆的饭馆就餐.热腾腾的一大海碗羊肉汤端上来,我看看左右的食客都在精细地掰镆,我把那镆随手扯成几大块就下到碗里了.如今北方汉子怎么吃东西成了宫女,太监样!

还有那大同的羊杂汤.羊血羊肚羊肠羊心羊肾...热辣辣的一碗.没人相信我能吃那东西.我天天吃了还吃.相熟的朋友打趣地问我"你这么大的个子是蒙古人吧?""没错,没准祖上是匈奴呢."

还有那在云南茶马古道上吃的吊锅羊肉.架在篝火上的一口大铁锅,取山泉水,砍刀劈块的羊肉入了锅;围坐在火堆旁听着那古老的民歌,数着天上的星星,拍打着飞来的蚊虫...一口口撕咬着那七,八成熟的带血羊肉...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或不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了...此刻我宁愿把自己变成一头蹲在山野中的狮子. 

本来这次约好要再去上海的苏浙汇大嚼的.那家永远爆满的餐馆有一道我最喜欢的菜---红烧肉.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块肉皮朝上,纵横划满了刀口的红烧肉被颤颤地端上桌,红亮溢香.用筷子一叨肉便散倒在盘中.取贝壳形的夹饼把肉一夹,先看看周围坐了一片的食客,再坚定地咬下去,吃着有种特解恨和解谗的感觉.我从小就不吃肥肉,那是只上过一个星期的幼儿园留给我的永久创伤.但苏浙汇的红烧肉是例外.真是香啊.

猪身上可食部位太多啦.最好吃的是尾巴和舌头,还有心和蹄子.看到这你肯定知道我在奸笑呐---这些东西都不是快餐能下手的对象,必须细火慢炖,功夫到了,香味才飘得出来,味觉才能被激活.烹制这些东西,百家百味,但都比大餐馆的味道好.大餐馆是赚钱的地方,很少有那时间和耐心,也不愿意经营这些利润低的吃食;料投多投少先不说,要是毛没摘净吃着就太败兴啦!但小餐馆,尤其是夫妻店真有做得很香的.记得有个下雨的冬天我在成都吃过一次炖猪脚,烂熟粘香的一小沙锅,块块剁成两寸见方(大概是为了女士吃着雅观,吃猪脚还讲啥子雅观哟!),汤都收成了浓稠的汁挂在上边.一看就知道店家是江浙一带的人.一问果然.

本来这次约好要再聚云南的.出昆明沿东南方向的高速路行车五十来公里就到了世界闻名的澄江.那是万物的始祖云南虫的发现地,也是我最喜欢的抚仙湖所在.抚仙湖是著名的抗浪鱼产地.现在从湖里捞上来的鱼少了,多是网养的.但那鱼的做法如旧.剖好的鲜鱼置大铜锅中,净水加佐料,新鲜菜白煮而熟.夹块雪白的鱼肉,沾汁而食.鲜!难怪云南人能歌善舞.我吃下一口都难以自持呢.

最让我难以自持的是那铜锅洋芋饭.我竟一次吃下大半锅!看得店家兴高采烈死活不收饭钱.说这么捧场的客人再来就是了.我问店家做法,答土豆切菱形块,先在锅中炒熟,闷好的米饭加鲜蚕豆,肉丁,洋葱后再与土豆入铜锅加调料后闷熟.那味道不同于炒饭,是米是锅的原因说不清楚.我央着店家高价卖给我个铜锅(也顺带付了饭钱),带回来一直就没敢去做那铜锅饭.万一做不出那味道,岂不是坏了美好的回忆!每每谗了,拿出那铜锅细看那一锤锤的击痕,人便回到了抚仙湖边的那小餐馆,爬上了那秀丽的笔架山...

得啦.我还是去做一锅清汤羊肉解谗吧!买个熟透的木瓜,一切为二,取出黑籽,用小勺刮挖干净果肉.取中号瓷锅,将木瓜外皮朝下置入.姜拍后切片入锅,入葱段.切段带骨羊腿开水焯净后入锅.加料酒,加足量水,盐;中火待水开,改为小火慢炖至熟.

2007-1-19 

Thursday, January 18, 2007

食记
Food Is Indeed Heave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个人的吃食习惯是在很小的时候形成的.一旦形成真的是终生难改.我甚至认为吃食是造成文化隔阂的一个主要原因.

几年前一对中西合壁的夫妻请我去家中作客.饭后拉开他们厨房的冰箱门找水喝,发现他们家的吃食是分层的.分属妻子的那层摆的是酱豆腐,松花蛋,红烧鸡脚鸡脖子...丈夫的专用区放的则是奶酪,蛋糕,冰啤酒...两人坦率地承认婚前婚后在文化上各自为对方作了太大调整和牺牲,在食物上是再不能退让啦.为了维系爱情,每周他们至少吃两顿对方做的晚餐...我说这不是挺好嘛,哪像我每天至少得吃顿米饭,而且准备一辈子恶习难改,吃着中餐勇往直前啦...

我刚到美国留学时,大禹还没治完水呐!那时来美国读书的大陆学生挺稀罕的.那琳琅满目的洋人超市里也不像今天又卖豆腐又卖姜的.我读书的地方是个小镇,唯一的一家中餐馆还是台湾人开的.系主任为了对第一个敢上门叫板学英美文学的中国人表示欢迎,特在那家中餐馆给我设宴接风.我在国内过的是饭不来喊饿,饭来了大张口的日子;接过厚重的菜单一看就傻啦.上边没一样我认得的菜.系主任见我怔怔地发呆,以为我犯了中国人事事由别人擎肘代劳的毛病,就给我点了个他的最爱---甜酸鸡.菜端上桌我又傻在那了.一块裹着面炸的肉饼子上血糊淋啦地浇着一片红,上边还撒着些去了皮的碎杏仁!那碗叫酸辣汤的东西更是难忘啊.

......

那年圣诞节学校放了假,百无聊赖之中突发奇想,开车去纽约吃顿正经的中餐!一路上,除了加油,怕那老爷车的发动机过热死在半道上而停了几次车外,一气连续开了近十四个小时.进了纽约城,早已过了晚饭时间.我看着地图七拐八拐地进了中国城,把车停在了一个小餐馆门前.又冷又饥地落了座,捏捏口袋里的瘪钱包,先要了碗大米小米稀饭.老板见我一副寒酸,知道是大陆来的穷学生,亲自给我端上碟腌酱黄瓜佐粥.我才喝了一口,泪水就下来了.就这么一口粥,一口咸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完了那顿晚饭.人说鸟为食亡,我就这么着为了喝口热粥,大老远地跑到纽约当了回布谷鸟.

过去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吃香的喝辣的年代!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怀念那没吃没喝的岁月里吃过的东西.我从小吃饭的速度就很快,外婆以前老嗔怪地说我前生是饿死鬼.可我的嘴之刁,对吃过的食物的记忆之好,常常连我自己都吃惊.而且我天生一副好胃口且自我修复能力极强.请看我年少时引以为荣的记录:

一顿吃下过两只济南魏家庄的烧鸡;那是从济南回北京时带去孝敬父母的,一没忍住就难以自控啦.火车还没到天津就只剩了骨头啦.那酱红的外皮,一拽脱骨的熟烂.吃在嘴里就一个香字,别的都不用提啦.孝敬的我买了天津狗不理包子偷梁换柱之.

一顿吃下过五斤熟牛肉;是回民的邻居因没钱放弃的按月供应物.外婆把肉洗净,整块放进大砂锅,加些葱姜蒜;花椒大料桂皮;糖盐料酒酱油水...细火慢炖了一下午.我本想吃口尝尝的,竟然自私地把一锅全家的奢宴转眼吃完啦.

一顿吃下过五屉拳头大的包子;在我吃完第一屉时外婆警告说这是全家的晚饭啊.我应着就忘了.本来就吃不饱还天天踢足球.整天除了暗恋班上一个小女生,心里就一个饿字.

一顿吃下过十四个红烧猪蹄;朋友请客.他太太的手艺肯定是在孙悟空大闹蟠桃会时乘乱从天厨偷来的.吃了一个连喊了三个香字,一大盘猪蹄就推到我面前了.他们以为我吃上五六个也就罢了.十四个全被收入腹中.害得我第二天痛不欲生地绝食啊.

我看电影活着里边那医生才吃了那么几个馒头就撑得翻了白眼,眼睁睁地让巩利的闺女死在了产床上真是扼腕顿足啊.我一次吃下过十一个馒头还能在足球场上飞奔呢!

俗话说人吃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可你走到哪看见最多的永远是餐馆.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那些盖世的英雄不是为吃活着,凡人都是为吃活着呢?比如我翻遍了资料就是找不到有关雷锋喜欢或者吃过的东西的记载.我也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我成长年代里的楷模焦裕录呀,王国福呀都是不吃东西的.而且但凡被吹得近乎半仙的人中豪杰都不怎么吃东西.除了他们之外,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必然喜欢吃.因为吃是人的第一要事.又会吃又会做的更是人间的极品.一个人对生活的爱看他/她对吃食的态度便一目了然.一个爱吃的人很难与一个厌食的人成为好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由爱吃升级到吃出品味,一个人就修炼成功啦.

我的朋友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老饕.记得那年我们几个走进上海衡山路的一家酒巴,每人要了份德国香肠,酸菜加啤酒.金发碧眼的女侍还没上完菜,一个饿鬼已经吃完啦.有副好肠胃真是没白活一场.每次我遇见比我还厉害的食客心里都只有敬仰.

当然啦,吃出水平,吃出健美更是事半功倍的好事啊.美食真的可以使人活得更开心!

Chicago
2007-1-18

Saturday, January 13, 2007

虾的滋味
The Shrimp St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还记得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父母因"文革"被各自滞留在了自己的单位,我和妹妹,外婆坐在灯下愁眉不展地各怀着心事.

然后外婆站起身去厨房取回一个糙纸小包,打开来,是一小撮干虾皮.我和妹妹开始一粒粒地捏着虾皮当零食吃起来,并不断从虾皮里挑出来小小的乌贼,小杂鱼,断掉的小蟹脚推到外婆面前...

过了这么多年,早记不得那虾皮的滋味了.但清楚记得虾皮的那种咸腥和外婆镇定的笑脸.

还记得从紫竹院公园的荷花塘里捞来的小草虾.寸把长,几乎透明的身体.从小铁桶里抓出来放在手上那小虾能跳出老远.外婆把小虾用面糊和鸡蛋搅在一起,用个小锅把我捉来的虾烙成蛋饼...

还记得全家被遣往江西五七干校后,我每天头顶烈日捕鱼捞虾的情景.在那么个富饶的鱼米之乡里,天天伴随着人们的竟然是饥饿.一次突发奇想,把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活虾送进嘴里大嚼.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凉凉而微咸的味道.

还记得第一次在农贸市场买到活虾的情景.那时计划经济仍在中国占着主导地位呢.连皮带须的那么一大袋,用白水煮了就端上了餐桌.一家人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从此我就成了个死心塌地的改革拥护者.

还记得大学毕业后工作的那个单位后边的大水库.住单身宿舍的几个年轻人每天吃了晚饭便去水库捞虾.在临水的地方支上个马灯,一张小抬网里绑上块猪骨头,每过个几分钟拉起网都能借灯光看见在网中上下跳跃的青虾.等别人都准备睡觉了,我们提着行头回到宿舍,吹着口哨开始在宿舍里架起电炉用脸盆煮虾.

然后是喝酒,剥虾,大声讥讽单位领导,对未来充满了自信与乐观...

有一年我陪一个私立学校校长访华团到中国进行交流访问.在青岛的一所私立学校遇见了位吃虾的能手.这位老兄席间烟不离手,酒不离口,吃饭时发出的巨大咂舌声比日本人吃面条,喝大酱汤时响多啦.最让大家瞠目结舌的是他可以把带皮的虾从嘴的一边送进去,皮马上由嘴的另一边吐在桌上.那速度之快赶上了剥虾壳的机器.大家私下改称他为"虾霸先生".

如今虾成了最寻常的吃食.炸,炒,烹,煎,烤;生的,半生的,熟的;白灼的,红烧的;龙虾,对虾,河虾,海虾...

虾皮似乎渐渐地被人遗忘了.

......

虾是比过去新鲜多了.

可虾似乎也不再是以前的味了.

......


2007-1-13
蟹事
The Crab St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那年夏天我意外地在当时居住的南方小镇遇上了两位大学时的校友,如今做了夫妻的朋友.在异国不期而遇,自是百感交集,不胜唏嘘.

"明天我们一起去海边抓螃蟹吧.你跟我们去就行了,所需的东西我们准备."

早上才吃了饭朋友就来接我上车.一路上谈笑风生,感慨连连不表.

到了海边,挑一处泥沙混杂的浅湾,附近是连成片的芦苇,鸥鸟在天上往来穿飞...

下了车,朋友取出长柄抄网两面,超市买的鸡腿肉一盒.

"昨晚就从冰箱里拿出来晾在外面了.现在都开始发臭啦.臭了螃蟹才爱吃呢."

我按朋友的示范,用一条长绳捆住一条鸡腿,趟水到没膝处投下肉饵.不大工夫,绳在水中似被牵动,朋友用手示意拿长柄抄网去捞鸡腿.

起网处两只青蟹为争食互不相让地扭在一起.

"再接再厉,加油,加油!"身子不适下水的朋友妻在岸上助阵.

水下似乎到处是螃蟹,网网不空,而且大胆的还爬到了脚面上,惊得我那朋友一拔腿竟摔倒在海水里弄个透湿.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把随车带来的冻箱迅速地填满了螃蟹.

"好啦,别太贪心了.乘着螃蟹鲜活赶回家解谗吧."

三个在海水里,阳光下泡晒,吸收了过量的维生素D和紫外线的人上得车去欢天喜地,满载而归.

到了朋友家,取大蒸锅注水上灶.水开,取蟹十余只投入沸水中,顷刻空气中弥漫起咸香的大海味.

切姜丝入碗,再注入醋汁.三人持蟹而坐,各霸一方.我们边吃边喝边煮蟹边忆旧.时光流转,下午成了傍晚.入夜,一冻箱青蟹竟去了大半...

告辞出来,一路上仍沉浸在无穷的回味之中.

接下来几年我见了螃蟹再无食欲,大家为了生活也东西四散.

前年十月初在上海,难却朋友之邀,硬着头皮(和肚皮)再赴蟹宴.

吃下一只肥厚的大闸蟹,竟不由自主伸手去取了第二只...

一桌老饕嚼蟹咔咔有声,笑闹难以自持...我多年的恐蟹症竟因蟹而愈.

2007-1-13

Friday, January 12, 2007

钓鱼与吃鱼
The Fish St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清晨的海滩,经过一夜的喧嚣四周都回到了一种懒散和接近平静的状态.这时赤脚走在被海浪推平的沙滩上会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然后东边的天际亮起来,海天相接处的云慢慢变幻着形状散开.

太阳先是从远远的海里探出头,接着一下就跳出了海面,朝霞染天.

大海是包容与慷慨的,大海也是神秘而充满魔力的.我对大海有种近于崇拜的畏惧,因为我知道那里是生命的起源.

我一直以为鱼都是腥的,直到我第一次吃到了刚从海里钓上来的鱼.那是个六月的上午,在大西洋.海边到处是戏水度假的人,远处的海面上帆帆点点,那升起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我赤着上身穿着条游泳裤,顽固地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遍遍地把勾着鸡肝的鱼线甩回海里.

"嗨,要涨潮啦,我可不想陪着你淹死在这儿."

我回头看看远去的吉姆,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吉姆以前是海军陆战队员,他比我知道海的习性.

就在这时鱼猛地咬了钩.而且是条大鱼.

鱼杆被扯得弯成了弓,那鱼像匹被套住的野马在海水里狂乱地四处冲撞.我紧紧地抓住鱼杆,然后放线;再拉紧,再放线...海浪一阵紧似一阵,太阳游走在大朵的浮云中...那鱼一会随着浪浮上水面,一会又朝下乱钻,可我始终没看清那是条什么鱼.这么僵持了近半小时,就在我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那鱼终于放弃了反抗被我慢慢拉上了岸.一条近十磅的比目鱼.

站在岸边看了半天热闹的人们议论纷纷,说从没在离海岸这么近的地方钓到过这么大的家伙. "是想趁涨潮上来买个汉堡吧!"一个戴巴拿马草帽的老头打趣道.

我一手拽着挣扎着的鱼,一手抓着渔具,浑身透湿而得意地在人们的赞赏声中朝住处走去.

"哟,你还真行啊!"吉姆递给我一瓶刚开的冰啤酒.

"辛苦,辛苦!我来收拾,等会你来给我们做鱼排吧."

我把鱼和渔具扔在吉姆脚下的地板上,"那大厨就得先喘口气啦."我说着来到面海的阳台上,在摇椅里坐下.

"杰西!购物的重任交给你啦."我把做鱼需要的佐料列了个单子随手递给了吉姆的女儿杰西卡,一边朝吉姆眨眨眼.吉姆一家都是狂热的钓鱼迷,我就是一年前被他们从湖边引到海边的.

那顿饭做了一个多小时,用那条大海献出的鱼做出了一桌的菜.

1待加葱姜盐的鸡骨,排骨汤熬好后,将剔去肉的鱼骨剁块用热水焯下入锅.大火使汤沸,入少许黑胡椒面后起锅.

2平锅入油加姜丝.油热入去皮裹炸粉的鱼块.每面炸一分钟.入糖,醋,红酒,碎红椒,姜末,蒜片.小火待汤汁起泡后勾芡起锅.

3将剥去皮的鱼肉切片,淀粉加水,料酒调匀.葱切段,黄瓜一条,去皮去子切片待用.锅中油热后入葱段爆炒,入鱼片后加少量料酒.加少许盐,姜丝,起锅前入黄瓜片.

4鱼肉煮熟去皮,去骨加鸡蛋,姜末,盐,酱油,麻油,方便面调料一包抽打均匀后制成小包子.

5取背部肉,去皮去骨切为薄片,用白醋抓洗后盛盘.糖,盐,酱油,姜末少许制为沾水. 

这顿饭吃得真是酒足饭饱,人仰马翻.饭菜被我们吃得只剩下了空碗盘和一桌狼籍.吉姆干脆夸张地躺倒在了餐厅的地上.最后还是杰西卡一语中的"这鱼真鲜,闻不到鱼味."

我恍然大悟,原来鲜鱼是没有味道的.

2007-1-11

Monday, January 08, 2007

吃和记忆
Food that Stays with My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的几个生意上的洋伙伴自感恩节就开始跟自己过不去啦,其中最过份的是劳润.

"医生说啦,我至少得减三十磅!"

我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半晌,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一米六的身高,减掉三十磅就真成豇豆啦.可人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人如果食无味活着就太没劲啦.所以我总是逢人便兜售"趁着牙口好..."好象我总不怀好意,以售其奸似地.

当然食无度的危害更大.有时走在街上看见那些摇摇晃晃的人球我就真心地可怜他们.少吃口不行么!

活在美国真好,再穷也不用为吃食发愁.山穷水尽了还有免费的救济.我每次经过那位永远站在十字路口举着"我打过越战"牌子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人和他那五十来磅的肥狗时都只有摇头.你他娘的坐下喝啤酒时也掰掰脚趾数数自己的岁数呀!

美食人人喜爱,但千万别附庸风雅.有些东西明明不合中国人的胃口,吃着并不对味就用不着去假装.有一年在一个美国朋友家过感恩节吃的是南瓜派.我敢指天发誓那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那过量的桂皮粉,过量的糖和那南瓜泥搅在一起比药还难咽.可还有吃下一块去拿第二块的呢!

我成长的年代是个万物匮乏,灰不溜秋的时代.好东西都是倒叙地出现在生活中的.上千块钱一盅的汤,上百块钱一口的吃食都是近十来年才赶上的口福.可在那没吃没喝的年头吃下的东西似乎把记忆抓得最紧.这种记忆一不注意渗出来后还让你挺失落的.

朝鲜辣菜丝
那是种什么植物的根须腌制的,粘着些芝麻和辣椒面,大概最早时一毛多钱一斤.那东西夹热馒头,又咸又辣又热又香.早上顶着冬风在上学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尤其可口.

炸咸带鱼
店里买来的,腌得死咸.切段后用油炸得焦黄.用手捏着吃下一块后得喝半壶水.

棒子面粥
热乎乎,稠乎乎的一碗.吃时加点白糖一搅.多少人一辈子吃不上这么一碗瘪着肚子饿死了.

烤白薯(出了北京都叫红薯)
渗着一股烟熏味,吃多了胃泛酸的那种.趁热把皮剥了随手就贴在墙上啦.

食堂里的任何东西闻着都比家里的香.

邻居家的饭菜看着,闻着总比自己家的香.

......

记忆有时真像那叮在你腿上的蚂蝗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唉!

2007-1-8

Sunday, January 07, 2007

云南行,云南情

Memories Blend with Yunnan Foo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平生第一次去云南是才过了千禧年的三月.出巫家坝机场阳光把北方的寒冷一扫而空,街两旁草木青青,叫不出名的鲜花开得正盛...

我一下子就迷上了云南,从此成了侯鸟般的常客.

我喜欢云南多彩的民族文化,蓝天白云和灿烂的阳光.但说来可笑的是,我对云南的了解却开始于一本由电影五朵金花改编的小人书.因为时间的久远,我只依稀记得那叫蝴蝶泉的大理和穿着民族服装的白族姑娘.后来在误人子弟的中学地理课上知道了叫腾冲和西双版纳的地方.再后来知道了西南联大,飞虎队,滇池,翠湖...听到了葫芦丝吹出的民歌,看到了火把节的录像...

如今我早已将错就错,既然能在错位的生活中把西方当东方,也就自然地把云南当作了第二故乡.我不但能基本听懂昆明话,坐在新旧朋友之间啜普洱谈笑风生,混迹于市井之间而自娱;更由于吃惯了滇菜而自得,觉得与云南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云南的菌子甲天下.从夏到秋温暖湿润的气候给菌子的生长提供了优厚的条件,早集上天天都能买到新鲜的菌子.那些从乡下来的小贩蹲在地上,面前或摆着个竹篮或摊开一张油布,黑的,绿的,黄的,白的...牛肝菌,鸡枞菌,干巴菌,青头菌...买回家稍洗便下锅,荤素自便,加葱蒜爆炒顷刻入盘.那种分不清是菜是肉的劲道,那满口的余香,那回味无穷的记忆...你没吃过云南的菌子就不会理解"拼死吃河豚"的真正含义.那是一种永久的劫持与失控.

宣威火腿是我的另一最爱.切成纸般薄的几片盛在盘子里,夹起一片慢慢送入口中.那种咸香与软嫩,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那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它与舌尖一触的瞬间我就醉了.那是一种从时间里渗出的沉淀,带着一种文明的凝结和原始的粗野.为了捍卫宣威火腿的尊严,有一回我差点跟分不清火腿与咸肉的北方朋友吵翻.如果拿那肉没剔净的骨头在慢火上花一天时间煲一锅汤,无论你放什么我都能把自己喝翻.

炸竹虫和蜂蛹,食中极品.那种酥香松脆远胜过炸乳扇.那介于花生米与肉之间的味道,那凝脂般滑亮的一粒粒...这是我每次到云南必吃的美食,每次都是持筷始,下手终,吃个一干二净.每及此,云南朋友讥我为野人,我吃得顾不上还嘴.记得很多年前一个住华府的美国朋友曾告诉我她有次带一个真正来自非洲的学生去博物馆参观,正赶上华府闹蝗灾,树上地下到处是"恶心的虫子,"那非洲学生边走边从地上捡起蚂蚱大嚼...要是现在她知道我也吃出了个中的味道,还不知会说什么呢.美食就是美食,不解其中味者根本就没有撇嘴和议论的权力.

烤全羊.天食!羊是吃青草长成的放养黑山羊,通身涂满调料后在碳火架上翻烤而熟,滴着油,溢着香,大家齐动手,惟恐下手慢了.此物十月底享用最佳,捡间山中野店,就着傍晚习习的山风,喝啤酒,涮火锅,笑着闹着抢着争食,嘴上也是油,手上也是油,头上冒着汗,辣得吐着舌头...那种一拥而上的场面,个个忘了身份和什么礼仪,吃着吃着就回到了蒙古人初到云南时的元朝...你没晒过云南的太阳,爬过云南的青山,吸过云南总带有一种酱香味的空气,你永远不会理解"恶虎扑食"的意思,你也永远没有那种胃口,自然也就做不出来那种操刀割肉的动作.那你的云南行改成上海行或广州行也罢.

我对云南的喜爱当然地建立在一种对其山水,人物和美食的无穷回味的记忆之中.这是时间磨不去的永久记忆.

2007-1-7

Saturday, January 06, 2007

最近读的闲书

Books I read since October, 2006

幽幽鹿鸣/Yoyoluming


1明朝那些事儿全集.

作者:当年明月 
(真名阎崇年,1934年生于山东蓬莱,北京社科院研究员,明清历史)

叙述的是从朱元璋创立的明朝由盛及衰的过程,虽是历史书,作者夹叙夹议, 调侃诙谐,可读性很强.让人读史之余有种轻松,寓教于乐之感.历史如能像阎老先生这般道来,能给学子多少激情.
此书与明亡清兴六十年有雷同之处,部分是在其基础上删加而成.
其另本著述正说清朝十二帝亦可读,把一部清史简化得一目了然.

2易中天精品集

作者:易中天(厦大教授)

本书收集了易近几年的主要著述,如中国的男人和女人;品三国(上,下);闲话中国人;破门而入等.厚厚的一本,掂在手上沉甸甸的.

3于丹(论语)心得

作者:于丹(北师大教授)

书写的浅显易懂,初读淡而无味,细品还是蛮有意思.给人娓娓道来与读者共享之感.零六年十一月初版便印了六十万册,超过了易中天的品三国(五十五万册),还是有读者群的.

4中国考古地图彩图版

编者:尚珑,杨飞

图文并茂的历史重展.另本类似的书百年重大考古发现秘闻录(于秋伟,张勃)可成其姐妹篇.看了这书再去看店里,摊上的东西就不入眼了.如今的人是过上了现代化的生活,可心也变得浮躁了,造出来的东西真是糙俗透了.

5沈从文散文选

作者:沈从文

篇篇可读的美文.这么一位文学大家最后竟封笔断然离开文坛,倾尽余生搞起丝绸,古代服饰研究,并出了硕果,让人不胜唏嘘.好在沈从文晚年口述(王亚蓉编)给了读者一个窥见大师的机会.

6雅舍谈吃

作者:梁实秋

大师就是大师,不是二师或三师.他在吃上对我的影响是永久性的.会吃,会品,之后会写,写了能让读者如闻其香;梁公为至尊.其姐妹篇知堂谈吃(周作人著)就嫌逊色了.周大爷是咖啡壶煮饺子倒出来也有点不对味.

7中国粮票宝鉴

作者:王琦

厚重的一大本粮票收集指南足能把人拍死.图示的收集还没我的全,真让我高兴而得意.

8中国铜元图典

作者:李晓萍(编著)

这么好的一本书原作者竟然是洋人.无论你叫它铜元还是铜板还是铜子,现在是越来越难找啦.我把自己的收集倒在地板上对着书比了一整天,发现还真有几枚升值潜力很大的.看来还得先放弃了把它们融掉做个铜盘的念头.


20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