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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uly 31, 2007

老百姓所面对的世界与人生
The Small Potatoes and the Big Brother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如果给你一张纸让你列出一个你认为改变了历史的人物名单,你也许可以写下五十到五百个名字.那真正学历史并以此为生,还没被饿死的人也许能写下上千个名字.

但哪一次历史的变迁不牵扯到成百上千万,甚至上亿人的参与?他们可曾把握,控制自己的命运?这些名不见经传的老百姓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只字片言.他们只是被称作“人民”和“群众.”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他们甚至被称为“暴民”和“土匪.”他们的命运就像被操在一只无形而有力的巨手中的柴刀,披荆斩棘地为胜者杀开一条血路;然后用他们自己的生命变作渣石铺在了通往辉煌的路上,让那载着青史留名或遗臭万年的人物的车队隆隆而过…

被称为老百姓的小人物是历史的一道风景线.因为他们擎起一种文化,支撑一种制度;他们是决定历史走向的潜流.

墙头草随风摇,哪边风大哪边倒说得是他们吗?

面对极权而选择道路以目,禁若寒蝉的是他们吗?

在战场上像草样地被砍倒,像洪水般不断地朝前涌的是他们吗?

脚踩两只船,既能俯首贴耳当顺民,又能打开城门迎接新贵的是他们吗?

为统治者火中取栗,人云亦云,自相残杀,互相告秘的是他们吗?

忘记了血肉相连,唇亡齿寒而效忠于一部国家机器的是他们吗?

自觉自愿地接受了说教,然后用示范去教化别人的是他们吗?

带着恐惧和盲目而成为政治口号及目标的追随者的是他们吗?

生活在错觉中,并让别人产生同样的感觉错觉的是他们吗?

拥护爱戴,三呼万岁,夹道欢迎,然后打倒偶像再踏上一只脚的是他们吗?

乘人之危一拥而起,拳打脚踢乱中渔利的是他们吗?



老百姓的命运由谁操控?老百姓的生命由谁捡视?老百姓的感觉由谁决定?老百姓如何保持独立的人格与见解?老百姓如何拒绝人云亦云?如何不沦为工具?又如何像个人一样地活着?

把“他们”两字换成“我们”如何?

2007-7-31

Monday, July 30, 2007

当年教过俺的那位外教
The Foreign Language Exper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大概是在大二那年的下学期,学校不知从哪儿给我们聘了位外教.

看样子她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一头金发披在肩上,灰色的大眼睛就像一汪秋水.论身材,论长相她都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

第一天来给学生上课,自然要先自我介绍一番.

“我叫丽莎,丈夫是我的高中同学.”

我们静静地听着她那沙哑的声音,恍惚中觉得是勾魂的仙女下了凡.看看坐在我周围的弟兄们,一个个都紧抿着嘴怕把口水流在课桌上.

“我丈夫是出生在美国的第三代华人.虽然中文讲得不太流利,但公司很器重他,把他派到北京办事处.我就跟来了.”

大家默默地交换了下眼神,觉得心里挺热乎的.嫁给了中国人,那跟俺们就算半个老乡啦.

“我丈夫姓便(汴).我婚后改姓了夫姓.你们以后就叫我小汴吧.”她用生硬的中文把“小便”两字说得清清楚楚.大家心里都不由地格登了一下子.

坐在旁边的孙轻轻捅捅我“好在年纪不大,不用管她叫大便.”

大家一直坚持叫她丽莎,让她觉得中国学生真是太懂礼貌了.

2007-7-30

Sunday, July 29, 2007

那远古的美洲夜郎大帝国
Not All from the Book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最近在旧货市场上花了两把铜钱买了三十斤旧期刊,都是些唐宋年间活版印刷的百姓日报什么的.我冒着被灰尘呛死的危险,一边咳,一边一张张地翻检着,忽然就从中掉出个发了黄的小本子.我拍拍土,拿起来一看,是清朝初年一个叫张四的写的古美洲夜郎国游记.

按张四的说法,古美洲夜郎国当时借着房地产开发的强势,吞并了周围的六乡四镇,居然就成了古美洲夜郎联合大帝国.百姓家家院子里有口井,井里坐着井底之蛙;人人戴眼镜,谓眼不见为净.每条街上都办起了什么什么一条街,比如食品一条街,仿冒一条街,苏丹红调料一条街…走在街上人人手里举着串烧烤,个个吃得嘴里流油,红光满面…据记载古美洲夜郎国开国的时候,人们见面时的问候语是“您吃了吗?”到张四写书的时候人们见面问的是“你拉了吗?”可见这进步还是很大的.

我读着不禁羡慕起当时人们的生活来了.

古美洲夜郎国里的老百姓可不像今天的西方社会,人和人之间明明没什么沟通,可天天霸着电视,报纸,广播为屁大点事辩论来辩论去.人家都是上班炒股,下班跳舞,天天买醉…日子过得务实,充实,踏实,老老实实.

医学发达.人家什么药都买得到,用得起.而且药都是分三六九等,想买真的有真的,想买假的有假的;完全按人的经济承受能力划分.如果吃了伟哥,包了三奶啥的需要就医,街上到处贴满了诊所地址,无论你是看疮疣还是看糜烂可选择的场所多啦.哪像现在的西方社会,有钱没钱看病都难,有钱的比没钱的看病还难.

法制深入人心.张四说这点主要体现在道路交通上.大家一开车谁都不让谁,最后就都挤在路上寸步难行.可大家挤着谁都没跟谁生气,人人都是一团和气.人家的政府说抓就抓,说杀就杀;大伙从来没意见,更不会说半个不字. 哪像现在的西方社会把人抓错了,过二十年放出来还得赔钱.在街上遇见打架斗殴,杀人越货的大家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不是看着受害者幸灾乐祸,他们是等着履行公民荐才的义务.只等着见义勇为的一出现,马上把他竖为社会楷模的超男超女.

老百姓心态比较健康.肉贵了吃菜,菜贵了喝水.哪像现在的西方人,车越开越大,人却理直气壮地质问为什么汽油老涨价.人家体谅政府的艰辛.人家说得好,十羊九牧有什么不好,经济强壮了我们养得起.公仆吃喝有什么不好,他们不吃,我们也吃不起.等东西放得不新鲜了,还不是得我们吃下去.

重视教育,建立了一套完善的三级人才鉴别制度.学生好坏看成绩,老师好坏看押题,学校好坏看升学率.学生的积极性主要靠名校,名牌,名店来调动.人家的学生也不健身,还不是活得那么健康.虽然不能人人受教育,可人人有学历.走在街上随处可以办证,简直就是人才济济.哪像现在西方的孩子,脂肪多了不吃,菜少了不吃,书厚了有意见,考试多了有意见.人家的学生就喜欢考试.在一个社会里会考试的多了能没有希望吗?



啊呀,这书买得真值.要是能生活在书一样的世界里是多么地…

2007-7-29

Saturday, July 28, 2007

拆开知识一看,我受益匪浅
That’s Serious Stuff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最喜欢谈教育,因为我特尊重知识,因为知识来之不易.所以才有求学和求知之说.一般的人只有食欲和性欲,要是一个人有了求知欲,去求学,去求知,这谱可就大了!

求知的过程包括两个部分,学跟问.如果一个人只学不问,或只问不学,都无法变成一个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是怎么来的呢?靠读书,念书和背书.所以有学问的人又叫读书人.读什么书呢?读教给你往后看的书.所以学问是一种教你具有后视能力(即脑后长眼)的科学.那视力和记忆力最好的就叫才子(其实是“踩字”的谐音).据说他们之中的幸运者要是几十年寒窗读下来还没把身体搞垮的话,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也有黄金屋和美女伺候.

一个人有了学问才有知识,又叫学识.知识包括两方面,知道和识别.一个人只有在学了一肚子的学问之后才知道怎么识别.所以有了知识后无论你见到什么,心里永远有一把可供参照的尺度,即用读过的书来衡量现状和未来.“温故而知新”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世间的事物千变万化,只要记住“万变不离其宗”就行了.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如来佛状,将五指伸开并拢;这姿势一摆连孙悟空都跳不出其掌心.所以知识总是与渊博相联系,于是那些没赶上黄金屋和颜如玉的,有池塘(渊)和土地(博)伺候.估计当年的地主就是这么来的.

作学问可是件严肃而艰苦的事,万万马虎不得.

所以汉语里有“苦读”,“治学如治川”之说. 因此汉语里又将孜孜好学者称为“学子”,意思是为了作学问要去装孙子或者更直白一些,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装孙子.只要有红包,被赏识,叫人家两声爷爷不疼.

有了学问才能“进阶”与“及第”,即“学而优则仕”.你说一个人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没有被一次次的考试淘汰,打垮;败了再战,愈战愈勇是何等的令人景仰.最后没成了喜不自禁而颠狂的范进,终于得到了世人的承认能不令人,令己感叹!

所以你经常能听见有人吹牛自己在职场上如何如何,又是如何奋斗成功的云云,这牛不吹心里不平衡呀!所以有了知识就得会扯蛋,要摆出付正义凛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整天人前人后言必道德,语必是非.不摆出这么付装模作样的上帝的面孔谁人识得你,你又如何能成了楷模!

知识作大了,就成了“知识分子”.有些人便又心有不甘,觉得委屈.怎么本事这么大才是个分子.你还别不满意,那连分子都够不上的粒子多啦.再说当分子总比当分孙好吧!

所以说一个人要想爬上通天梯,一定要先学会自虐.你就啥也别打听,啥也别去管,就是天塌了,记住是先砸死高个子的;记住就是外边发了大水,你只要守着张桌子能漂起来就淹不死.所以古人有所谓非礼勿言,勿听,勿视之说.你别管啥正义,啥是非,啥社会,啥现实…你就死心踏地去苦读,研读,读了再读,把书背熟了,把书翻烂了,把眼读得整天冒金星,把人读得走路摇摇,见风就倒;你必成功.成功了有得是酒,有得是钱,有得是女人,有得是风光与排场去摆.先把脑子装满了,装满肚子就容易了.天下的水牛,黄牛你愿吹哪条随你挑.

那些大权在握的,高高在上的,事业成功的容易吗.人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人家吃了多少的苦!要是有时候人家忘了为人民服务,没良心,公心...你一定要谅解!

人家累了.

2007-7-28

Friday, July 27, 2007

瞧瞧人家古人怎么作学问
Role Models in Learning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你现在要是在街上看见车队,马上会想到两种可能:结婚的在游街或者伪挨屁(VIP)在招摇过市.以前可不是这样.在过去街上凡是出现了车队,那是有知识的人物经过.他们一出来身后一般都跟着五辆车,所以叫“学富五车”.你现在知道中国人为什么重视教育了吧.因为大家站在路边一边看,一边心里就涌起一股景仰的感觉,发誓要效仿圣贤,就是自己组不出车队也要让自己的孩子有这么个风光的车队.

在求学的过程中没有人比中国人付出的代价更大,在光荣之前走了一段很长的曲折之路.给你举几个范例.这可是激励了无数代学子的典型.

头悬梁.
这是个亡命徒型的.为了不向疲倦和懒惰屈服,把头发结在房梁上.看来为了求学或治学,头发不能留得太短.另外房顶不能盖得太高.你想象一下这情景,屋里一张桌子,上边是一盏昏黄的油灯,四处摊开的是书和纸,学子一脸正气端坐于前.他目光如炬,目不交睫;已经给自己立下了军令状,背不出书上的东西,上吊!

锥刺骨.
这个更壮烈.一手握书,一手拿凶器;像个针灸大夫不住地朝自己的穴位捣.干什么都是有代价的,想读书就得付出血的代价.当然啦,如果是夏天因为失血过多不会觉得太热;冬天身体因为疼痛肌肉一收缩又不会觉得太冷.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治了学问还节省了能源.这是个环保型的学者.看来以前开文具店的并不会做生意,要不今天就该称文房五宝了,笔墨纸砚之外备锥!

如囊荧.这个会生活.布口袋透光性那么差,得抓多少荧火虫才能亮得像盏灯啊!这个家伙为找个借口溜出门去透透气,捎带着玩玩,不惜能想出这么有创造性的办法并且青史留了名.这,就叫人才.看来以前荧火虫比现在多,要不他抓够了天也亮了.想象一下坐在半袋虫子跟前,随着那绿悠悠的荧火的一明一灭,那学子高声诵读的情景.诗人呀!

如映雪.谁能大半夜的就着室外的雪依窗而坐去读书.那时候窗子没玻璃,屋子没暖气;可他就能想出这么动人的办法感染激励后人.也许他坐着坐着举头望见了那轮明月,索性坐到了室外的雪地上.冰天雪地里就坐着这么一位勤奋好学的学子!这个真应该去考戏剧学院,他太有表演天才.他比章子怡在十面埋伏里被砍倒了又站起来悲壮多少!

作学问在中国是何等的庄严.难怪今天我们称这个过程为教育.当然啦,对老师来说,那些只学不问的,光听不说话的,教着教着老师就以为是在教鱼;对那照猫画虎,生吞活剥的教着教着老师就以为是在教愚…

当那教育是为了考试,学子学着学着就变成了一条条的焦鱼.

2007-7-27

Thursday, July 26, 2007

从铅笔到电脑的长征
From Pencil to Comput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过去讲故事都是以“从前”;“很久以前”;“古时候”开始的.不久以后故事将这么开始,“在没有互联网和电脑的时候…”那叫未来的孩子便睁大了眼恳求道,“您给我讲个喜剧吧,我不爱听悲剧…”

电脑,互联网的出现比铅笔的历史短多了,可它彻底改变也丰富了人的生活与世界.我现在写东西要是不坐在电脑前那叫灵感的死活也不会出来,纵使有下笔千言也是无从写起;手里捏着根笔看着一张白纸这叫脑子的东西里就只有一片空白.这叫什么事呀!

记得大学毕业后刚工作时,电脑还没普及到个人手里.那时单位里用的是电动打字机.多少个夜晚为了赶稿子,挣外快;那啪啪啪的声音要敲到深夜.遇到要赶写,翻译个比较重要的内容,错一个字母要先涂掉,换一个字要先数好字母数,然后去搜肠刮肚地找个字母数目相同的字去填补空缺.要是打着打着看窜了行,漏了一句话,只能把一张纸撤下来再从头开始…那麻烦不是搞中文的人能想象的.那个时候会打字就跟单位里会开车的司机一样是个人物,走路时跟屋顶上的卫星接收碟一样只看着天.

在那之前,所有东西都是手抄的.作业,作文,习题…铅笔,钢笔,圆珠笔…我是在全家被下放到干校后开始学英语的.那时候的所谓英语教材里全是闭门造车的信口开河,天天是Long live Chairman Mao;一提到工具就是Sickles and hammers;表示高兴用的是Happy and gay;工作场所就两个地方fields and workshops…我知道学这样的英语我永无出头之日.为了学习我先死皮赖脸地跟有原版英文书的大人混熟,把书从人家手里讨借出来,保证不弄脏,保证到期归还;然后不是挑灯夜读而是挑灯夜抄,我至今还保存着当年手抄的原版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双城记…用的是钢笔和那种黑面红脊的笔记本.那时候要是有台电脑,要是会打字…大概就该感慨没电了.

再早的时候写字用的是铅笔,最好的是中华牌的;深绿色的六棱形.一边捏着写,一边拿牙咬笔杆;往往笔没用完,一头已经被咬得坑坑凹凹…笔头要削得尖尖的,一使劲,断了;再拿起转笔刀…那时候人人有个铅笔盒,铁的;里边装的除了铅笔还有橡皮,有时候在上学的路上顺手抓只金龟子放进去带到班上去…

那时候没有想到将来会有一天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能在几秒钟内互通信息,更没有想到坐在家里就可以随时造访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进图书馆,博物馆,游览名山大川…那时候天天想的就是让全世界所有的穷苦人都能早日过上我们过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连行动自由都没有,买张火车票都得要介绍信,可是据说因为天安门道路通天下,所以我们的朋友遍天下.

在用了电脑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在我用铅笔的年代里,很多孩子并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很多完全是因为错生在了某个家庭,某个地方…

也许他们今天也都玩上了电脑游戏吧?

2007-7-26

Wednesday, July 25, 2007

曾经的北京,曾经的小店
My Hometown in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小时候对着大院的前门隔条马路有家修自行车的小铺,旁边是家公私合营的小饮食店.说是饮食店,其实除了吃的也卖点零七碎八的针头线脑日用品.到了夏天蹬平板车,三轮车的车把式常把车停在店前的大柳树下,然后进店去歇脚.

我喜欢在那看他们喝酒.

小店不大,只有两张方桌;平时也没什么顾客.车把式进去后就落了座,然后隔着玻璃柜台点些吃的.因为他们都是老主顾,店主很快就把他们要的吃食端上了桌.一小酒壶老白干,一个小瓷杯;一小碟煮花生米或一小碟卤猪头肉.

这些顾客一般都是赤裸着上身,肩上搭着条擦汗的湿手巾.他们一只脚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板凳上;把酒从小壶里倒出来,然后把筷子在桌上顿齐,先慢慢夹起一片肉或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然后吱溜一声仰头把酒喝了,再慢慢拿起小酒壶来…

我手里捏着几分钱,装着在寻找什么;记忆便把这幅画面印在了脑子里.是好奇把我一次次引进店来,还是那个小店另有什么引人之处;我到今天都说不清楚.

外边的柳树上知了不停地叫着,店里几只苍蝇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烟草和烈酒混合的味道.店主手里拿着块抹布不停地擦着,柜台上的一个大玻璃瓶子里盛着绿色的青梅酒…

车把式们喝好了就走出店,在树荫下自己的车上坐下来.有的把别在腰上的蒲扇取下扇起来;有的开始叭哒起嘴里的铜头烟袋.

我把这一切都默默地留在记忆里,然后往家走.

那时候过马路从不用左顾右盼,因为那条路上很少过车.那时候周围除了树,就是有小鱼的河沟,没有喧闹的购物城.那时候小店后边是望不到边的稻田,每下了雨便蛙声一片.那时候的空气里总有股淡淡的泥土味.

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一座我熟悉的城市会变得熙熙攘攘,让我再也没有了回家的路标…

2007-7-25

Tuesday, July 24, 2007

揪住语言的趣味尾巴
The Humorous Twists in Languag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最喜欢捉弄不懂汉语的朋友.因为无法用三言两语去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的名字怎么拼,A在哪儿?”---A刚被我吃了,这是剩下的部分.

“这么古老的语言怎么还有表示电脑的字?”---因为七千年前中国人已经在用手摇的啦!

“汉语没有THE和OF吗?”---That’s THE miracle OF all miracles.

对初学汉语的来说,最难掌握的是量词.

“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一件马车,上面坐着两根人.”
“明天上午四所好朋友要来看我.”

如果这么说话就太滑稽,太让人迷惑不解了.

既然可以说“我有一串项链”,“我有一条项链”,“我有一挂项链”,甚至“我有一根项链”;为什么不能说“我有一绳项链”,“我有一线项链”,“我有一珠子项链”呢?

因为语言是一种特定环境下形成的习惯.

其实英语跟汉语有非常相似的地方.比如在谈到一群巫婆神汉时,coven指女性,congeries指男性:

a coven of witches; a congeries of witches.

一群大象是a herd of elephants,而一群猴子则是a barrel of monkeys;一群狗是a pack of dogs,而一阵乱枪是a hail of gunfire.

而一群嘻闹的美女呢?a bevy of beauties. Bevy也指云雀,叽叽喳喳的鸟类.这不正合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么!

乌鸦在西方文化中同样不受欢迎,因而一群乱叫的乌鸦竟成了a murder of crows!

一群鲸鱼是a gam of whales,而一群鱼是a school of fish.可一群猫头鹰却成了a parliament of owls!你说玩政治玩到夜猫子的地步,给人的印象有多糟.

在汉语里量词最难对付的是人.

一口人,一家人,一群人,一代人,一辈人,一伙人,一帮人,一批人,一车人,一屋子人,一电梯人,一桌子人,一种人,一类人,一堆人,一队人…可是你不能说一片人,一地人;因为你不能说三片人,五地人…弄到最后真成了人挤人,人挨人,人山人海,众目睽睽.对母语不是汉语的人来说,这人字太恐怖啦.

还有个有趣的现象就是传统上中西药所使用的量词不同:

西药可以说:
一粒,一片,一瓶,一丸,一支,一袋,一包,一盒,…

而中药则是:
一副,一贴,一剂,一味,一付,一包,一服,一碗,一沙锅…

但是随着中药的开发,就跟啃得急,屁擦饼在中国四处开花一样,量词也开始朝西药转化,而且药效越来越差,假药越来越多.究其原因还是人的因素.骗子太多啦!

有关报纸用的量词也很有意思:

一份,一张,一页,一篇,一版,一栏,一开,一叠,一堆…
可是如果报纸不说实话,用什么量词意义都不大,发行量也只能不断减小;于是广告,花边新闻慢慢地就把它变成了娱乐纸和废纸.

想来想去包子还是用一个,一口,一斤,一袋,一盘,一锅,一盒的好.不过那盒不是纸盒子或废纸盒子,是盛包子的饭盒子.

包子还是街上卖的吃着更香.要是能吃着更踏实放心就好了.

哈哈哈哈…

2007-7-24

Monday, July 23, 2007

假包子后边的真实故事
The Fake Products and the Fake Attitud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纸也不能掺进包子馅硬充.

在包子掺纸做馅的耸人听闻出台后的短短几天里,这消息无胫而走传遍了全世界.一时中国货假冒伪劣的讨伐声四起.

纸包子是在食物搀假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消费者普遍身受其辱,饱尝其害的基础上出台的.这是为什么大家宁可信其有,在政府媒体出来一再作了解释说明后老百姓依然心存狐疑的真正原因.

如果纸包子是假,地沟油是真的吗?猪淋巴掺进肉馅是真的吗?病死的动物流入市场是真的吗?臭豆腐掺大粪是真的吗?工业盐腌咸菜是真的吗?卖过期的食物是真的吗?火腿涂农药防蝇是真的吗?一年的陈月饼馅被包进新月饼是真的吗?儿童食品含激素是真的吗?茶叶含铅含农药是真的吗?养鱼虾的水里加孔雀石绿是真的吗?红心蛋是因为鸡吃了添加剂是真的吗?食品中过量使用色素是真的吗?出口产品被一再打回是真的吗?每年被招回的有问题产品中大部分为中国制造是真的吗?



如果一丑不能遮百丑,一假无法否百假,那么这种假新闻出台的原因和背景究竟是什么就值得认真仔细探讨了.

究竟是食品管理制度漏洞百出,屡屡被不法之徒钻了空子;还是大小官僚渎职,尸位素餐早已成了普遍现象;还是官匪勾结,联手坑害消费者屡屡得手;还是为了税收不抓质量与安全,视平民百姓生命如草芥;还是哗众取宠让谎话连篇成了一种社会文化和习惯最后自取其辱:还是因为假货充斥,消费者身受其害而使公信度荡然无存?

为什么纸包子新闻一出台,人们的第一个反映是义愤填膺,而不是同声谴责媒体的无耻?为什么食品安全的警报连年被一再拉响,而政府却可以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见怪不怪?猪蓝耳病已经传到了二十多个省,导致了肉价上涨;为什么政府可以一边要求销毁病猪,一边告诉老百姓就是吃了病猪肉也不会患上此病.这样的信息只能说明在建立和谐社会的今天,人和生命没有被作为根本而受到应有的和起码的尊重与重视.

假新闻炮制了假包子之后,要检讨的除了没有职业道德与良心的媒体从业者之外,假新闻的长期存在与不断出台是不是还有更深层的经济原因和社会基础呢?过去说四人帮的时代搞假大空,过去说毛泽东的时代搞假大空,过去说中国的每个封建朝代都搞假大空.什么时候假大空能成为永远的过去呢?

制造黑心食品的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都从长期受害的消费者身上赚够了黑心钱,现在到了把他们彻底清出食品业;到了让他们吐出黑心钱,清扫他们自己制造的垃圾的时候.政府无法可依,有法不依,执法不力,在食品造假的问题上实际起了怂恿和推波助澜的作用,为此必须承担起无法推卸的责任.如果再度坐失良机,就只能肉包子打狗,永远失去彻底解决问题的时机,在全世界面前成为众矢之的.

在一个十三亿人的国家里,老百姓不能放心地吃下用自己挣来的钱买来的食物!这,究竟是谁的错?

是一个假大空的环境培养出的,没有职业道德的小记者吗?!

2007-7-23

Sunday, July 22, 2007

有趣的中国姓氏
What’s in a Nam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百”在中文里是很多的意思,比如“老百姓”,“百花齐放”,“百川入海”…

说到中国人的姓氏便有“百家姓”之说.其实这所谓的百家姓不是一百而是有五百多.这是中国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和中国科学院遗传研究所通过第三次人口普查的抽样调查结果得出的结论.

人们常用“张王李赵刘”,”赵钱孙李”来泛指姓氏,给人的印象是在中国张姓,赵姓的人数最多.其实按现代汉语规范词典(2004年版)的说法,在中国姓王的人数最多,王李张刘陈杨周黄赵吴是依次排在前十名的大姓.

这五百多姓氏中有很多非常有趣的字.比如有很多动物:

马,熊,龙,牛,骆,鲍,燕,令狐,鱼,羊,鹿,贝,虎.

姓了这些姓,能娶/嫁给姓屠(排名264,下同),姓皮(317),姓戈(364),姓弓(413),姓缠(437),姓火(452)的么?!

这五百姓里还有很多植物:

杨,林,梁,叶,姜,梅,兰,芦,麦,柴,柳,丛,蒲,苗,谷,米,桂,柏,植,麻,荆,茅,花,木,栗,桑,竺,粟,豆,粱,菅,檀.

相对应的则有:

田,夏,石,江,雷,洪,汤,施,焦,季,井,池,沙,折,糜,云,渠,海,盘,种(念chong2,虫),农,潭,山.

还有更有趣的:

阴(414);阳(155);
开(458).关(168);
翁(170),郎(209);
安(121),危(371)’
金(56),银(356);
揭(280),盖(286);

中国人的姓氏简直美(447)妙(424)得像一剂补(463)药(471)!

2007-7-22

Saturday, July 21, 2007

说说中文里的棍与棒
The Dirty End of the Stick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在武器中可以说除了石头,就属棍棒是最原始的兵器了.所以在历史上对农民起义一再有揭竿而起的描述.想象一下举着锄头扁担,挥舞着棍棒的场面.那种前仆后继的蜂拥而来;那种杀声震天的呼喊;那种建立在烈火与血肉之躯上的催枯拉朽的破坏力…于是历史就被一改再改,变了又变…

男孩子对舞棍弄棒的天生喜好是不是这么来的呢?我每次看见小男孩手拿竹竿长棍嘻笑追逐,便想起在没有玩具的时代长起来时一个孩子因拿竹竿跟别人对阵玩耍而被戳瞎了眼睛的事.

大概由于棍棒跟暴力有某种关联,这两个字用在人身上时总带有某种贬义.

当一个人强词夺理,蛮不讲理,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时,通俗说法是,他专长于“打棍子”,给别人“戴帽子”;把别人说得一无是处,借以抬高自己.这种人当然最后只能把自己抹得最脏.老百姓对这种无理搅三分,擅长暗中下手的阴险之徒有个更通俗的叫法“搅屎棍”.

过去在重视家庭的传统中国社会,单身的男人被戏称为“光棍”(延伸到单身女人身上只是最近的事).因为单身来去无牵挂,慢慢地无赖撒泼,胡搅蛮缠被称为“耍光棍”.

棍字由此延伸出了许多带有贬义的词.例如描述横行乡里,为害一方的“恶棍”;专门怂恿别人去打官司的“讼棍”;装神弄鬼,吓唬无知的“神棍”;无法克制自己而去冒险投机的“赌棍”;撒谎吹牛,自吹自擂的“吹火棍”;当然还有沦落天涯的丐帮手上的“要饭棍”,“打狗棍”…

比棍粗且短的是棒.跟棍一样,这棒字也多带贬义.在古典小说中常有对“棒伤”和对其治疗的描述.那时兵器中有“狼牙棒”,衙门里有“杀威棒”,送葬的队伍里有“哭丧棒”.在婚姻不自主的时代,家长或恶势力可以“棒打鸳鸯(散)”;那种装傻充楞的二百五被讥为“棒槌”;旧时土匪叫“棒子”,给人印象最深的当然是“许大马棒”.

在棍棒文化里长起来的人因为望子成龙,又常常对自己的孩子实行“棍棒教育”…就连那唯一的中性词“棒喝”都带有某种能把人一棒子打死的暴力倾向.

但是让别人围着自己的“指挥棒”转的时代已经基本玩不转了.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一样,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强加于人的结果往往是自己挨上“当头一棒”.

明火执仗也罢,装模作样也罢,强词夺理也罢,棍棒已经成了一个再也吓唬不倒任何人的过了时的词汇.

2007-7-21

Friday, July 20, 2007

几个跟女人有关的汉字
The Chinese Characters relating to Femal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今天只讲(主要)跟女人有关的事情.

现代汉语规范词典里有一百六十八个字含女字旁.这其中有些是重复的,有些已经在简化过程中并入了其他字,有的变成了冷僻字或废字.但汉语里跟女人有关的常见字基本都入了选.把这些字仔细地拆开,你便会看到一种命运的密码.

姓,说出了生命的本源.被女人生下养大才有繁衍的可能与机会.姓是父系的标志,但却是母系的延续.

始,又是从女人开始.这始跟胎字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有女人才有开始,才有起始和自始至终.

妞,小女孩.那种含苞欲放的羞涩,那种女大十八变的神奇,那种丑小鸭变天鹅的惊世.

妖,聚女气而成.难怪妖除了邪气还有种淘气.难怪妖里妖气的男人容易让人双拳紧握,心里起了防范与反感.

妪,老女人.一个心中依然年轻,风韵犹存的老女人与一个初涉世事的小女人谁更有韵味呢?

妁,说媒是为了将好事成双变成喜事成对.先把对方介绍得天花乱坠,事成不成都能分到一勺羹.

婚姻.是女人头一昏被男人束之高阁,金屋藏娇;还是女人头一昏便步入了一场如陷囹囿的荒唐?

娶.这婚姻最早并不是名媒正娶,而是掠亲而去.难怪女人都盼着一位白马王子.那白马王子飞身上马一把抓了女人疾风般而去.

妒嫉.在足不出户的时代里普遍的隐疾还是在家长里短的复杂关系中为生存而发展出的一种本能?妒妇与妒夫有哪些相同与不同?

妈,一个震撼人心的字.白马王子掠来的压寨夫人为谁当牛做马?是老马识途,还是路遥知马力?如是千里马,伯乐安在否?

她.女人也是人.女人也该得到世间的公平.在公平的世界里女人也能成功.这字造得真是充满了远见.

嬲,戏弄.男人对女人进行调戏与性骚扰.可见这是个有历史的遗留问题.俗话说男不跟女斗,俩男人缠住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奸.古体是三个女字,一上两下.所有涉及奸的词汇几乎都是男人所为,却把罪名加在了众女人头上.

娼.男人总以为女人是弱者,可以随意地作贱她们.须知连最下贱的女人都会用那日字把他们弄得狗血喷头,出尽洋相.

2007-7-20

Thursday, July 19, 2007

狼来了之后发生的
The Untold Part of the Wolf Stor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这是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一个牧羊的孩子闲极无聊便以喊狼来了解闷.大家闻声而起赶来打狼,发现受了捉弄只好悻悻而去.如是有三,狼真的来了,尽管孩子大喊,上当的人再没来救援.最后狼吃了羊…

故事讲到这儿其实并没有完.让我把这故事给你讲完吧.

狼吃完羊,舔舔嘴;说了如下的话:

1. 你真懒,有喊的时间为什么不把羊洗干净点.吃着太膻啦!

2. 你以后别放山羊了,还是绵羊肉好吃.

3. 你要是不喊我就给你留条前腿了.你喊得我生气了,什么都没给你留,饿死你!

4. 我帮你减轻工作负担你却乱喊,真是恩将仇报,不知好歹!

5. 别人天天丢羊都没喊,就你嗓门大.再喊我还吃!

6. 你养了羊不吃还不让我吃,简直太自私了!

7. 你把羊像金鱼那样养在家里我还吃得着吗?

8. 你无聊了听听MP5,干嘛喊狼来了抹黑我们的形象!

9. 反正你喊也没人信了,以后我天天来!

10. 你前几次喊狼来了的时候,是谁先跑到现场的,说!

11. 以后不许你喊狼来了,只许喊狗来了或老鼠来了.

12. 你再不跑开,我就喊有人偷羊啦!

13. 你把羊养得这么瘦,吃了它们是为了让它们少受点罪.

14. 你养羊有批文吗?有许可证吗?有牧羊资格证书吗?

15. 羊是留小胡子穿皮草的小资.吃了它有什么错!

16. 我吃了羊还要跟你打官司索赔精神损失费呢!

17. 不知好歹的东西!吃你的羊是看得起你.我怎么不吃张三家的!



2007-7-19

Wednesday, July 18, 2007

噫语般的胡言
Talk the Talk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人其实就是生活在地球上的蚂蚁,蟑螂,虾.只不过人给自己取了个更为冠冕堂皇的名字,寿命比它们长点罢了.

人给很多东西命名是源于无知,是偶然的意外,也是为了方便.如天与地.如果反过来不是一样吗?地上的飞鸟,天上的花草...要是"飞鸟"和"花草"也互换了岂不是更妙?只是语言经过几千年的重复使用变成了一种固定的符号和习惯,现在再作这么大的改动已经别扭到不可能了.

方向也是如此.如果当初是以东为西,今天我们就会说"你休想让太阳从东边升起!"这宇宙根本就没有方向.所以谁也不用去为那些天天头朝下生活的人们担心.所谓南辕北辙其实是殊途同归.其实我们闹了半天连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都没弄清.我们自以为认识,了解了世间的一切,其实我们连自己究竟走向何方都不知道.

时间自然也是人的发明.如果一天跟一年的概念互换,我们就会说"出生二十年的婴儿";"八十五天的建筑"了.想象一下我们的作息变成这样:"今年晚上我起早了."其实连这句话说出来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人类如果从一开始就日出而息,日落而做地成了夜行动物会如何?我们的眼睛会进化到夜里放光吗?那我们还会去发明灯吗?

如果当初对色彩的命名是黑白颠倒的,是红绿互换的...今天的世界还不是一样绚丽多彩."青光闪闪的太阳!"是不是一样富有诗意呢?我"喜欢在这蓝色的汤里加些粉红色的葱花."是不是同样催人食欲呢?

数字还不是一样;人称还不是一样…对抽象的,具体的物体的命名如果都是互换的;同意词,反意词是互换的…你看具有想象力是件多么了不起又可怕的事.都说知识就是力量,可知识的源泉来自想象.没有了想象力也就没有了探索知识的动力和欲望.

人们通常把习惯跟语言分离.其实二者是密不可分的.究竟是习惯影响语言还是语言影响习惯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说事事有解是人的一种过分自信,过分的自信就导向无知.

人类最大的发现就是对时空概念的建立,再有就是发现了相对论和辩证法.不同种族的人能够交流是人类能不断比较和进步的一个关键.至于文化,举止,制度,社会,规范...只是存活下来的人给别人制定的游戏规则.谁让人家胜了呢!道德是王者的道德,在败者为寇的历史上或现实中对与错,是与非其实都是一种不可能不变的暂时现象.因此可以放心地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真理.有的只是一种伺机的洞察与自圆其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既使人无所适从,又是一种可憎的正常.

除此之外,人类其他的活动只证明我们跟虫兽没太大的区别.吃五谷杂粮的都是血肉之躯.你觉得没听见菜哭不证明它被切时不疼.前几年有人提出吃龙虾之残酷,让人觉得事物发展到了荒唐的地步.但你细想一下,有生命的东西难道不是都应该有感觉吗?这么一本正经地发展下去人真的得另找个星球移民而去了.不食人间烟火了就只有冲天而去啊.

社会在制度的不断健全下日趋完善,但它最终所面临的是被日趋完善的制度束缚压垮.因为任何事物发展到顶峰,极端必然走向相反的方向.作茧自缚的除了投火的飞蛾就是人了.

感觉是种说不清的物质.说它是物质因为它的存在使人产生不同的体验,就像人闻见不同的味道产生不同的反映一样.那么到底有没有心灵沟通的可能呢?有没有灵魂呢?有没有外星人呢?你看这词用的.我们又在用自己的一套去解释未知了.

"Si Xiang"指的究竟是"思想"还是"死象"?是"思乡","四项","四响"还是"丝箱"或"四箱"呢?

汉字有可能进化成拼音文字吗?



2007-7-18

Tuesday, July 17, 2007

西方游客的中国行
The Traveling Min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以前年年随着洋人旅游团浩浩荡荡地开进中国.

几年来通过跟他们的密切接触和交流,我终于弄明白了他们心目中的中国(应该)是个啥样子.

他们是太羡慕皇帝和帝王过的生活了.那兵马俑,战车和那看都看不过来的文物;那皇帝住的宫殿和行宫;那前呼后拥的场面;那招妾纳妓的挥霍生活…

他们终于知道中国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家了.连小贩卖给他们的东西中都动不动有成百上千年的古董,而且无论做工多么精巧全部是手工制作!

“你看我买的这串项链如何?”
“真不错,看样子像明朝的货.”
“那你看我买的这双鞋呢?”
“八国联军司令挖得细也有一双.”


他们最喜欢庙呀塔呀铜狮子呀玉佛呀吊桥呀污水横流的集市呀…他们喜欢那朱砂红墙与那黄绿的硫璃瓦,他们喜欢穿着招摇的衫裤坐在酒巴里大声用英语喧哗.

他们到了那穷乡僻壤便为自己想象中的中国得到证实而得意.看,这才是中国,中国就该永远是这个样子!他们到了城市就变得不屑一顾,不以为然.中国不要搞现代化,搞了现代化就失去了中国的特色(跟我们平起平坐)了.咦?我怎么没看见裹脚,拉洋车的?我也没看见头戴尖顶竹帽的…

无论他们说他们多么喜欢中餐,他们也吃不惯真正的中餐,呀,饭菜太丰盛了,这么吃下去要涨死在中国了.于是他们开始吃在国内很少去碰的啃的鸡,汗爆,屁擦饼…然后他们又问哪里可以吃到甜酸鸡,芥蓝牛?

他们特希望扮演上帝,见个叫花子给两块,见个服务员给两块,见个小孩子给根铅笔…可他们很多人在国内从不曾给过任何无家可归者一分钱.

他们喜欢照相.照了相才有回去吹牛的资本,才能保存永久的记忆,才能时时回味无穷.他们喜欢购物,喜欢讨价还价,喜欢买了垃圾回到家一洗缩了半尺然后抱怨那八毛钱买的睡衣质量多么糟糕.

他们弄不明白中国是个什么性质的国家,是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是奴隶制还是分封制…因为他们在中国的时候太忙了,太激动了,日程安排得太满了,街上人太多了,天太热了,厕所太臭了…

他们带着亲身的体验回到自己的国家,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懂和听懂关于中国的报道了.他们不但会用中文说你好,不要,太贵了,还能描述出贵州的山,四川的田,眼花缭乱的交通,无处不在的污染…他们太同意媒体的报道分析了,他们忽然有了话语权,他们忽然成了专家,他们忽然彻底弄明白了中国文化.

在信息发达的西方世界里中国其实仍然是个不被人了解的国家.在他们眼中,中国依然充满了神秘.尽管大多数人并没看过麻壳菠萝写的只言片语.但他们对这个名字是熟悉的.尽管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去过中国,但他们看过中国功夫片和把历史与文化割得七零八落的电影.他们吃着中不中西不西的“中餐”觉得中国近在眼前.他们要是再有道听途说的机会,那简直就是身临其境.

涉及到中国,他们经常把下面这些词汇与中国相联系:皇帝,兵马俑,长城,扬子江,鸦片,筷子,熊猫,共产主义,中国造的廉价品,北京,上海,香港.除此之外,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可能看过关于中国的书籍,这种兴趣要么始于学校教育,要么是出于好奇.他们既弄不懂决定中国走向的历史事件,也念不清记不住那些颠覆拼音语言的人名地名的拼法.所以自从他们知道中国的存在,对中国的了解始终处于近于可笑的初级阶段.

到西方去走马观花的中国游客对西方的了解又深了多少呢?

2007-7-17

Monday, July 16, 2007

为纸包子大声叫好!
The New Twist in Old Dumpling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最近听说北京出现了废纸箱做馅的包子.蔡伦地下有知,脸上肯定浮现出了赞许,满意,宽慰,骄傲的笑.

这是一个多么有创意的发明,它给废纸找到了一条多么光明的出路,它为解决就业,发展经济提供了一个多么好的启示!

纸馅的包子至少有以下的几大好处:

1. 减轻废纸回收的压力,有利改变城市形象.想象一下满街废纸箱的情景;想象一下装满了压扁的废纸箱的三轮车是如何在街上缓慢行进,堵塞交通;想象一下那费力蹬着三轮车的车夫汗流浃背,皮肤黝黑是多么有损中国人民的光辉形象!

2. 有利农业生产和城市开发.养猪(或牛,鸡…)占地费粮,臭气熏天,什么蓝耳病,禽流感,疯牛病时时威胁人类生存.包子馅加了纸就减少了肉的用量,少用肉自然就少养了这些疾病的来源,自然就省出了土地可用于农业生产,蔬菜生产,房地产生产…变低成本的废纸为高差价的消费品何乐而不为!

3. 有利于人的身体健康.肉是胆固醇,激素,脂肪,寄生虫和其他健康大敌的宿主,包子加了纸就减少了肉的含量,提高了纤维的含量.纸是树造的,那是纯天然.既然端午节可以叫棕子节,为什么植树节不能改为包子节.多种树少养猪利国利民,既绿化了环境,还解决了食源.纸包子,好!

4. 纸包子符合绿色环保的新理念,引领世界新潮.现在发达国家对纸也不过在搞第二次回收,而纸包子已经完成了第三次回收,如果跟最近报道的臭豆腐加工的秘密结为一体,就形成了第四次回收.这,难道不是对地球,对环境,对未来的最大贡献吗!



对新鲜事物要抱着肯定的态度去积极认识.没有吃过纸包子就用大声疾呼的办法去扼杀它的出现和发展是不值得肯定的.

为纸包子的推广作宣传是每一个人(无论你吃包子与否,吃荤吃素)的义务.为此本人特为纸包子撰写了第一条广告词,希望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属于纸包子的.

附广告词:

没吃过纸包子别说你环保.
好吃的包子不在褶上,好吃的包子在纸上!

2007-7-16

Sunday, July 15, 2007

在俺当童工的日子里
The Brick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其实童工和食物搀假都不是什么新闻.它们只是现实的延续.早在三十来年前我就当过童工,在当童工的同时还受了食物搀假的害.

我上初高中时赶上的是个并不注重书本与课堂的时代.那时候一个学生在学校学不学知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干不干.干指的是在学农,学工劳动中干体力活.那时候特注重一个人的世界观是怎么在成形后再被改造的,只要你脏活累活都肯干,都抢着干,干活时出汗;离书本越远,离泥土越近就越接近于改造合格.

那时候受的教育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心肯定是红的啦,任何流红血的动物肯定都有一颗红心.人心咱没亲眼见过,牛心,猪心,鸡心咱见了,红的.两手准备当然就是准备好当孙子,当不了孙子就装孙子.反正你丫如果二者不能居其一,书就是读得再好也不是正品,更甭想当极品,只能是不合格的次品和废品.

那时候好像也没谁胁迫我们,一年上不了几天正经的学,其余的时间全泡在工厂,农村接受改造和锻炼.动不动就开门办学走了出去,动不动就走出课堂参加了社会实践.那时候谁付给过我们一分钱?谁想过该按劳取酬?把你改造成一个合格的人,没让你交钱已经够便宜你啦!那时候除了劳体还得加上劳心呢.啥叫狠批私字一闪念啊!说我们那会儿是童工简直就是美化了现实,我们那时候其实是奴工.

那一年深秋,我们年级几百学生正在一个山洼里进行学农劳动实践锻炼,临近的一个砖窑的头找上了门.他们接到上级的指示,要加班加点装若干车皮的砖头支援某地的啥啥建设.这砖窑属于重体力劳动,一半的就业工人是劳改释放犯.大概窑厂领导激发号令不动自己的职工,只好来向学校借用二十个愿意当啥啥接班人的学生.本人因为个头较大,干活卖力,自然入选.二十个人扛了行李爬上来接人的卡车,摇身一变,又从学农改成了学工.

进了厂放下铺盖,领导发话了.二十个人里需要抽一个去厨房帮工,因为一下子来了二十个吃饭的要加重厨房的工作量.其余的每人一辆加长的排子车,从窑里往外运砖.荣主动站出来要求去厨房,他说他有腰肌劳损不能天天跟砖头打交道.大家没意见,砖窑厂里除了卖力气,还有什么肥瘦可挑呀.

我们每人在一位工人的带领下抄起辆排子车,就钻了砖窑.那砖窑里边是个巨大的半圆形,一路看去全是从地垛到顶的烧制好的砖头.我们的任务就是把砖一块块地或几块块地码在排子车上推到窑外的空地上再把砖头卸在地上.一车砖为一碇,一碇是二百五十块.带我进窑的师傅龇着一嘴黄黑的牙,对我笑笑说你每天出完五十车砖就下班.快的工人上午十一点能干完,干完就去洗澡,然后一天你爱干嘛随便.原来这里实行的是定额制而不是定时制.

我们十九条初生的牛犊就在这虎狼窝一样的砖窑里干开了.窑里因为刚退火,温度高达四十度以上,而外边已是叶落枝头的深秋.我们除了每两天发一副手套,从头到脚没有任何防护.而且因为窑内外的温差太大,根本穿不住衣服.第二天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地光了脊梁,只穿条长裤.

干了大概一星期,我们终于摸出了干活的诀窍.按规范要求,我们得用砖夹去夹砖头装车,可用砖夹一次只能抓起四块砖,要想快必须动手把五六块砖一拢,然后抱到排子车上.这种手,眼,身体的默契配合很快见了效果,使工时大大缩短.我们几个不要命的家伙开始进行劳动竞赛了.看谁先出完五十碇砖,看谁先跳下洗澡池,看谁先在食堂里坐下吃上饭,看谁先喝上荣每天给我们预备在宿舍里的那桶水,看谁先躺在自己的铺上.我们开始由每天下午三点放工变成了每天上午十一点半…

然后有一天,我们七,八个人早早地跳下了洗澡池,一边互相打着水仗,一边各尽所能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去猜午饭会有什么花样.

“肯定是花卷,红烧豆腐,糖醋排骨.”
“猪肉炖粉条,猪头肉,包子.”
“…”

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了澡堂.

“哟,你丫把门再开大点儿,后头有女的没有呀!”

“丫准是在砖窑里看见鬼啦,我们等你等得都快睡着啦.”

潘顾不上还嘴就蹲在了我和郝之间.其他人见状就安静下来.

“昨天在食堂见你们吃完饭要撤,我就把饭盒端回了宿舍.今天从砖窑一出来我就先去宿舍拿饭盒…”

他就停住了,脸上一红一白地.

“去宿舍怎么啦,见鬼啦?”
“荣把厨房里那大妈领宿舍去啦?”
“你丫还卖上关子啦,别拉一半留一半呀!”

潘咬咬嘴唇,便说出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我一推门,荣…正站在水桶前撒尿.”

“你丫可看清楚了!”潘在我们的注视下肯定地点点头.

“操!轻活咱让给了他,牛马活咱干了,猪狗食咱吃了,这天天喝的原来是…”

大家纷纷从池里跳上来,顾不得擦干身子,顾不得扣好扣子…

我们进了宿舍把躺在床上假寐的荣一把拉下地.然后…我们像群野兽开始向他发起连连的攻击.

我们没打残他,也没把他打到医院去.但是我们让他得了永远的教训,往别人喝水的桶里撒尿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在任何时候,一个不尊重别人的人没有权利要求得到别人的尊重.

希望今天的百万造假大军中没有荣.

2007-7-15

Saturday, July 14, 2007

它的名字不叫狗
The Dog and His Dog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发觉告诉别人家里养的狗的名字比回答下次大选会去投谁的票难得多.因为根据表现,它有好几个名字.

在它温顺听话的时候叫老豺.因为它本来就是狼的亲戚.“老”在中文里又表示尊敬,比如老板,老大爷…在它被称为老豺的时候往往是坐在一边用充满了爱的眼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得很是大度;一副大人不跟小人一般见识的样子.这时候它的眼神清楚地告诉我们它心里在想什么---我把你们拉扯这么大容易么!

在这种时候无论你把电视频道换得多勤,节目有多么傻,它都不会吱声,饿了自己去碗里吃两口,渴了目空一切地大声叭哒着喝水.老豺识天气.遇上天不好带它出门散步,它站在门外先举着头四下里闻闻,然后无论你怎么招呼,它都不会远去.它就倔强地围着房前的大树和草地转圈,然后当第一颗雨点一落地掉头便往家走.回到家里抖抖毛,白你一眼,似乎在说怎么样我又救了你吧!

它发脾气的时候叫臭狼头.这时候它的狼性发挥到了极点.它最见不得三件事,在它吃骨头的时候装着跟它抢.甭管是真是假,它会呲着一嘴的尖牙,六亲不认地跟你拼命.为了骨头不被抢走,它三次把大块的骨头咽进嘴里卡在嗓子眼,不得不让我冒着手被切断的危险去给它虎口拔牙似地往外掏.它在这时候的吃相是最凶恶的;眼里放着凶光,嘴里发着威胁的声音,骨头在它的利齿下咔咔地被粉碎.

它最恨不按它的规则玩扔球游戏.如果把球扔得太近或太远,它不但会给你脸色看,而且会骂声不断.如果你不立即纠正犯规动作,把球扔到它认为该扔的地方,它会把球叼起来扔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往地上一趴,你不把冰激淋,煮牛肉端给它,就别想再跟它搭上话.

它最讨厌别的狗从门前经过,哪怕那狗步子放得再轻它也能知道.这时候它身上的毛全都竖起,脖子显得很粗,发出的声音像条比它大好几倍的狗.遇到这种情形,你怎么劝它都没用,它非得把那口恶气出了,那条狗骂得灰溜溜地远走才算罢休.

它还有个名字叫豺大爷.因为它有自己的沙发,有自己的专用饭碗,有自己的被褥…实际上它认为我们都得听它的指挥,是它在照顾我们.它摆出大爷样子的时候往往是阳光明媚的时候.这时候它往沙发里一躺,满意地闭上眼,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天太热了,它会自己走到卫生间往浴池边一躺等着你给它洗凉水澡.然后往铺在地上的浴巾一倒,翻滚着擦抹自己的耳朵,身体.如果它想出门,嘴里便能发出最凄惨难听的声音.如果你置之不理,它便开始张大嘴喘粗气,好像马上要犯心脏病了.无论你多忙或正忙着什么,也只有带了它出门.它一迈出大门,所有症状都消失了,得意地扬着头,摆着尾巴,脸上浮现出一种得了胜的满意.

到了晚上,人还没睡它已经把身子横在了床上.而且它发现必须把头放在枕头上才算有派.这时候我们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把它尽量往外推一把.人总不能跟狗一般见识吧.

自从豺大爷来到家里,我再没用过闹钟.它知道我每天早上要跑步,无论我睡着醒着它会到点就用臭脚拍我.这家伙弄不好还真的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以前在哪当过领导呢.

它的其他名字,如孙子,王八,豺温暖,豺老师就不在此一一赘述.

如果你从没养过狗,千万别养.它们最会操纵人的感情.它们最能控制了你的喜怒哀乐.如果养了就好好地爱它们吧.世界上没有比狗更喜欢跟人混在一起的动物.它们是你在这世界上能找到的最好的朋友.

2007-7-14

Friday, July 13, 2007

星期五,十三号
Friday the thirteenth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昨晚临睡前专门翻看了皇历,说是今天不宜破土嫁娶作灶安床.我心中真是充满了对古人的感激,幸亏他们没说今天不宜吃饭喘息上网驾车.想想古人是如何凭感觉活着,而我们今人是如何凭错觉活着便安然入梦.

清晨醒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跑步.出了门先往右拐再沿路往西跑,刚跑出不到二百米就看见了那只无家可归的黑猫.这家伙平时老在附近绕来绕去找食吃,每次见了人,头一低就悄悄地跑开了.今天它的举止有点怪.老远见我跑过来不但不躲开,反而在路中间站住朝我扭过头来不住地看.我马上想起了马克吐温写过的类似情形,星期五遇见黑猫要捏些盐从肩膀扔到身后.我咋就忘了带把盐呢.

黑猫钻进了胡同里,我继续前行.刚转上一条街,树上几只乌鸦冷不丁地哇哇乱叫起来.这么不吉利的东西非选在我经过的时候叫.我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子.俗话说三人市虎,一个人从小就听惯了关于乌鸦如何如何的话然后在这个时辰,这样的日子里遇上了心里能痛快么.我不自觉地回头看看.还好,身后并没有人跟着我.那它们为什么鼓噪呢?

从那个十回见了我有八回准绿眼变红眼的交通灯往左拐,上了一条更安静的街道.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步屡蹒跚地沿路朝我走来.我每天的起居像钟般地准时,每天经过这里的时间也基本相同.可我在这个时辰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行者.他好像脚上戴了镣铐,迈着细碎的步子,黑衣黑帽;左手拄着一根棍子,右手提了个口袋,乍一看真像个刚骑着条帚落了地的巫师.我怕他是摸准了我的规律,装成这副样子来打劫我的歹徒.为防不测,我开始尽量往马路边靠过去,万一发生了什么进退灵活.

离得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了他手里提的是一袋面包.这才想起下一条街的拐角处有个早早开张的面包铺.住在豺狼当道,五毒俱全的世界上还是小心为好啊.

天才蒙蒙亮,路上车也不多.街上的交通灯像是还没睡醒似的,慢吞吞地变着颜色. 天天见到的送报人在开着车把报纸准确地投向订户的门前;那辆卸货的卡车又蹲在老地方发着轰轰的响声.我不紧不慢地跑着,汗水开始不住地沿脖子流下来…

再往前就到了那座总让我想起爱伦坡的尖顶房子了.每次跑到这里我心里总有种好奇,想象不出里边的设计格局,那顶楼是否上得去.有时真想上前敲敲紧闭的大门,可谁知道里边住的是人是鬼.

忽然从两房之间的窄窄通道窜上来一条大狗.它猛地扑在锁着的铁门上,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呲着牙开始朝我恶狠狠地大叫.我因为没有防备,真被吓了一跳.记得在冬天里它至少用相同的办法吓过我两次.它也是先静静地躲在黑暗中,然后窜出来大叫.我敢说不是魔鬼教它这么做的,就是它自己无师自通,想出了这种恶毒的法子吓人取乐.

我擦一把不知是因运动还是因惊吓而流下的汗水,骂声连连地继续朝前跑去…

两辆尖叫着的警车闪着刺眼的灯朝北飞驰,像刀子般把安静的早晨割得七零八落.

他们肯定是才接到了外星人登陆的报告.

2007-7-13

Thursday, July 12, 2007

特殊收藏里的难忘记忆
The Collector’s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俗话说一分钱能憋死英雄好汉.可是在不久的从前能憋死英雄好汉的除了钱还有一种叫粮票的东西.那东西要是缺了被憋死的往往是一家人.

我是先认识了钱才开始认识了粮票的厉害.发现在那鼓着嘴能压住瘪肚子的年代里有很多东西光用钱是买不到的.只有当那寸方的印花纸跟钱结合了才能从店里请出吃穿用的商品.“商品”这词在那个年代是个谐音,其实应该是“赏品.”赏给你才有,你敢坐轿子翻跟头就断了你的粮草.看你敢不老实.

大概因为我知道粮票的厉害,从小就对它充满了敬畏,跟它结下了很深的感情.所以到九十年代初听说它要被废掉了我就赶紧开始四处收集它们,觉得万一将来有人在历史书上留下“粮票乃美国在物质万分匮乏的年代所使用…”我可以拿出来铁证来作补充:是的,是的!而且这东西曾跟其他商品一道攻占了中国市场!

一般认为粮票的使用始于一九五五年.其实那只是粮票制在全国使用推广的时间.在很多地方和单位,早在五十年代初就开始实行了类似的粮食管理制度.我的收藏中有一张抗美援朝时中国人民志愿军后勤司令部发放的饭票,当日有效,其背面的说明如下(标点,错别字不作任何改动,下同):

一,此票只限于有关部队,机关流通使用,不得使于政府机关及民间违者论处.
二,此票限于吃饭不得兑换现品及买卖和兑换其他物品.
三,此票收发不分大,中,小灶均按二十六两计算.
四,此票如有涂改等情不得使用.
五,此票以关内十六两称计算之.

这张印于一九五二年的饭票上的定义实际就是后来全国使用的粮票.

在全国推广粮票制之前,很多地方已经在实行粮食管理制度.我收集有五张通山县人民政府粮食局一九五四年发放的一到十斤购粮票,全部为油印,票的正中盖有一方红章:通山县人民政府粮食局购粮专印.正面的四个角上还印着提示性的粮食两字.它的背面有如下文字:

使用须知:

1,此票不准涂改不准转借不准出卖.
2,凭此证到指定地点现款购粮.
3,按此证规定月份购粮过期作废.
4,此证应妥为保存遗失即不补发.
5,此票只准使用一次.
月 份 购粮点:

这无疑是最早的粮票.因为票,证两字在五行文字里多次互换,说明制作者还分不清究竟该怎么称呼它.

一九五五年粮食管理制度全面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专门发行的全国通用粮票像邮票一样是带齿孔的.当时粮票管理并未统一,华阳县粮食局发行的粮票叫食粮证明票,版式设计居然与全国通用粮票几乎一致.这一年在内蒙古自治区还发行了双语粮票和供牲口用的料票.现在已经不存在的热河省也发行了单面印刷的粮票.

我收集有大跃进时代的粮票和随后而至的大饥荒年代的粮票.后者出现了粗细粮之分,连饲料都分出了精饲料,粗饲料.

可谓全球之最的粮票是上海粮食局于一九六零年发行的五钱(十两制)粮票.五钱只有半两.而上海曾是富甲东方的巴黎!

早在一九六六年之前就出现了倒卖粮票的现象,因为那年浙江发行的粮票上印着:遗失不补,买卖犯法.

文革期间发行的粮票上都有最高指示.画面上不是工农兵就是大好河山,各地的宏伟建筑,牛羊成群…人的创造力发挥到了极至.那时广东省发行的粮票最幽默,最高指示选得都是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内容:“反对大吃大喝,注意节约.”“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后来粮票制度就开始出现了五花八门的混乱现象.什么农转非用粮票,以工代赈粮票,流动人口粮票,定额购粮票,交公粮后的奖励粮票…粮票又分出了粗细粮,米面票;云南发行了印支难民专用粮票,天津发行了按华侨汇款比例折合成的粮票…

我从一九六八年浙江省专门给畜牲发的原粮饲料票上发现了一条我从没听说过的最高指示,简直是眼界大开.在不足一平方寸的票正面左侧,密密麻麻地写着这样的圣旨:

“猪的饲料是容易解决的,某些青草,某些树叶,番薯藤叶和番薯都是饲料,不一定要精料,尤其不一定要用很多的精料.”

原来以为在那个火红的年代里人活得猪狗不如,看来猪活得肯定是比狗差多啦!

我手里收集到的最后一张购粮券是甘肃于一九九三年发行的以工代赈购粮券,由甘肃省计划委员会监制.其背面写着如下文字:

一,此券不能兑换现金,不在社会上流通,只做为用粮单位用于粮食调拨使用,由省上安排的粮食调拨供方收回.工程单位向民工兑付,仍按原办法办理.
二,本券有效期限自发放之日起至次年三月底或按国家规定延长期限执行.
三,此券须经县工程主管部门加盖专用章后生效.

那时粮票制度已经在中国执行了四十年.


2007-7-12

Wednesday, July 11, 2007

弗罗伊德也难解的恶梦
The Dream That Defeated Freu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从清晨起我们全家就在厨房里紧张地张罗着,洗肉,切菜,揉面,调佐料…今天我们要招待六位朋友,而且他们还要在家里留宿过夜.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栋房子了.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藏在一片密林中,通往外界的路面是碎石子铺的;人走在上面沙沙地响.房后是一片荒地,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再过去是一片松林,有阳光的日子里它也是黑森森的,让人觉得很潮湿.

大约在下午,饭菜终于端进了客厅.三张长条桌子码成一溜,上面摆下了二十几道菜.我们要庆祝春节吗?还是仅仅向朋友们展示中国人的好客?也许我们的热情后面隐藏着某种乞求或期待?不知道,我什么也说不清.

客人陆续到了.三辆汽车和两辆小卡车整齐地停在房子西侧的停车场上.记不得是谁出的主意花钱修了这么大的一个毫无商业价值的停车场.肯定是白蒂,她为人似乎热情其实生性嫉妒.最后来的那辆红卡车破破烂烂,大概已经被撞过很多次了.从车上下来的男子很面熟,可我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那女的我倒认识,是我们多年前的邻居帕米拉.说不清他们这是重新组合还是无耻的公开亮相.我尴尬地上前与他们握手致意,随后笨拙地把这一对神秘的客人由后门引进了客厅.

灯下,六位客人和家人红光满面,彬彬有礼地排着队往自己盘子里夹着菜,一面不住地赞赏着精湛的厨艺.这些菜该不全是母亲和妻子的手艺吧?那道富贵佛跳墙不是天天在报上作广告的吗?我从他们身后朝桌上的饭菜张望,不知为什么我炒的那道菜竟然没摆上桌.

“你倒是快拿菜呀,晚了可就全没了!”不知是谁在我身后来了一句.

我连忙跟着前面的人往前移动,一面不停地往自己的盘子里盛菜.好家伙,这顿饭光原料怕是也要七,八百块钱.

大家的胃口出奇地好.我刚找个地方坐下,有几位又奔食桌去了.我脚下净是鸡骨头,空酒瓶,塑料杯子,餐巾纸…明天等客人走了,怕是要请专业清洁公司打扫了.

有几位客人喝醉了,红着脸大声喘着粗气.人们进进出出地一会儿递过来湿毛巾,一会儿递过来冰激淋.不知谁把一碗排骨汤全扣在了我的右脚上.我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脚上很热.我坐在闷挤的客厅里显得很弱小,别人也都坐着,可他们都显得比我高.不知那几个站着吃饭的家伙说了句什么,引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要不别人会笑话我听不懂.

饭后,客人被纷纷引到为他们安排的房间换洗.我坐在书房里发呆地听着从厨房不断传来的妻子洗碗声.这顿饭把这两天的减肥计划和努力全毁了.我觉得减肥首先要节水,今天喝得太多了.

邻居A很神秘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我回过头问:“您累了吧?谢谢过来帮忙,忙了这一整天.”

她没答理我,只是用手示意我过去.我起身随她来到客房.天哪,两男一女三位客人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其中一位还没闭眼,血沫随着呼吸从脖子上的伤口里往外淌.

“这是怎么了?!”我大声问.

“一切按计划进行.”A平静地说着,又拿起了菜刀.不等我过去夺下她手中的凶器,她又开始朝床上的客人连连砍去.

“天哪,您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你了?”我木然地站在原
地,两个手心里全是汗.

“另外三个也干掉了.”

我连忙冲进另一间客房,地上横着另三位客人,血凝在地上,红亮一片.

“B呢?”我问走过来擦手的A.只觉得背上全是汗.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人干掉了六个人,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我的客人呀!

A朝后院呶呶嘴.我拖着透不过气的身子来到房后,只见B蹲在地上用一块布擦抹着什么.

“您在干什么?”我问道.

“擦血.我老婆忙不过来.”

我目瞪口呆.两个为人诚恳,吃素的大学教授杀了人,现在又互相掩盖!

B不停地擦着地上的石头,一脸严肃.

“那些汽车怎么办?”我木然地问了一句.

“我把它们全开到加油站的停车场去了.”A答道.

“什么?您把五辆车全停在了加油站?”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您往返五趟就没一个人看见吗?警察一查就会发现车主是谁.”

“那…那可怎么办?”A似乎没了主意.

“把车开回到他们各自的家去.”

“他们都住在哪呀?”

“查电话簿.一定都列在上面.”我觉得自己已经卷进去了.

B还在那不停地擦地上的血.

“B,您算了吧.咱们还是一起把车子从加油站开走.带上汽油.”

我们来到加油站停车场.它在加油站的后面,根本没人会注意这地方.我跳上一辆汽车,开始用汽油擦方向盘.

“你这是干什么?”A问.

“把您的手印擦掉.”

“那你得戴上手套.”B递过来一副橡胶手套.

他们两人密谋了这场杀人命案,现在我也卷进来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五辆车,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六具尸体.一想到家里床上,地下躺着的那六具尸体,我知道警察来敲门只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呀!”

我醒了.冬至后的早晨,窗外仍黑乎乎的.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今天是周末不用早起.至于那个荒唐的梦,我根本没当回事.梦中我就觉得它太不合逻辑了.

抬头看看身边的妻子,她正睡得香,似乎梦里那顿饭真把她累坏了.来美国八年了,我还很少做醒来能记得清清楚楚的梦.弗罗伊德要是活着能解析我的梦么?一个在西方世界的东方人的恶梦.

外屋传来电视声.女儿又在看她最喜欢的动画片了.

啊,电视!我一下子全醒了.


原作于1995年12月29日夜;12月30日打印.


后记:

记录下这个梦是因为这个梦太离奇,且醒来记得太清楚.从小喜欢看鬼怪的故事,当时最喜欢读Stephen King;加上现实中的暴力凶杀报道不断,大概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恶梦.

在被我详细记录下的另个梦里,我被邀请参加了中央政治局会议,会后有幸单独与伟大领袖互捉身上的虱子…

现将此荒诞奇文贴出,一字未改.

千万别让恶梦变为现实.

2007-7-11

Tuesday, July 10, 2007

北京的大白菜
The Capital and the Cabbag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那时候的冬天是随着大白菜进北京的.除了大白菜还有心里美箩卜,绿皮紫心;咬一口脆生生,真是比梨还好吃.然后是带着泥沙的胡箩卜和土豆.

在我到南方之前,从没见过洗干净的菜.那半死不活的菜似乎一发现自己带着进京繁荣市场的政治义务就全变成了大爷,它们总是山样地堆在菜店里,外边排队买菜的人经常比菜还多---买大白菜的人肯定比菜还多,不然它不会凭购货本按户供应.

北京那时候是个让全世界向往的地方,至少报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北京冬天吃得起的大众菜就这么几样.爱信不信.

北京人跟大白菜的感情,深啦!先冒着严寒把队排了.这队往往在夜里或下午开始排.大家冷得跺着脚,在你快捏不住手里发的号,购货本和钱的时候就轮到你了.上百棵的大白菜买好,用你能找到的任何工具运回家,有阳台的把菜码在阳台上,住平房的就把菜入了地窖.

然后那大白菜就把千家万户变了兔子,天天吃得连梦里都填满了大白菜.如果你有一个像我那样的外婆,那大白菜就能变成了粉丝丸子白菜汤;醋溜白菜;白菜丝炒肉丝;熬白菜;带鱼白菜;凉拌菜心;粉条白菜炖肉;肉片白菜(再说就又给四黑提供了炮弹)…
白菜根砍下来,找个浅碟用水泡上,慢慢地它就抽出了嫩芽,慢慢地就又在窗台上长出棵看着不那么倒胃口的小小白菜.

在我的朋友中,秃驴家的菜窖做得最专业.他家的菜窖不像其他人家只是在地上刨个坑,然后用长木棍横在上边,再盖上草帘子,塑料布,苫布…他家的菜窖有门有窗,有台阶;掀开盖在顶上的草帘,苫布…可以看见天上飘过的云彩.

秃驴家的菜窖就成了我们的俱乐部.几个野小子在外边跑累了,钻进地窖打开天窗靠着沿土墙垛到顶的大白菜阴谋策划着再出击的活动安排;讲讲道听途说来的鬼故事;纷纷掏出从家里偷出来的吃的实行共产.大概那时候还太小,我从不记得我们谈过女人…

等废话说完,一个个就变得百无聊赖,安静了下来.那时候我便开始在心里起了一种盼望,哪天要是不再吃大白菜该有多好…

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大白菜时常让我想起北京曾经寒冷多雪的冬天.

今天得想着去买棵大白菜.

2007-7-10

Monday, July 09, 2007

记忆中的甘甜
Fruits Stored in My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每次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最吸引我的并不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更不是高朋满座的餐馆茶肆.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就开始失魂落魄地四下里张望,我找的是糖葫芦.

糖葫芦五分钱一串的时候是八颗.那时候想吃糖葫芦要先等到十月秋风起,店里开始一筐一筐地摆满了山楂果.然后糖葫芦就开始出现在了店里和街上.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时候的糖葫芦特别好吃.

那细竹签上的糖葫芦,顶上的最大,然后一颗小似一颗.咬下一颗,那果的酸味跟那层沾糖的脆甜!嘴里嚼着便举起手里的那一串,迎着光看看,琥珀色里透着鲜亮的红,看上去就像是一串玻璃珠,又像是一串被缩小的红灯笼.沉甸甸的糖葫芦让我的心里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有时候也会吃到一颗核没去净的,被虫咬过的,可心情从没因此受过丝毫影响;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舔舔还粘着糖的竹签和手指,那种满足里总是带着一种粘粘的遗憾.

如今糖葫芦早已打破了季节与地域的限制,成了司空见惯,最寻常不过的零食.吃过了黑枣的,香蕉的,桔子的,山药的…我还是最喜欢山楂的.因为那山楂的糖葫芦曾在清苦的生活中给过我甘甜.

跟糖葫芦一样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是冬天里的柿子.我说不清是因为那时太小,还是冬天太冷,反正那柿子一个个有碗口大,个个红彤彤,沉甸甸的.买回家洗洗,拿把小饭勺在顶上开个洞,一勺勺地挖着吃,不,应该说是挖着喝.然后取出那被叫舌头的软软的肉片慢慢地嚼,仔细地吐出里边包着的籽.吃完柿子把皮一块块撕下,用牙筚净皮下那薄薄的一层.吃完柿子手上,脸上已经沾满了粘粘的汁.乘大人一眼没看见,先用手背抹一把脸,再赶快抹在衣服上;然后才在大人的喝斥下老老实实地去洗手.柿子个个都那么软,那么甜.吃完软柿子,把剩下的放到屋子外边的窗台上冻成硬梆梆的冻柿子;然后拿个大碗倒上凉水把冰碴子拔出来.在那冬夜里听着外边呼呼的北风,坐在暖和的屋里啃着那凉透脊梁,凉甜如蜜的冻柿子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快感.

我喜欢吃柿子,也喜欢吃挂了白霜的柿饼.这些年日本柿子,韩国柿子,以色列柿子;团柿,鸡心柿,灯笼柿;店里买的,树上摘的也尝遍了.还是儿时的柿子最软,最甜,最难忘;最让我想起来感慨连连.

唉,儿时的记忆和那难忘的甘甜…

2007-7-9

Sunday, July 08, 2007

小时候的夏天
Hot and Cool Summ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小时候家里带电的东西就两样,电灯和收音机.如果把手电筒也算上,有三样.对了,文革前家里还有部老式的留声机,后来抄家被砸了.

那时候的夏天尽管没现在这么燥热,但也是暑气袭人,热浪滚滚.让我想想那时候是怎么度夏的.

晚上跟着外婆坐在大操场上看星星,扑流荧.好象那时候天上星星比现在多,也比现在的亮.拔几根毛毛草,让外婆给编个小毛驴.再大些天天在路灯下捉虫子,在树下寻还没爬出洞的知了…还有那在操场翻来复去放的电影,每次都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等鬼子在电影里被打败了就该回家睡觉了.

回到家,嫌铺了凉席的床热,索性把凉席铺在温温的水泥地上.外婆坐在一边给我摇蒲扇,怕蚊子咬,还时常用扇子拍打着我的身子.朦胧中见外婆也开始似睡似醒,那手中的蒲扇似乎在自己摇摆.最讨厌家里的那把折扇,上边写着些认不得的草字,一扇那被墨涂黑了的扇面就散发出一股微臭的味道.

还记得那闷不透风的蚊帐和临睡前点的蚊香,到早上那盘香就在地上变成了一圈圈的香灰.还有被蚊子咬了之后往身上涂抹的花露水.绿得像一瓶波菜汁.

那时候也有酸奶,冰激淋.但更大众化的吃食是红果冰棍,小豆冰棍,奶油冰棍,北冰洋汽水.红果,小豆冰棍是三分钱一根;奶油冰棍五分钱一根;汽水等我不怕顶鼻子的汽而敢喝的时候已经是一毛五一瓶了.现在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了.

那时候的白天比晚上好过.太热了往树荫下一躲,墙根上一靠.太阳穴抹上辣得睁不开眼的清凉油,拧条湿毛巾搭在头上.再大一些后去游泳池打水仗,然后就头顶着烈日去运河跳水,捞鱼,摸蚌壳.顺着运河逆流而上偷偷游进颐和园.

那时候没有冰箱,吃剩的饭菜热了再吃,也没听说有谁因此死掉.那时候也没有空调,热得实在不行了,冲个凉水澡,也没抱怨过什么.那时候跟很多人比,我家条件算好的,可长起来的时候我并没穿过短裤.每次的答复是,等把长裤穿破了,给你改成短裤.为了让长裤快点变成短裤,我故意在树上蹭,在地上爬,终于划出口子,弄出洞来了,又被打上了补丁,人也耐热了,然后夏天就过去了…在我家,男孩子似乎就该穿得像个叫花子,那钱都是用来打扮妹妹的.

那时候能在夏天吃块用凉水拔过的西瓜,喝上一碗晾凉的绿豆汤,吃一盘沾糖的西红柿,双手捧着一碗加了黄瓜丝的炸酱面…那酷暑变得既无奈又遥远.要是再有肉吃,再热的夏天都在九霄云外.

就是因为这样的童年,到今天我都无法听着空调入睡.那空调竟成了狗和电脑的好伙伴.

喜欢夏天,喜欢在夏天汗流满面.

2007-7-8

Saturday, July 07, 2007

那事咱也干过
Oh, Yes, I sure did tha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文革中我干过的最惊险,最刺激,最难忘的一件事是为某某某战斗队散发传单.

文革进行到轰轰烈烈的新阶段之后,各单位都分成了两派.在动手动脚动刀枪之前,他们先动的是嘴和笔;天天那声嘶力竭的宣传攻势以大字报,传单,高音喇叭等形式铺天盖地而来.我现在回过头来发现任何事发展到三维的形式就快走极端了.

一天,大我两岁的韩来找我,身后还跟着崔.出了门,韩特郑重,神秘地告诉我们他是受某某某战斗队之托来发展地下武装.我一听地下两字当时就激动得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就是去当杨子荣吗,这事咱可不能被落下!

韩领了我们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地就往那某某某战斗队的总部走.来到恻门,他上前鼓点似地敲了个暗号,那门居然开了道缝!开门的并没比我们大多少,可一看就是个久经考验的老手.他先四下看看,确信我们没被跟踪,然后反锁了门,领着我们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办公室就走出来个戴白眼镜红袖标的女将,她让我们坐下,然后开始审问似地问起我们的年纪,家庭…然后她的手就像宣传画上的伟大领袖那样在空中一挥,斩钉截铁地说,这场大革命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小将!然后说的就都听不懂了…

她领着我们来到隔壁的文印室.那弥漫着油墨味儿的屋里,手摇印刷机滚得飞快,一张张传单雪片般地被吐在一张大桌子上.看看四周,有坐在那垫着块钢板刻蜡纸的;有抄写的;除了印传单的,还有打捆的,分类的,来回搬纸包的…简直就像一群蚂蚁忙得是热火朝天.

我们被介绍给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也没多说话,指指放在地上的一堆印着伟大领袖头像的书包让我们每人背上一个.然后对我们说“把衣服脱了.”我们傻愣在那不知他说什么.韩解释道,把衣服脱了身上能多带些传单.于是我们每个人的胸前又被绑上了厚厚的一层传单.费力地扣上衣扣,开始觉得自己身体沉甸甸的.

我们出了楼,韩指指远处另一派的总部说,你们俩上楼顶去藏好了等着我.过一小时,我在楼东头散传单,你们就乘乱把传单从楼顶扔下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记住一定看见我扔了传单才能开始扔你们手上的啊!我激动得身上又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们和韩分了手,随着人流混进了那座已经被另一派占领了的教学楼.来到四层,发现在楼的东西两头都各有一个可以爬上楼顶的铁梯,可是梯子的最后几个台阶已经被锯掉,必须先两手抓着离地一米多的最后一级做个引体向上才能上去.对我们这些成天飞檐走壁的来说这算什么呀.俩人装成看大字报的在楼道里来回地晃了几趟,找个没人注意的机会就爬上了楼顶.

来到楼东头,探头探脑地朝下望去,韩像只被关进笼子的野兽在下面人来人往的走道边上徘徊.我一看就知道他不但心里紧张,而且图谋不轨.

韩见我们上了楼顶,就找了棵柳树坐下来.我和崔头顶着骄阳,冒着汗,大眼瞪小眼地眼巴巴地看着韩舒坦地坐在那阴凉地里歇着,只能舔舔发干的嘴,说不出心里是激动,嫉妒,还是害怕.

那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楼下的便道上手拿铝饭盒的男女开始多起来.韩从树下站了起来.他打了个很响的忽哨,然后一把把的传单就朝人群扔去…

我俩见时机已到,把书包里的传单抓出来,大把地朝楼下扔去.扔完了书包里的,解开衣服,开始扔绑在身上的.我们知道时间就是生命,争分夺秒决定是死是活.

扔掉了每一张传单,看看四周的地上没留下任何痕迹,把各自的书包卷了塞进楼顶的烟囱里,然后我俩走到楼顶的中央坐了下来.俩人各抓了几把碎石子,装着玩起游戏来.

大概最后一张传单还没落地,就上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革命派.他们上了楼顶直奔我们而来.我俩被从地上一把抓起来,然后他们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们干的?!我看看脸都被吓白了的崔,朝楼西头一指,“是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从那边下去…”

这几个被气昏了的造反派扔下我们朝楼西头跑去,跑出几步,其中一个回过头来,狠狠地说道,你们要是骗人,老子揍死你们!快给我滚下去!

我俩顺着梯子爬回到四层,然后随着人流混了出去.

晚上崔和我去找韩,要求他请组织再交给我们些革命任务.韩对我们大加赞扬了一番之后,摇摇头说,我们都暴露了,再说这事太危险了…

靠,也不知是他因为害怕背叛了革命,还是我们年幼无知上了坏人的当.那时候的人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干革命就从没想到过报酬!

2007-7-7

Friday, July 06, 2007

论“自我批评”
Sorry for Wha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从小最不喜欢的四个字就是“自我批评.”做错了事认罚,可以挨骂挨打,赔礼道歉;让我去作“自我批评”? 没门.

“自我批评”是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神面前作的事情; 因为他/她/它长啥样你不知道,在不知道的面前一个人怎么贬自己都行;因为说什么都无伤大牙(是的!无伤大牙才能说完了照样去吃喝!).在一个都是人的人世上作“自我批评”,只能使自尊人格灵魂分离,唾面自干,当众自残;最后一个大活人就成了恨自己不是东西,为人不齿的异类.这所谓的“自我批评”毁掉了多少无辜,这发明了“自我批评”的是世上最恶毒,最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我只做过需要道歉的事.在被当场抓获,不得不低头认罪的情况下.道了歉得了教训真是获益良多.我发现一个人必须经常不断地犯错误才能健康成长.我永远不会去当十全十美的人.我喜欢犯着错误活着.

我五岁那年的一个上午,随着一群老太和她们的孙子们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玩耍.不知为什么,那玩伴忽然就扔了手里的铲子,掉头而去.我在后边连声呼喊,他不但置若罔闻,还加快了脚步.我不记得是想让他回心转意,还是想提醒他忘了地上的铲子,我抓起铲子便朝他扔过去.说来真是巧得很也奇怪的很,我都没瞄准,那铲子就直直地落在了他的头上.几个老太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用手和手绢都止不住血.我一看他竟拿大出血的办法吓唬我,当时又急又气又怕地就哭了.后来他被送进了医务室,从那又去了医院;再后来他头上就留下了个一寸多长的疤,亮亮的再不长头发.那回我挨了揍还被拉到人家面前去道歉连连.以后我再没朝别人扔过铲子,改扔砖头了.

有一年夏末秋初,我寄宿在一个什么人家里.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那卫生间里有个大麻袋,里边不住地发出摩擦声.我听了半天实在弄不明白一个麻袋为什么能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就借着昏黄的灯光解开了扎麻袋的绳子.一麻袋的螃蟹倾巢而出.尽管我赶快跑出去关紧了厕所门,第二天还是被妈妈扭着去给人家道歉.你一麻袋螃蟹放哪儿不好,让我以为是谁绑架了外星人!歉我是道了,可我就一直没弄明白我错在哪儿!

让我用事例来说明为什么一个人永远别作“自我批评.”

那是在干校的时候.一天,我跟几个当地的孩子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游玩.我一边走一边手里握好了新做的弹弓,随时准备给他们打下只鸟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百步穿杨的弓法.闲走了一圈也没见到只值得打的鸟,我便对着当空的太阳射了颗铁沙.

下午刚回到家,干校的甚领导就把我父母叫去了.说是我打死了老乡的鸡且有人证!据说我射太阳的那颗铁沙回到地球时,不当不正地落在了一只老乡养的种鸡头上…吃过晚饭,我妈带上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我们沿着田埂一路走过去,那家人倒也还讲理,用筷子敲着碗,边吃着那只倒霉的鸡做成的辣子鸡丁,边伸出手来让我妈赔五块钱.连究竟是谁打死的鸡都没弄明白,我妈就损失了五块钱!幸亏我没把他给误杀了,不然我还得给他抬棺材!

我陪着妈妈踏着月光往家走,心里觉得又气又冤.决心报复这一家贪财的领导阶级.一天夜里,我带了根绑着铁勾的竹竿就摸进了庄.来到这家门前的柚子树下,七手八脚就拽下五个最大的绿柚子,然后一个个插在了竹竿上.

过了多少年,我心目中还时时浮现出这样的一幕,那家人早上打开屋门,院子里一根大大的绿糖葫芦迎风招展!数一数,不多不少是五颗.

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去作“自我批评”,心中只有坦然.


2007-7-6

Thursday, July 05, 2007

淘气包还不是也长大了
The Way We Grew Up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小时候不算太淘气,几乎就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总得来讲成长比较顺利.

现在想想男孩子们在那种年代里长起来,没有人天天叮咛嘱咐,谆谆教导;大多数人还是走了正道,健康地长大成人,步入了社会…我真挺为我们这一代人骄傲.我们是盲人摸像,摸着摸着石头干脆跳进河里逆流而上的一代.我们特见不得那细皮嫩肉,扭捏作态,藏头不露脸的小白脸男人.无论是在电影里还是在生活中我遇见这种“男人,”两手常常就不自觉地纂成了拳头.

我们那时候没成天坐在教室里学这背那,也没人组织这那的活动,那社会就像一座免费开放的大公园,你进去了想耍刀练剑吊嗓子,翻跟头打滚放声嚷…自便.那时候天天吃的是猪狗食,可浑身还是有发泄不完的精力.那时候亏了没电脑,不然我们哪还有时间去打架,粘知了,捉蛐蛐,斗鸡…比尔,幸亏你丫晚出生了几年,没拿互联网把我们一网打尽.

人的行为都是通过言传身教而来.我们虽然带着那个时代的痕迹,但我们没有成为那个时代的牺牲品.我们经历了大是大非,不但爱憎分明,而且在人生的路上基本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我们没当那大树倒下后的猢狲四散而去,我们天
天大摇大摆地漫步在人生的路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完了开篇的第一句,心里就开始琢磨上了,这小子现在才想起来说小时候不淘气,晚啦!

好吧,就给你讲两件小男孩淘气的事吧.

我的一个玩友小时候的外号叫电灯.这名字跟灯泡或光秃瓢都无关.他的外号是这么来的.我们住的单元楼的一层楼梯口有个电开关的盒,离地不到一尺,盒盖早被砸碎不知去向,只裸露着些卷起的电线.平时谁都没去注意过这这些细节.一天我们几个人因下雨改在楼道里嘻闹,这小子突发奇想,想玩个新鲜的.他解开裤子就朝这团电线撒尿.然后唉哟一声像被人踢了一脚似的就被电打出了一米远倒在了地上.再看他,脸煞白,双手捂了小肚子死了一样.这小子倒没被电死,但他被我们扶回家后好几天没下楼.等他再复出,电灯就成了他甩不开的外号.

在同一个地方.大概是电灯的尿骚味散了之后吧.我在外边捉了只蜻蜓,想来想去决定给它用电刑.从条帚把上拆下根极细的铁丝,把那蜻蜓缠了,然后让它去触电.蜻蜓刚一触到电线头,我的右手就被强大的电流击到了脑后.差点就自己煽了自己一个耳光.

男孩子的淘气,真是难以想象.

这些事,我们当然不会告诉家里.

2007-7-5

Wednesday, July 04, 2007

俺的美利坚
Celebrate the Peopl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俺初来美国的时候,虽然清朝已经结束了,但俺的心里还是塞满了天国子民的优越感.俺是大中华的骄傲!

俺没作好在异乡成了异国客的准备,心里觉得特不舒服,也特不适应.无论如何俺在国内也算颗知识石英呐!那时到中国去的洋人受的是什么待遇?一个狗屁不是的垃圾就成了外国专家,一个在自己国家狗都懒得搭理的隐形人忽然就成了耀武扬威,人前人后的星.俺却由星变成了一块地上最普通的石头.这种他妈的反差太强烈啦!

一天俺去超市买东西.明明精打细算没超出预算,帐单一打出来手里的现金就差了一块一毛钱.俺从货筐里拿起这个想放下,掂起那个想等下次再买,后边排队的人里就走出一个老太.她掏出钱,轻轻说了句“拿着吧.”俺千恩万谢地谢过她就掏出了自己的学生证以资证明俺是好人,然后请她留个地址好让俺寄还欠款.俺就从没借过,欠过谁!

老太看了俺一眼,“孩子,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下回拿这钱去帮助别人吧.”

又一日,俺在陋室苦读,抬头见马路对面那栗子树下一老头将落地的栗子扫作一堆做点火状.俺掩了书急忙小跑过去问,“您不要这栗子么?”答,“何用?”俺说“这东西能吃呀!”老头看看俺,一脸狐疑,“听说此物可食,没尝过.”俺说既然你要烧掉,不如给俺吧.老头说快快拿去,以后树上再掉下也归你.

第二天,俺准备去上课,推开屋门,外面放着两个小木桶,一桶是栗子,一桶是苹果.抬头看去,老头坐在房前吊椅上,嘴里叭嗒着烟斗,正笑着朝我招手.

俺来美国交的第一个朋友威廉先生因癌症去世前,躺在床上握着俺的手感谢主让他认识了俺,他说因见俺生活那么清苦而学习百折不挠自己才决心戒了酒.他给俺帮的忙几天都说不完,可在他生命结束前谢的是一个他慷慨施恩,有欠于他的外国留学生!俺认识他十年从未曾听他提起过上帝这字,可他天天实践的却是上帝之德.威廉先生作古十年了,威廉先生千古!

俗话说“认贼作父.”可见那不是贼的好人作不了生父可作继父,养父,义父,(教父).这样的父亲俺有两位.

布朗今年近八十了.身体健康,性格爽朗.你要说俺嘴贫,你没见过他贫,死人都能让他侃得笑着走出墓地.在他带动下,那一家子个个都练成了说相声的.按中国的标准这一家子是典型的没正形,没长尊,没大小.孙子直呼爷爷大名,爷爷抢孙子的玩具…可这样的美国人比比皆是.他们的幽默,乐观,自信,博爱正是这个国家立于不败的基石.老爷子七十三岁那年心血来潮非要买座山自己建房子.招谁谁都不来,嫌他发疯.最后老爷子给我打了电话,你丫忠不忠看行动,来帮老子建房!一百来公顷的一座山上起了座纯木结构的房子.房子没盖好木匠蜂已在房梁钻了洞,黑瞎子夜里来巡视了好几次.房子建好后林子里有火鸡,梅花鹿;山上山下有常年开不败的鲜花,河里有梭鱼.老爷子跟俺义娘夏天坐了摇椅观天,赏景,乘凉.冬天烧壁炉,喝浓汤,晒太阳.“你丫啥时来,这都有你一间房.大卫(他的亲儿)来了睡茅房,谁让丫当初不帮忙!”

俺的另一位义父名福克斯(Fox),是退了休的前校长.一天他执政的学校请俺去讲中国文化,临走老爷子亲自出来接见俺,手里拿的是手写的合同.“我还有笔经费,愿雇你为本校开设亚洲文化,经济问题研究课.”那可是天天对中共杀了学生天天讨伐的九十年代初!临退休老爷子跟俺去了中国.所到之处,他就像个孩子心中充满了欣喜与兴奋.问了再问,看了再看…最难忘那天俺领了他横穿天安门广场,他紧紧抓着俺,似乎怕俺丢了.俺是百感交集,热泪盈眶.看看他,老泪纵横,默默无语.俺回到美利坚就提交了入籍申请.自由,民主…啥啥都是些动听的言词.对俺来说,是这一张张熟悉可爱的面孔让俺认识,接受了心中的向往.这样的人俺可以给你列出一个很长的名单.

俺感激这块土地和这些可敬可亲的人.

俺爱美利坚!

2007-7-4

Tuesday, July 03, 2007

你可曾捅过马蜂窝?
Bees, Wasps, Hornets and their sting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大概在女儿上七,八年级的时候,一天说起男女朋友的事,我装得特认真地告诉她:这男孩子里分三级,打过蜂窝的是三级;打过蜂窝又挨过蛰的是二级;打了蜂窝挨了蛰再回去打的是一级.问要是没打过蜂窝,没挨过蛰呢?我说那就得来跟你老爹比摔跤,三局两胜后折合为一级.女儿从此认为我天天健身不疲是带有明显恶毒用义的.时常语中带笑地告诉我,还没找着打过蜂窝的呐,您呢也适当地歇歇吧!

敢这么定级的当然是特一级,那就是我.

我长起来的时候蜂比现在多.多,除了数量也指种类.我大概挨过五,六种蜂的蛰,最后一次就在几年前.那天中午我坐在校园的草坪上正跟学子们认真地谈论着拯救世界的大问题,一只大黄蜂从天而降,直直地就落在了我那拿杯子的手背上,当众就给我打了一针.学子们当时就呆在那了,只有我心里清楚,那小子是为它的中国弟兄来报仇的.

我从小就喜欢打蜂窝.那是既具挑战又具刺激的游戏.那游戏既训练你的观察能力,又训练你的能动性.最主要的是蛰对了部位可以好几天不去上学.

俗话说常由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打蜂窝当然就得挨蛰.不挨蛰怎么能证明你打过蜂窝!

第一次挨蛰是意外.那次我和几个小伙伴正在一个墙根挖土施工,突然从地下的一个洞里忽忽地冒出些黑亮的细腰土蜂.那次大概挨了两三下蛰,要是跑得慢点估计得挨七,八下.从此我对打针和针头产生了无比的恐惧.但是从此也让我下定决心,要跟蜂们战斗到底.

我最喜欢打黄蜂和马蜂窝.它们要么把窝做在树上,要么把窝做在屋檐下.用弹弓,用竹竿,用水,用火,用石块…打得它们炸了窝地满天飞,那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然后你静静地伏倒在地上,要么看着它们四散而去;要么看着它们朝过路的发起连续的攻击.

这种借刀杀人的游戏我做过不止两次.但是其中的一次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文革开始后我住的那个院子闹成了一锅粥,先是两派对骂,接着是两派对打,在终于打死了些无辜后工宣队驻了进来.然后一支部队也跟着开了进来,而且占据了一半的校园.军人进了城不能全都坐在办公室里,于是当兵的开始在校园里开荒种地,养起了猪.很快半壁江山就散发出了一股农村的味道.

一天我和表弟早早起来准备去猪圈看猪,走在路上忽然发现在一棵大柳树的根部有个洞,一寸多长的树洞蜂进进出出很是繁忙.我俩开始四下里寻工具,准备跟它们捣捣乱.表弟眼尖,见四下无人七手八脚便从附近的豆角地里拔了根长竹竿.

我俩匍匐前进,慢慢地接近了柳树侧面的柏树墙,然后慢慢地把竹竿朝蜂窝伸过去.在连续不断的捣动下,大批的树洞蜂涌了出来,它们绕着树四处寻找着目标,不明白这动乱的根源来自何方.我和表弟伏在那儿心里简直乐坏了.

正乐着,两个小战士推着一个汽油桶做的泔水车沿路走来.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警告他们了.那推车的哎哟一声把车停住,然后开始两手在空中乱舞,另一个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开始往自己身上拍打起来.我和表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我俩伏在地上交换了下眼神,慢慢地朝后退去.两个战士发现了我们,一个朝我们走了两步,大概想抓住肇事者.可他刚一动身,又招来了更多的蜂.我和表弟弟爬起来,猫着腰朝另个方向狂奔而去.怕被认出来,我俩从此再也没去看过猪.

前边说过了,光打过蜂窝不算啥.给你讲讲我挨马蜂蛰的一次经历.

那是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一天课间休息,班上的几个坏小子在教室外边的柏树上发现了一个蜂窝.大家纷纷动手,砖头,木棍,篮球就开始朝那蜂巢飞去.由于蜂巢建的位置比较高,强攻不下,大家见状很是烦躁.看看马上就到了上课的时间,我让大家停下手,自己走到树下去侦查.谁知那外号叫金秧子的家伙早上了二楼,从更接近蜂巢的另个班的教室里投下了篮球.这小子在球场上就从没投中过篮筐,这次却来了个满贯!那蜂巢落了下来.而且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蛰.到校医务室的时候头已经肿如斗了.那校医给我抹了臭气熏天的尿素水,开了三天的假条.我歪歪斜斜地用一只眼看着路吹着口哨回了家.

过路人见了我都深表同情.可他们不知道我三天不用去上学了.

捅完马蜂窝挨了蛰,咱还不是照样地活着!

2007-7-3

Monday, July 02, 2007

麻雀的启示
The Inspirati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只羽毛丰满的小麻雀要离巢而去之前,大麻雀会做出什么表示呢?

大麻雀给小麻雀做了顿丰盛的晚餐,小麻雀吃得嘴上流油,心里对大麻雀和家充满了依恋.

大麻雀掏给小麻雀一把钞票.担心小麻雀在路上吃苦,又给添了一把;小麻雀攥着满把的钞票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大麻雀帮小麻雀收拾了行李,怕小麻雀生活不便,又不住地往行李里塞进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小麻雀在一边看着,生出了心满意足又惆怅的感觉.

大麻雀千叮咛万嘱咐,不厌其烦.小麻雀嘴上应着,其实心里兴奋得什么都没记住.啥老鹰啊,啥老猫啊,说得啥呀.

然后小麻雀全副武装,振翅而飞,因为行李过重,一下从房檐掉到了地上.大麻雀这才想起自己当年远行时,除了满怀着信心,是轻装…

其实小麻雀离巢时,大麻雀什么都没给它.为了让它断然地离去,忽然就断掉了食物供应,任凭小麻雀饿得哭叫,就是不再给它衔来虫子.然后那大的引着小的离了巢,朝那棵小麻雀蹲在巢里天天能看见的树飞去.小麻雀边飞边张着嘴要吃的,大麻雀说你飞到那个枝上我就给你.于是小麻雀努力朝那儿飞,觉得翅膀慢慢变得更有力量.

大麻雀顶着烈日,冒着风雨养大了自己的孩子,它们心里很清楚,孩子要学会生存必须离开舒适的巢自立.

紧挨着小麻雀蹲在树枝上,大麻雀说:孩子你记住那凤凰虽华贵,今天只有刻在了石头墙上.那鹦鹉不但羽毛漂亮还学会了学舌,今天便住进了笼子里.我们没给你别的,只给了你一双翅膀.你从高往低飞时,伸平了翅膀;从低往高飞时,先两脚用力跳起,然后张开翅膀…

大麻雀扇扇翅膀,接着对小麻雀说,上天给你这副翅膀,是为了让你的天地更广阔.你看那天是多么高且蓝!孩子,你就张开了翅膀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吧.当你飞不动了就在林子里歇下来.在那儿你会遇到更多的同伴,无论风雨,你要坚强…

小麻雀不等大麻雀说完,振翅而起.它吱吱地叫着,怀着自由了的兴奋冲天而去…

该飞不飞的,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里说的可不单是鸡鸭.

2007-7-2

Sunday, July 01, 2007

记忆中的小女人
The Angel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像我这年纪的人很多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今天就从这条开裆裤讲起吧.

一天我和邻居家的小女孩一起在房前的空地上玩,我的外婆和她的奶奶坐在一棵树下闲聊天.我早记不得我们在玩什么了,也许是在挖蚂蚁窝也许是在挖坑,反正,我忽然发现这女孩子两腿间没有像我一样的尾巴.那儿有条伤口!

这个发现让我太震惊了,因为过了这么多年,我早都忘了她长得啥模样,叫甚名字,可是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那天回到家里我肯定是受了心理创伤,发了半天的呆.从此我就开始特别同情女人.她们是带着伤活着!我就是弄不明白受了伤的人怎么还能天天那么开心,跳皮筋,扔沙包…我也开始明白了为什么她们喜欢玩过家家,把布娃娃放倒,然后给她盖上手绢,喂她吃些想象中的食物…她们是在同病相怜!

于是抓了青蛙我总想着给妹妹一只,她嫌恶心不要.
捞了小鱼我也想着给妹妹一条,她还是不要.
偷吃她的点心时,多给她留下几块,她竟不买帐,非让我吐出来!
最后把小白老鼠放进她的被子里,她终于还是证明了她是弱者!

然后我就上了小学.

大概在我上一年级,要不就是二年级的时候,反正是在我当上了小组长的时候;一天放学后由我负责组织全组的同学做值日扫地,倒垃圾.放了学,那几个男生就逃走了.只剩下了我和另外三个女生.一个是那漂亮的乔,一个是瘦姚,一个是高曹.她们拿着条帚从两行课桌之间扫到后面,然后就站在墙角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而我还急着回家去和泥捏坦克呢!我就招呼她们快点扫.人家急啦!三个小女生停下来看看我,然后相互咬了咬耳朵,然后三把条帚就朝我飞了过来.我躲过两把,那第三把,我至死都会一口咬定是曹手里的那把,就落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她们就跑了.然后我也跑了.我一路跑回家,见了妈妈就哭了,因为头被打得太疼了.妈妈坐下,两膝夹住我,然后开始给我拔刺.她从我头顶拔下二十几根高梁茬子!我从此知道女人并不是弱者.她们弱是万不得已,是装的!

然后在高中又碰上了用条帚打过我的曹!同班一场好几年我们俩始终没说过一句话.那时候我早已经原谅了曹,而且希望她第一忘掉了她的凶残,第二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但我们不说话的主要原因是我们都在忙着写批判稿,抢着站到全班前面发言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批这批那,批天盖地…

两年前高中的老班长毕提前知道我要回去出差,召集了全班举行一次史无前例的聚会.以前从不说话的男女同学酒足饭饱就开始互相开玩笑.我正好隔桌坐在长期把持了班上党政军财公检法的曹,刘二人对面.我笑问两位大才女为何班上四十好几口人竟然连一对也没能结为夫妻.

俩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笑笑;然后那刘说“谁会嫁给你们这些坏种!”

靠!原来我们娶回家的都是些傻子!

2007-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