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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September 20, 2008

他奶奶的!

The Milk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小时候我在南方农村见过阉牛的。几个汉子把一条壮实的公牛四蹄捆个结实,然后墙倒众人推地一下把它放倒在地上。那阉牛师便从带来的包里掏出把锋利的刀子破皮取卵,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牛的睾丸割了下来。那牛躺在地上瞪着副不知所措的眼, 嘴里喘着粗气,倒也没骂街,也没表现出很疼的样子。然后绳子一解它爬起来便飞奔而去。那阉牛师用布擦净了刀子, 喝上几口别人递上的茶, 拾起那副牛睾丸, 顺着田间的小道慢慢走去。

我还见过宰鸡的。鸡是集体食堂节前为改善伙食从不明不白的某地的不明不白的人手里买来的,满满地挤满了好几笼子。那年轻的帮厨蹲在笼前, 手里操着一把砍刀,从笼里抓出一只大声抗议的鸡,把它的头按在菜墩上咔嚓一声那鸡就没了脑袋。没了脑袋的鸡在地上扑腾着,偶尔会有一只倔强地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上几步,一甩没了头的脖子血溅得老远。那时尽管成天说是繁荣富强, 可能吃的东西全都写在纸上, 因此看热闹的孩子们虽然惊呼着但那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满怀了期盼。

我也见过戴着脚镣插秧的囚犯。他们被武装押解而来,从大卡车上跳下后,直接就迈进了水田里。然后在吆喝声中, 倒退着把一撮撮的稻秧插进泥水里。到休息的时候他们大口喝着解暑的薄荷绿豆汤,大粒的汗珠便从脸上滚下来。站在不远处的好奇的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因为枯燥的生活里注入了一种满足而欣喜异常, 脸上的表情比看阉牛, 宰鸡更为兴奋。

后来市场就繁荣起来了。卖的东西千奇百怪, 无所不有。蔬菜水果不再受季节的限制, 肉不再凭票凭本供应; 人们的脸上先是放出了光彩, 然后腰和肚子便像充了气似地鼓胀了起来。走了好几十年的异想天开的什么主义道路,人们猛然变得如饥似渴,争先恐后,不择手段,敢想敢干起来。

当年听着爹亲娘亲没有什么什么亲的歌曲长起来的孩子们没能喝上奶。如今他们不但自己喝上了奶, 自己的儿孙们也都喝上了奶。

喝着喝着, 一句久已听不到的话竟然脱口而出:他奶奶的!

刚奥运了一回, 几包奶粉就把一个光辉的形象给撂倒了。


2008-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