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个地方

Rocky Road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多年前我乘车从山西大同去过太原。行走在那蜿蜒的山路上使人难以想象雨中或雪后的情景，更难以想象三千年前, 三百年前, 甚至三十年前的情景。山相连，坡连坡的一路上忽然看见的是绿草青青, 忽然看见的是顽石突起。路虽平坦可是那么崎岖。

记得途中曾在一处停车。 我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天上几朵浮云, 耳边不时听到阵阵山风。一道山沟相隔，对面坡上有所砖墙围起的房子，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希望小学。不知是不是正赶上了课间，忽然从墙后涌出十来个八，九岁的孩子。他们朝我们的方向呼喊着什么, 然后就纷纷跑来。跑在前边的很快就从沟里爬上来，然后伸出脏黑粗糙的小手向我们乞讨。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 我站在那一时竟感到不知所措。我既没有文具用品，也没有糖果点心之类的食物, 看着来到我周围的孩子们期待而坚定的目光，我知道如果我一无所有，他们是不会让我轻易离开的。我只好把手伸向自己的上衣，裤子口袋，把手中的一把零钱朝一只只伸向我的小手送去。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远远地站在后边，用那大而黑的眼睛把这一切都收在记忆里。我向他们走过去，把最后的几个硬币送给他们。然后慢慢地回到车上让司机快踩油门。我从汽车反光镜可以看见那群孩子在慢慢地回到沟里，然后攀回写着希望小学的墙后去。

我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贫穷, 尽管我清楚地记得大锅饭时代造成的饥饿。我从没在石头窝里看着从天上飘过的浮云却因自己的寸步难行而常年地生活在无望之中。我想人都懂得自尊, 人都在寻找幸福，人也都有喜怒哀乐和梦想。但是这些孩子却因为命中注定这样的似是而非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我想对他们来说也许生活和生命并不如我们所相信的那么充满了浪漫和机会。他们之中的幸运者今天可能已经离开了那个贫穷的地方, 为寻找生活的目标在四处奔波。他们会因挫折而绝望吗？

为什么在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化环境里, 人们在创造了辉煌之后却要默默地接受这种不平等和无能为力的命运的摆布呢?

那些孩子当中今天有当了煤老板的吧？

 

2013/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