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春
The Tour of Barbarianis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二三四五是五个活生生的人.

一二是夫妻,三是他们刚满一岁的孩子;四是一二的朋友.五也是一二的朋友.四跟五是初次相识.我跟五是前几年认识的.

那天是年三十,重友情善关系的五从太平洋那头一个四季如春的某处给我打来了拜年电话.“同喜,同喜.鼠年多吃猫.”我跟他打着哈哈.

我跟五是在朋友聚会的餐桌上认识的.“你貌似温文尔雅,其实是个充满野性之人.”肯定是那第三个生煎包惹的祸,我竟然当众脱口而出地给五下了这样的结论.

举座皆惊.

五的这一面别人从不知,只有五自己知.从此五便认定我会算命,俩人就这么着弄假成真地成了朋友.

“初二一早我跟一二去旅游,大概来回得一周.”五在电话上对我说.

“还有谁去呀?”我一点都不好奇地问道.

“他们的孩子三,还有他们的一个朋友四.四有辆越野车,我们四个大人带着孩子可以轮流换着开车.

“你多加小心吧,最好坐后排系上安全带.”我又装成算命的了.

五一时语塞.

“路上会出事的.你多加小心就是.”我一贯奉行的是只有废话和假话才需要修饰和掩饰.

昨天晚上正吃着饭,五的电话打了过来.“啊呀,这几个家伙一路上烟酒不离手.昨天晚上吃火锅,是罂粟壳汤底,小孩吃不惯,只喝了几口汤,结果一夜没睡.今天早上一的老婆看上去都要精神崩溃了.烦呐!”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又故意逗他,“哟,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么!”

五的声音里便透出一股神秘.“你猜我们昨天还吃了什么?熊掌.”

中国一共还有八只熊,你们就吃了一只熊掌.你们吃什么不行非要去吃熊的脚丫子!我不好再追问什么,我希望这是五的凭空捏造,我希望这是他们此行干下的最后一桩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希望是我听错了.

五见我不语,以为我因没吃上熊掌郁闷了.“其实熊掌跟猪蹄子也没什么区别,嚼橡皮的感觉.我们开出一千多里地了.对了,我在路上给你捡了几块奇石,下次见面送给你.”

“你自己把握住了吧.我看返程还要出大事呢.”说完我便开始后悔.这不是败人家的兴吗?

五的情绪全然没受到丝毫影响.“他们成天酒后驾车我不放心,现在已经由我亲自掌舵了.”

“你们返程还要出事.”我又重复道.

“我会当心的.先不说啦.回到家再给你打电话.”五匆匆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熊掌两字依然沉甸甸地坠在我的心上.在文明社会里能吃上千块钱一碗的鱼翅,上万块钱一碗的燕窝,千奇百怪的种种…和受保护的熊脚丫子是一种多么的尊贵!

我似乎看见一辆疾驰的越野车在风景秀丽的山林中穿行.车上的成年人喝着酒,唱着歌,吸着烟,带着一个才喝了罂粟汤的幼儿.他们高谈阔论,情绪激昂,周围的景色全因饥肠辘辘而变成了想象中的盛宴. 生活岂止是美好的,生活也是美味的!

他们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因不同的原因和利益而相互交织成一张不断向四周扩张的关系网.

车疾行,从车窗里不断地抛下喝剩的,跟粉丝味道差不多的鱼翅和炖得半熟的熊掌…

他们脑满肠肥地度了一回歌舞升平的假期之后,不会因亢奋疲劳而在太平盛世的返程出什么意外吧?

土上水下的鼠年,出事全出在脚下…

2008-2-10

后记:
五等已平安到家.为了自己的安全五坚持开了一路车,途中遇见两起车祸,至少一人当场死亡.从照片看,五消化吸收能力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