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移民
The Drea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财大气粗”说得是过去拿不住自己的土财主在别人面前摆出的一副张狂嘴脸。如今这种态度在发家致富而成了不可一世的中国新贵们的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新贵们对自己的发迹过程最清楚,于是变为成功人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门道远走高飞,移民海外。
最近几年全世界接受移民的国家似乎都在开始出现一股反移民的不满情绪。在这些人当中除了地位和价值观念受到了冲击和威胁的本地人,还有相当多的人自己就是去国离乡多年的移民。
那么为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乡情如今被两手双拳紧握代替了呢? 因为新移民的张扬和狂傲到了喧宾夺主,让别人忍无可忍的地步。而且新移民的这种目空一切又通过其经济实力和大肆铺张被放大,给老移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和压力。
俗话说“入乡随俗”。如果入了乡却把一个社会几百年形成的约定俗成一脚踢开, 在公共场所肆无忌惮地大声用母语喧哗,随地吐痰,吞云吐雾,四处乱窜,吆三喝四,招摇过市,席地而坐,开怀脯乳…就难免给人一种唯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的坏印象。这种在任何社会都被看作缺乏教养的粗俗能不让人侧目,孰人可忍?如此种种又使新老移民间产生了因文化环境的改变和认同而出现了隔阂。
多年前我曾住在一个大城市里与一户广东移民为邻。说起来他们算是勤奋的。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到中餐馆打工,晚上回来除了把电视开得声音大些,经常放些南音,粤曲倒也没有滋扰过任何人。他们的两个儿子约二十出头,是在读书还是在打工无人知晓。
一开始我在街上见了他们总是主动跟他们打声招呼,后来发现他们除了跟乡党们喜笑颜开,高声互动之外,见了其他人总是两眼看地,听觉,视觉和语言能力似乎都产生了障碍。渐渐地我见了他们也知趣地点点头,形同路人般淡然了。
他们虽然住着租来的房子,可跟周围的邻居一样,到了清明便把后院挖掘得天翻地覆,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地整成了行,弄成了垅。然后嫩嫩的小苗就从地里钻了出来,然后开花,爬蔓…然后那一条街上便随着风刮来阵阵尘土和一股股的人粪尿的骚臭。站在二楼的后阳台举目四望,凡是中国人的住处家家都把后院翻成了自留地。有的除了在院子里种菜,还在用自己捡来的各种材料自扎的高矮不一的篱笆上晒着从河里捞来的小咸鱼,乳罩,内裤…你可以想象在春风荡漾中那是一种多么难以形容的情景。
那条街上住着不少真正的老美。他们见了我经常两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露茜是个寡妇,除了夏天来到这里短住几个月,常年住在气候温暖的南方。有一天她见了我把我拉住非让我买了她的小洋楼。“你出个价房子就是你的了。”我既没钱占一个寡妇的便宜,也不愿与在后院种冬瓜的为邻。
老杰克以前是个律师,在那条街上住了几十年。有一天他跟我说要搬到养老院去了。
“那房子怎么办?”我好奇地问。
“谁知道呀。”他说着头就低下了。“如今除了中国人,谁还会来买这条街上的房子啊。”
到了秋天瓜熟蒂落。我的广东邻居在巴掌大的后院收获了十几个三四十斤重的巨大的冬瓜。那家人自己一口没舍得吃,全拿到农贸市场上卖了。
有一天我在房前的街上捡到张高速公路的罚款单。过一次高速公路自动收费器收取五毛钱。我的邻居累计欠费达九十几块钱。是不懂规矩,还是不懂英文?难怪街上经常有停着的车被套了轮子呢。
今天的新移民比我曾经的邻居们张扬多了。我的邻居们起码都是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现在的新移民虽不能呼风唤雨,可他们却能把一座城市的房价抬起来。他们虽不用赶时间挤在车流中去上班,可他们最喜欢开着崭新的名车招摇过市。他们住在深宅大院里,虽门外没有冻死骨,可给人的印象总带着一股朱门酒肉臭和贼眉鼠眼的神秘。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和怎么成功的。看他们的年龄似乎不是官二代便是富二代或者二奶。反正他们手里有得是钱,钱多得买任何东西都像在买大白菜。从这些人身上你会以为这世界上很多国家如今都成了世界第一,其实这些国家多成了全世界贪污腐败第一。在弱肉强食的第三世界里有几个守规矩的能靠真本事成功。
这些人除了财大气粗还由于无法认同融入当地文化环境而开始公开地为一个深度腐败的制度辩护。这就好比住在枯树上的一窝蜂, 你想去锯倒那棵树就得先领教了它们的倾巢出动。这些制度的寄生虫巧取豪夺地成了家藏万贯的首富之后离开了被糟蹋的祖国,如今他们摇身一变,俨然成了特权阶级在海外的代言人。谁敢对他们的怪诞和丑陋提出异议便是反动势力,数典忘祖。什么背叛祖国,歧视同胞,洋人的走狗便铺天盖地接踵而至。他们出国以后的失落又因不甘寂寞而很快地变成了热爱祖国的情怀。因为祖国对他们来说就好比是离身而去的盛宴,盘空碗净,一地狼籍自有下人去收拾打扫,老子吃完饭八面威风地抹抹嘴,春风得意离席而去。
这种张狂的新贵在所有族裔的移民中皆有。看来钱不仅能使鬼推磨,它的确也能把人变成鬼。
2014/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