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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uly 28, 2008

远方来信
Letter not too far aw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今天意外地收到了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从北京发来的电子邮件,我边看边摇头,决定先将未经改动的来信照录如下,然后再作评论。

“这几天见同学见同事被问到最多的就是在美国感觉怎样,过得怎样?我说没你们那么多钱,但有一份愿意干的工作,生活没有问题。愿意的话可以出去旅游,环境好,没污染,工作中不用担心被卷入勾心斗角,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女儿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我可以负担得起学费,觉得这是很大的成功。我这人生来对金钱没有过多的欲望,也没有太高的志向,觉得平平淡淡享受生活最好;所以在美国感觉不错。

一个大学同学刚毕业不久就开了一家私人医院,赚了很多钱,后来到北京急救中心下属一家急救站999当个副院长,最近因贪污被判刑十几年。人要是对钱有太多的奢望就一定会出乱子。

还有一个儿童医院的同事,刚刚54岁就死了,酗酒赌博找女人,活活自己折腾死的。中学同学中女生好些,男生大多发福,肥头大耳,油吃麻花,没人锻炼身体。大家喜欢谈论的是挣钱,股票,首饰;有钱人中现在最时髦的是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国外留学,多是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

市场繁荣,物价很高。物价虽高,可京城的老百姓们都过得不错,照吃照喝,照吹牛侃大山,晚上十一,二点光着大肥脊梁马路边上喝啤酒,跟风奥运宣传,每天电视里可笑的火炬传递比娶媳妇还热闹,怎么感觉跟文革时的狂热差不多,我看恨不得再来一次文革他们才过瘾,可笑之及。现在提笼挂鸟的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起早溜狗,一水儿的小矮狗,脏了吧唧,不用狗绳,让它们自己乱跑,马路边的人行小路上随处可见摊摊狗屎,与宽阔的马路,高楼大厦极不协调。

这种繁荣给人浮夸,虚荣,不实之感,还有京城的百姓们。”

哎呀,连我都不知道你在美国过得这么得意呀。你这不是明明告诉人家你吃喝不愁;工作,生活两无忧吗?孩子上名牌学校,一家人想旅游就旅游。你就不怕人家嫉妒!

人家现在也是生活在互联网时代,谁不知道美国是个水深火热,四处漏水的没落帝国主义。听你的描述中国人民啥时候才能出头呀?你嘴上说喜欢过平淡的生活,可你骨子里明明是得意得很嘛。你得意没关系呀,你总得给人家点盼头嘛。你咋就不能说点人家爱听的话把美国说得一团漆黑呐?你这人受了党那么多年教育,可一出国马脚全露出来了。人家生活在国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多啦,看来你没被改造好。

谁不喜欢过平淡的生活呀,你以为人家不愿意在干干净净的环境里生活,成天就喜欢勾心斗角,惹事生非,为生活奔波呐?看别人脸色行事,为别人活着多累呀。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忽然过劳死了吧?人家不能信教;理想,主义又信不得了;你再不让人家拜个金,信个钱,坑蒙拐骗,自私自利那生活里更没目标,没意义,没劲了嘛。现在讲和谐,讲宽容,你不能对人家要求过高嘛。你虽然是中国人,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离开那就是因为你不想,不能,不愿跟人家搅和嘛。你退出了比赛就别当裁判啦,你没瞧见我吗,我连观众都不当了。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为净嘛。看来你还得修炼。

修炼跟修养不同,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叫刘少奇的国家主席吗?他无事生非写了本论共产党员修养,结果怎样?死的时候胡子三尺长,一身兼三职,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不但一家人跟着受罪,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被他害惨了。

财大气粗是个人人皆知的硬道理。人家贪个污,长身肉,钱多得花不完点了是人家的自由嘛。没钱的谈钱是意淫,有钱的谈钱是名正言顺嘛。谈钱谈生意,谈股票谈吃喝比谈四化,谈四项基本原则,谈五讲四美三热爱,谈八荣八耻实惠嘛。这世界上总得有谈的;有干的;有边谈边干的;有只谈不干的;有只干不谈的;有不谈不干的才丰富多彩嘛。贪污的多了就多盖点监狱,现在经济发展了多养几个贪污犯社会承受得起,符合人道主义嘛。贪污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消灭贪污之法就要人人贪污,里应外合,上下联手。八十年代刚改革开放时经济搞活是目标;现在全国搞贪污是新目标,领导要带头,当好先锋队,搬进桥头堡嘛。

你这最后一段写得精彩,把北京人写活了。北京人全是侃大山的好手。别处的人只能把死人说活了;北京人能让要死的舍不得死。夜里喝着啤酒,光着板脊梁在街上侃奥运真是太感人啦。你等着中国队输了比赛再看,人家的爱国热情就全爆发啦。我记得以前他们说到得意处往往一边用手搓着光身子,一边就唰唰地从身上落下片片的泥条。要不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北京的土地为什么肥沃呀,房子为什么卖得比别处贵呀?

养鸟的少啦?太可惜了。不过北京的好鸟不多,养了也得被带坏了。还是养狗好。狗通人性,对主人忠心耿耿。坏人太多狗必然多,过去有句骂人话“狗都不如”,现在看来人的确是狗都不如。

马上要开奥运会了,满大街的张灯结彩,横幅到处都是,你走道不往高处看,偏要去注意地上的狗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把文化跟文明划了等号;你更不能把钱跟文明划了等号。浮夸,虚荣,不实折射的是一个镀金时代,它的特点就是躁。

真正的文明是出现在反省之后;前提条件是如果那文化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依然保有自己的特色,也就是魂。

有时侯我们得相信也许。

2008-7-28

Sunday, July 27, 2008

人与禽兽
Animals in Chinese Languag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汉语生动细致地刻画记录了当初人们与自然的密切关系和对周围事物,尤其是对动物行为的观察入微;在很大程度上人的行为与动物,无论是野兽还是训养动物的行为有着极其相似的吻合.也许从这个角度看人其实与动物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人除了更贪婪,更具有破坏性,更善于冠冕堂皇地装模作样之外,给世界带来的灾难只能用生灵涂炭来形容.野蛮如今已经是个过时的词了.可是文明却依然遥远.下面这些出现在过去的词汇至今仍在沿用便是一个最好的说明.

惊弓之鸟,杯弓蛇影,风声鹤唳,禁若寒蝉,

井底之蛙,虾兵蟹将,过江之鲫,鹦鹉学舌,

困兽犹斗,鸡鸣狗斗,鸡犬不宁,欢呼雀跃,

抱头鼠窜,鼠盗狗窃,狗急跳墙,虚与委蛇,

鸡口牛后,鼠头獐目,狗仗人势,狡兔三窟,

狐假虎威,黔驴技穷,指鹿为马,虎头蛇尾,

心猿意马,一马当先,龙马精神,沐猴而冠,

虎背熊腰,兔死狗烹,十羊九牧,牛头马面,

当牛做马,犬马之劳,龙腾虎跃,飞蛾投火,

螳臂挡车,鹤立鸡群,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蜂飞蝶舞,沉鱼落雁,鸳鸯戏水,金蝉脱壳,

蜂拥而来,如蝇逐臭,对牛弹琴,饿虎扑食,

龟缩,蛇行,蜗居…

2008-7-27

Saturday, July 26, 2008

特殊与寻常
The Unusual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在汉语里“特”字曾是一个能要了人命的字.比如特殊,特嫌,特务…

我家亲戚曾与一位身份特殊的女人为邻.说她身份特殊是因为那是个特殊的年代,而她偏偏是个归国华侨,所以文革一开始她就当然地成了特别值得监视的特嫌.

她个子不高,独身一人;总是打扮得与众不同.据说她家里净是些来路不明的外国货.因为是特嫌周围的邻居见了她虽然没作出掩口遮鼻绕路而行之举,可是也没人愿意主动跟她接近去给自己惹麻烦.

我家亲戚是个旧式读书人,自身难保之余却偏偏相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类的话语,于是隔三差五地竟然暗中接济起这么个倒霉的邻居来.可是在举国疯狂的年代里,一棚难抵万山雨啊.结果这郁闷的邻居慢慢地就成了一个墙角旁的影子,断绝了与任何人的来往.

而这影子偏偏又有思想,要吃喝,孤傲而不合群.

也许她太孤独了,孤独得开始怀念起曾居住过的外国,孤独得要编织一个梦去逃避残酷的现实.于是在东方红,靠舵手的威武雄壮声中,她开始悄悄收听起短波收音机来了.于是有一天她就被宣布成了特务.街坊邻居被组织起来喊了一阵口号,那些本来就对她嫉妒,偷鸡摸狗成性,穷凶极恶却无机会下手的人民们乘机一哄而起,把她家里的东西连砸带偷地翻了个底朝天.再后来一辆公安局的吉普车就把她接走了.

很多年之后,这活过了文革的女人忽然出现在了曾住过的院子里.进了院子她也不跟一脸惊讶的前邻居们打招呼,径直去敲响了我家亲戚的门.谢过我家亲戚对她多年的暗中照顾之后,强拉硬扯地便邀了全家去一家为外宾特设的特色餐厅吃饭.再之后留下些外国特产和感激飘然而去.

今天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这桩往事.人的脑子真是个特殊的器官,有的人选择忘却,我却选择了并不特殊的记忆.

听说那座城市的天空如今是特别地蓝,空气是特别地新鲜.这种突然的变化真是让我惊喜.祝生活在那座城市中的人们特长命百岁.

2008-7-26

Thursday, July 24, 2008

鱼讯

The Fish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今天当地报纸上有一则有趣的报道。

一个名叫金宝汤马思(Jimbo Thomas)的船长最近率众出海垂钓,忽然一条6磅左右的道鲼(dolphin)鱼咬了钩。正收着线,一条160磅到175磅的蓝马林鱼(blue marlin)竟游过来一口吃了无法脱身的道鲼。

你想象一下那碧海蓝天下的一船热闹。大家正欢呼着跟脱不了钩的马林鱼拉扯着,一条350来磅的鲨鱼(mako shark)乘乱冲上前,一口咬掉了马林鱼的尾巴!

那天晚上全船人的晚饭就是那条没尾巴的马林鱼和那条无事生非的鲨鱼。不知他们是否听说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

海明威当年笔下的<老人与海>的情景一下子出现在了我的记忆里。

大海永远使我着迷。


2008-7-24

Monday, July 21, 2008

吃与享受
Pleasure Foo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两年前我结识了一位韩国朋友,并慢慢地开始学会了辨识,品尝生鱼片.在那之前,尽管我知道生鱼片其实是地道的中国货,可我捏了鼻子闭了眼怎么都咽不下那口生冷咸腥,更无法将其与美食相提并论.

就是在那万物匮乏的时代,在我家里也是顿顿有热饭菜,除了水果是绝不许吃生冷野食的.据说在广大城市人民平均工资不到三十块人民币的年代里,外婆为了家人的健康曾以五毛钱一个的高价从农民手里买过鸡蛋,摘下金戒指换过老母鸡,然后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在细嚼慢咽之中对社会剥夺表现出一种无声的蔑视,在野蛮中保持一种作人的尊严.

自从品出了生鱼片的滋味,说也奇怪,以前从不去注意的日本餐馆一家家地就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于是日本餐馆成了我最近时常光顾的地方.

我喜欢日本餐馆的装饰典雅与格调清高,我尤其喜欢它的洁净和安闲,窗明几净,器具考究,夹起的是精心制做的美丽,喝下的是醇香与细致的交融.那是一种身心的放松与置身世外;那是一个复活了士大夫的梦境;清茶,清酒,清淡之余,飘飘而去的感觉真是胜过脑满肠肥,满嘴油腻,吃下三盘五碗竟然找不到感觉,留不下回味,只剩下了一身菜味和麻木的下馆子.

当吃喝成了一种扩散弥漫的文化,它带给人的感受与享受如何能不去之千里.

2008-7-21

Thursday, July 17, 2008

无事别生非
The Death of the Sou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哟,你不是到北京出差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长什么见识了,快给我说说。

热。北京当然热了。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多楼,那么多水泥地面。。。七八月北京最热,又热又闷。要不北京人过去管夏天叫苦夏呢。以前到了夏天北京人爱喝绿豆汤,摇芭蕉扇,现在人人都喝上可乐,家家都安上空调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用。那东西你没有怕人家笑话,有了又用不起。现代化把爱面子的北京人给耍了。北京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关心国家大事。连看大门,扒垃圾的都能列席中央政治局会议,人人掌握着国家机密。北京为什么叫首都呀,你把这倆字倒过来一看就一清二楚了,“都是首长”的缩写嘛。

挤。北京能不挤吗?经过文革的人谁不知道它过去是世界的中心,条条道路通天安门。现在它是中国的中心,牵一发动全身的地方。过两天一开奥运会它又要成世界中心了。我可先告诉你,中国办奥运就跟村里娶媳妇请客一样,摆好桌子端上菜你还别别扭扭地拿着架子不给面子,到时候一村人都不会给你好脸看。你就换身新衣服随和着点,借着酒劲说点过头话人家才高兴呢。这世界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大家一起骗农民吗。你吃过三明治吧?中心就是夹在里头的那块肉,人见人谗,人见人想嘛。

肥。那不叫肥,叫富态。中国人穷怕了,饿怕了,吓怕了,所以有了钱得先嚼碎咽肚里。历史长的文化容易产生记忆好的民族。现在生活好了当然得先把自己填成脑满肠肥了。人总不能带着遗憾到另一个世界去吧,万一问起来,你连鱼翅燕窝都没尝过,光喝过棒子面粥,吃过臭豆腐啥时轮到你转世变成只鹦鹉呀。你说你有钱,可你骨瘦如柴的样子让人家老把你当成饥荒的代言人,那你除了没有说服力也没有可信度啊。

脏。你别少见多怪啦。眼不见为净,你没事老找脏乱差不成了没茬找茬,鸡蛋里头挑骨头。不就是空气里浮尘多点,氧气稀薄点,工厂汽车排气猛了点,人和人之间距离近了点,污染,感染,过敏源多了点吗?你多抽几根烟壮壮肺,什么都觉不出来了,买副墨镜一戴不但成了同一个世界,连梦想都相同了。

毒。无毒不丈夫嘛。你听说过“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的俗话吗?俗话是什么呀?智慧的结晶。那么大一个城市你不能耀武扬威也得会装模作样才能生存嘛。对老百姓狠点,对无权无势的凶点正常嘛。人是社会群居性动物,你不对他们实行专政,不把他们镇住,不给他们灌输飘飘欲仙的理想,让他们走在街上做着白日梦,那还得了啊。都想当官去领导别人,那滥竽充数的混世魔王怎么安排呀?人家当了领导你还别不服,人家先站住了天时地利人和,再封妻荫子鸡犬升天是循了古道。老祖宗不这么统治中国,周朝能延续八百年!你别一听共产主义就激动,人家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那你吃亏上当不能怨恨别人。你傻不是人家的错嘛。

人活着就要踏踏实实地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天天跟自己和谐着,有时间了吟个诗作个画,说些无伤大雅,不关痛痒,可有可无的话;大事有国家派公仆管着,小事有公仆派他们的儿孙管着,你就扮个无事忙的角色,随着旗呐喊两声,鼓鼓掌,载歌载舞地滋润着;奥运前练着,奥运时用着,奥运后记着,那你活得多坦然,自然,一目了然。

当文化变得酱般地稠浓,灵魂与良心便醉倒在了黑夜之中。奴隶钱再多也难以成了真正的贵族。品质与品位的高下最终反映出的是一种时代的品行。

2008-7-17

Sunday, July 13, 2008

感激
Summer Visi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昨晚在热情好客的朋友家里吃的晚饭.四样寻常小菜, 煮花生, 凉拌菜, 燉鸡腿, 豆腐汤. 然后是皮薄馅大的手制饺子,猪肉芹菜满口留香. 吃得尽兴,吃得随意, 吃得舒服.

饭后主人拿出自家院子里才摘的芒果,一刀切下,黄熟的果肉渗出浓稠的果汁,顿时满室奇香. 托着半块芒果慢慢咬下, 入口即化,那甘甜直达心里. 热带水果特有的芳香竟让我心里生出喝陈年佳酿般的满足.

走遍了世界,还是第一次吃到才从树上摘下的自然成熟的芒果. 那味道哪里是店里为运输保存而强扭下的青果子可比. 我坐在朋友家的客厅里, 细品着芒果的味道, 看着院子里那株挂满了果实的椰子树, 心里开始盘算起找个什么样的借口不请自来.

再来,要想着把那包极品印度茶送给他们.


2008-7-13

Thursday, July 10, 2008

行路并不难
Life Without GP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卫星定位系统(GPS)真是个了不起的发明,省事,省时,省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要是能做成带语音识别功能,把要去的地方念着输入就更好了。当然了,要是它还带讲笑话,放音乐,预报要去地方的天气等等功能就更受欢迎了。昨天它把我领到一家关了门的商店前要是能道个歉多好。前天它要是早告诉我是从下一个路口拐,我也不用给收费高速公路白送一块二毛五了。不过它还是比我们家那只光吃不干人事的公猫强多了。

GPS出现之前,出门要先上网,搜索到要去的地方,把地图打印下来捏在手上,然后南辕北辙而行。你要是急着出门,打印机却没了油墨,那就太扫兴了。

再往前,出门就靠一张地图了。要是跨省出州还得带着一本厚重的地图册。打开地图看得两眼昏花,合上地图心里没谱。多少次笑话完了车上地下捧图而读的路人,自己便陷入了相同的尴尬。

在那之前,出门就只有投石问路了。看看街上走着的行人,挑一个似乎经验丰富的老者,走上前去装出一脸谦逊。“老大爷,请问去共产主义怎么走?”老头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年纪轻轻的去那鬼地方干啥!”你摸着头上被碰肿的包,不知所措地落荒而逃。可你还是不知道那要去的鬼地方怎么走啊。转了一圈,见那老头走远了,你再凑到另个干部模样的人面前,“大叔,去社会主义还有多远?”“去初级的还是高级的?初级的离这儿还有六里。”你一听才六里,算一下天黑前肯定走到了。“谢您啦。”你拔腿便走,直走得口干舌躁,浑身发软,饥肠辘辘,悔不当初。天黑得都伸手不见五指了,你还在那磨鞋底子呢。经验告诉我,人对距离的概念全是凭空想象的信口开河与胡说。

在那之前呢?在那之前的人活得连草都不如。草籽随风而去还能飘得四海为家,人除了被征兵去当炮灰,只有天灾人祸,战乱才能迫使他背井离乡而去。本来已经穷得身无分文,偏要死在脚下埋了祖宗的,地不大物也不博的地方。一辈子没出过村,一辈子没翻过门前那座山的圣贤多啦。明明是闭目塞听,他非说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明明是偷鸡盗狗自相残杀,他非说是知书达礼建设文明。

摧垮封建专制与意识其实简单得很。修一条路,思想交流就开始了。自由是从脚下开始的。这路既可穿山过河,也可跨越时空。当路通进了心里,自由的种子就发了芽。有了路,早晚就会有比GPS更实用方便的指南。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科学的进步。于是出行再不用去乞求装模作样的误导,那些蓝图也就自然地成了一团废纸。人少说些言不由衷的废话,连树都变得更郁郁葱葱。



2008-7-10

Tuesday, July 08, 2008

搬家记
The Moving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有两桩与搬家有关的奇闻,照录如下。

其一,一对中年美国夫妇从密苏里州搬往波士顿。人到目的地多日之后不见搬家公司送货,无奈之下给搬家公司打电话询问,对方吞吞吐吐之下道出实情,卡车司机行车到芝加哥不知何故竟将车子抛弃在某加油站一走了之。几经波折之后,搬家公司终于将货物送到了那对夫妇手里,可是这等意想不到给人家造成的不便可想而知。多年之后我遇见了这位妇人,提起往事她依然耿耿于怀无法忘却。

其二,朋友的朋友从南方某州搬往北方,人到目的地久等搬家公司不至,电话询问竟被告知装满搬家车的家具什物中不知何物发生自燃,连卡车都已化为灰烬。我不知此等荒唐事情的发生机率是多少,但我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这种事情发生了能泰然处之者我最欣赏敬佩。心情只有自己可以掌握调控,其他事情都只有顺其自然,听之任之,平心静气,临危不惧。

我的义父多年前从华府搬往巴尔的摩,短短几百里地,那误事的搬家公司竟拖了六周才将货送到他手里。我说那你怎么打发那难耐的时光呢,答天天泡公共图书馆,照吃照睡。后来他作到校长,深得职工敬爱与尊敬。大将风度岂能一日而成。

夏天到处是一片葱茏翠绿,生机勃勃。健身读书,工作之余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享受。 人生而不能自由地享受是一种多么的苦。


2008-7-8

Wednesday, July 02, 2008

夏天的果实
The Frui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草莓,樱桃大批上市了.西瓜,桃子也开始上市了.朋友家的苹果,梨树上已经挂满了果实...难怪鸟们天不亮就开始兴奋地在枝头扯起了嗓门"快熟啦,快熟啦!"

夏天的水果吃下肚,除了满足就是两只粘手.四下看看,悄悄抹在衣服上,真是开心.人成天装得那么干净多累呀!

我小时候水果可是稀罕物.它们突然就来了,然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水果跟蔬菜似乎是一种季节性很强,时间观念也很强的东西.那时也没有冰箱,买块西瓜温温地吃了,心里觉得是最大的享受.爬上树摘些青枣,毛桃几个朋友一分,吃得心满意足.至于芒果,荔枝,香蕉,桔子...那都是在北方可望不可及的奢望.那时候唯一能常年吃到的是水果罐头.桃,梨,山渣...泡在一瓶瓶糖水里.不过那些东西都是买了当慰问品送给病人吃的.因此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盼着生场大病好去享受吃水果罐头的待遇.可这种盼望竟成了比共产主义还难实现的奢望.世间的事常常让人无奈呀.

如今吃水果已经比赖蛤蟆吃天鹅肉容易多了.因此人们就开始给水果挑毛病了.西瓜太大,葡萄太甜,苹果太酸...总之它们已经难以满足人们的苛刻,难以充实人们的记忆,难以组成一种怀念,难以构成一种遗憾了.

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吃下芒果后,夏天的水果已经难以成为一种珍惜与感激.

我慢慢地啃着手里的苹果,听着林中鸟儿的叫声,回到了一个久远的地方,一个记忆中的过去.

我怎么能忘记,我又怎么能不珍惜.

2008-7-2

Friday, June 27, 2008

夏天的桑
The Mulber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桑葚熟了.

它们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被来往的行人踩成一片紫黑色.连鸟都吃够了.

桑树那大而厚的叶子在微风中轻慢地摇着,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孩子时养蚕的往事.

桑葚落下的时候,夏夜里充满了躁动与平静.

我曾想用成熟的桑葚染一件衣服,或用那捣出的汁画一幅画.可每次我都不自觉地把采桑变了尝鲜.

有时一个带有遗憾的梦就像条随风飘动的丝巾,那轻慢的撩拨令人难以忘却.

夏天是桑葚成熟的季节.

2008-6-27

Sunday, June 22, 2008

幸运者
The Lucky Tim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二十多年前,我路经安徽某地时在一个老百姓家里看见一个小孩子端着个碗.那个粗瓷青花碗比碟深,但比当时商店里卖的碗又浅.我一看颜色便知那碗的岁数比村里最老的老大爷都大.我等那孩子吃完饭便对那坐在门口的大人说我喜欢那碗的颜色,能不能把碗卖给我.那大人说这碗在家里很多年了不卖,我说我大老远来一趟实在不易,把碗卖给我作个纪念吧.推托再三,我让那大人出个价,他张口就要五块!我塞给他十块后接了碗赶紧走了.

那碗是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时期造的.想必当时这种粗糙的东西比比皆是.碗里画着条似龙似蛇的东西,弯弯曲曲,透着一种篡政夺权取而代之的野心与狂妄.想想这位洪大师当年打着基督的名义却没得到文明世界的半点支持,最后被惨烈地剿杀在垂死的大清手里,真是不胜感慨.一群农民想建立起个文明的社会难呐.

中国历史上有养马成了政府高官的,有写诗,踢毽子,杀猪,抡着斧头成了高官的;还有凭张窍嘴,好身段…成了高官的.

推翻了封建社会建立了新中国后,论功行赏,重新洗牌摇彩,利益再分配;便又产生出了新的幸运者.

陈永贵,吴桂贤,郝建秀,石匠,铁匠,木匠…大跃进,大干社会主义,大踏步地迈向共产主义,大字报,大辩论,大革命,大大大…大太阳…啊呀,真是热火朝天,情绪激昂.那个时代比走马灯还热闹,比做梦娶媳妇还令人向往,让人看得真是眼花缭乱,欲罢不能.

现在终于进入理性时代了.科技知识重新受到了尊重.现在有奶的未必是娘了,但没奶的想当政委难呐.

“李时珍同志来了没有?”据说当年某位领导在接见国外卫生代表团时曾这样焦急地询问中方与会者.

2008-6-22

Friday, June 20, 2008

论吃喝嫖赌抽
The Eaters and Other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某位哲人曾说过“人吃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为了吃.”这话听上去挺有道理的.可在实际生活当中似乎很多人都是为了吃而活着.要不怎么才吃了又饿,到吃饭的时候人人都争先恐后呢?不过这吃跟吃可大不一样.坐在金壁辉煌的食府里喝上一碗鱼翅燕窝汤跟蹲在路边摊旁喝碗菠菜鸡蛋汤一样吗?吃红烧鲍鱼跟猪肉炖粉条一样吗?鱼子酱,熊掌跟虾皮,鸡爪子一样吗?

当吃成了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后就难免不出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你听见过人们说这样的话吗?“哎呀,我现在都三高啦,血压,血脂,血糖都高啦.”你再看看他那一脸横肉乱颤的得意,你能相信他是在抱怨吗?他是在自鸣得意啊.我高了你却没高,那我不是高你一等!

我真为这样的潇洒人士惋惜.消费那样金贵的东西,是不该跟平民百姓平起平坐,共用臭气熏天的普通厕所的.说不定换个金马桶他能拉下些制高级香料的丹呢.那,可就值钱啦!

哟,我怎么净给人添堵呀,还是讲点让人开心的嘛.

那我讲讲抽吧.

我最尊敬抽烟的勇者.能不分场合,如入无人之境地吞云吐雾是一种多么的自在,需要多么的勇敢!我的鼻子特灵,走在路上隔二十几步就能闻出对面走来的人是否吸烟.每次我见了他们都是敬而远之,因为他们让我这么一个不吸烟的人感到特自卑,不吸烟就减少了税收,那对社会的贡献就小了.没有税收会直接影响对肺癌研究的经费来源嘛!

鸦片战争爆发时中国大概有400万人吸鸦片,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中国人吸烟吗?世界人口的33%.而且每年新增300万,另有五亿四千万人被动吸二手烟.如果这些人不吸烟了,恐怕连蚊蝇都会比现在多吧?

据统计,吸烟的中国人平均每天才消费20支烟.太保守啦!要大张旗鼓地鼓励烟民们为这个数字翻番而努力奋斗.这是一件关系到种植,生产,销售,税收,消防,医疗,丧葬,国泰民安等等等等的大事,要伸出无数的手支持,要理直气壮地鼓励嘛.不但要做到饭后一支烟,饭前更要点支烟,睡前点支烟,醒后先点烟.要通过吸烟提高国民素质,体质;领导要带头吸烟,起到表率和先锋队的作用.

写到此,我也不想再去谈喝,嫖,赌了.这里有些可供参考的数字,拿来算是本篇的结尾吧.

据联合国艾滋病预防总署估计,到2010年中国将有1000万人得艾滋病.反华势力的话别信.

中国有110万注册的吸毒者,据专家估计实际人数在450万左右.专家净骗人.

中国政府去年承认有600万妓女,性病患者800万人.严肃点,笑贫不笑娼是中国的传统.

中国有1600万精神病患者,2600万忧郁症患者.前者是十二年前的统计.每年30万中国人自杀,世界第一.第一很重要.

中国有一亿二千万人是乙肝病人或病毒携带者.啥了不起的,眼不见为净.

说别的都是多余.


2008-6-2

Wednesday, June 18, 2008

药文化和其他
The Drugge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据说黄河流域是中华文化的发源地.这个文化据说起始于夏朝.所以中国人又自称是华夏的子孙.在那之前据说北京山顶洞人是中国人的祖先.至于他们是如何上的山,何时下的山至今也没弄清楚.不但没弄清楚,后来又陆续发现了很多新的遗址,比如河姆渡,大汶口,元谋,三星堆…把中国文化的起源弄得越来越复杂了.

据说跟声称有时是很重要的字眼.

我常想如果当初没有把以北京方言为基础的话作为人人都要学着说的普通话即官话来普及,而是采用了黄河流域的河南,河北,山东话;或是长江流域的四川,湖北,南京,上海话;或是珠江流域的广东话…来作为官方语言,今天的电视广播,宣传表达,交流沟通…的方式会是什么样的,分贝多少,音量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连国骂都会是不一样的.

想象比据说和声称都重要.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鲁讯当年写的那篇药里的人物.那革命者就是姓夏,那个夜里打着灯笼去买馒头,等着沾夏的头被砍下后流出的血,好回家给孩子治病的便姓华.那么那个孩子就是小华了.

小华的病没治好,死了;跟夏的尸体埋在了同一个乱葬岗子.那故事的结尾是华家跟夏家同在墓地祭扫自己的亲人.一个曾吃了另一个的血.一个有头,一个头被砍了.然后树上就飞起了乌鸦.那乌鸦又与故事中的穿黑衣,两眼如刀的人物遥相呼应在了一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清楚记得故事里的那黑衣人恶狠狠的声音.

那时中国不很发达,夏妈妈只能跪在坟前哭盼上天报应杀人者.不像现在既有人劝生者躺在地震棚里享受和谐,也有人替死者欢呼做鬼也幸福,还要在坟前放台电视机好让他们为奥运欢呼.

不知那电视是不是免费的.

也许时代是真的变了…吧?

2008-6-18

Monday, June 16, 2008

人生不如戏
The Staged Lif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范美忠的教师执照被教育部吊销了,因为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临阵逃脱.可是文化部却没吊销余秋雨,王兆山们的作家执照,使他们能反复不断地继续蹂躏死者生者.

为了祖国的现代化在学校里苦读的学子被一晃就倒的学校砸死了,没死的后来也被压着闷死了.可是盖学校的,批经费的,搞管理的…和所有那些该死的都没死.他们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老百姓的疾苦,现在却都突然一下成了当然的抗震救灾模范.

当年大兴安岭山火扑不灭时我从微薄的奖学金和嘴里挖出钱捐了,后来听说当地的父母官把成千上万的捐款贪了.这次我为地震灾民捐款眼都没眨,出不了人和力就出钱吧.遇到这么大的灾,死了这么多的人,到处都是哭天喊地惨不忍睹的难民,无处不是眼泪和眼睛;胆子再大的也知道适可而止和收敛吧.我又错了.还真有刀枪不入,敢乘人之危发难民财的.而且都不是觉悟低该接受领导和教育的群众,而是些刚给老百姓宣讲完了八荣耻的领导和部门.

中国文化延续了五千年了,孔圣人倡导的和谐快三千年了,盛唐过去一千多年了,最后一个封建皇朝结束快一百年了,新中国建国快六十年了,改革开放三十年了,灯红酒绿的花天酒地比比皆是了,可城乡差别依旧,有很多人和事似乎是永远一成不变. 有的命贱如草,有的命贵如金,有的生不如死,有的该死不死...

你要说人生是场戏,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该骂还是该装瞎.

我发觉装糊涂特难,因为让灵魂和良心麻木太难.

2008-6-16

Sunday, June 15, 2008

父亲节的清早
The Morning on Father’s D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星期日的清晨四处静悄悄.沿昏睡未醒的街道跑了五英里,一身汗湿.喘着气在儿童耍戏场停下来做腹卧撑,做到七十六下时天竟忽然暗淡下来.抬头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乌云遮天避日,翻卷变幻着形状由西向东急急地飘来.转眼间竟阴风四起,天空黑如锅底.

我挥汗如雨地继续做着腹卧撑,心里知道凶多吉少.做完一百二十下,已是大汗淋漓;疾行如飞的黑云这时已近头顶,远处隆隆响起闷雷,远天上划着道道闪电…

我加快脚步朝家赶.寻食的松鼠麻雀早已不知去向,死寂的街上刮起了狂风,空气里开始飘散起雨的味道.

进了家先闭门关窗,不到十秒地动山摇的暴雨倾盆而来.屋前两人和抱的大树在风中猛烈地晃着,一把把嫩叶随风而去.我站在窗前一身汗湿,看着外边雷鸣电闪黑云压城的一幕,心里一边庆幸着,一边想起了远在地球另一边正经历着水深火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倍受着磨难与煎熬的难民.

又是一个父亲节.

2008-6-15

Thursday, June 12, 2008

不是文胆是文匪
The True Evi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山东作协副主席王兆山是个禽兽不如的文贼.

现将此人地震后人神共愤之作照录于下,立此存照,愿其万世为鬼.


江城子
------王兆山

天灾难避死何诉,
主席唤,总理呼,
党痛国爱,声声入废墟.
十三亿人共一哭,
纵作鬼,也幸福.

银燕战车救雏犊,
左军叔,右警姑,
民族大爱,亲历死也足.
只盼坟前有屏幕,
看奥运,同欢呼.

2008-6-6 载于 山东齐鲁晚报 A26版


言犹未尽,特亲草于下,恨此民贼!


江城子 讨贼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山崩地裂生命危,
瓦砾堆,添新鬼,
遭此浩劫,欲哭已无泪.
贪官污吏人前跪,
丢面子,保爵位.

世界人民齐携手,
百姓苦,谁解味.
家破人亡,文匪犹秀嘴.
摇头晃脑欺天罪,
没人性,千刀碎!

2008-6-12

Wednesday, June 11, 2008

再致余秋雨们
To The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小时候孩子们在夏天里捉蜻蜓的办法我记忆尤新.先把一只歇在枝上的蜻蜓捏住,用细线一头拴了它的尾巴,另一头拴在一根细棍上.然后站在蜻蜓来往飞舞的地方让那只蜻蜓飞起来.它拖着细线极力地朝前飞.然后奇迹就发生了,一只迫不及待的蜻蜓抱住它便要交配,说时迟那时快,小孩子把线一收,那只自由的蜻蜓就成了俘虏.这种简单的办法不知骗杀了多少无辜.

我还在日本亲眼见过捉章鱼的,那更是一绝.渔民们手里拿根长竹竿,上头绑个塑料章鱼,站在岸上沿着堤一边走一边用竹竿朝堤下捅,于是那藏在缝隙之中的章鱼便猛地扑出来,死死抱着塑料章鱼上了岸,进了渔民的竹篓.

每年开猎季节打鸭子大雁野火鸡的人用类似的方法能将猎物堆成一座小山.他们除了猎枪,只需要两样东西,摆在四处的仿真模型和专门训练的搜寻犬.猎人们潜藏在四周等着被模型引诱来的猎物,枪枪不虚发,次次满载而归.

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头羊,全力以赴的家犬是牧羊人的最爱.听话的孩子是控制欲强的家长,无能的老师,单位的领导…们的最爱.爱他们的循规蹈矩,谨小慎微,言听计从,老老实实.如果再能一丝不苟,那真是高效节能省事的机器;要是有自愿去当闪闪发光的螺丝钉者当然要竖为模范,四处宣扬以激励群众效仿.

几千年来,封建朝廷最爱的从来都不是纳税的炮灰,而是善于曲意奉承,专事溜须拍马的奸臣.其中自伐了之后进宫服侍帝王的太监虽然心理阴暗,非人非鬼,祸国殃民,禽兽不如;但他们帮凶之余必受赏封,受重用,受保护,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如今时代虽然变了,可是愿意去卖身投靠,做太监的依然大有人在.他们进不了宫,无法围绕着权势亦步亦趋,东施效频了.可是他们仰人鼻息,善于揣测之心尤甚,他们自我阉割了灵魂,天天信口雌黄地充当着拉皮条的,把无辜无奈无知无畏的老百姓拉进谎言编织的和谐梦想之中,去为一个“十全十美”的制度粉饰太平,唱赞歌,表忠心,跳火坑,作牺牲.

这些无耻之徒中那最阴毒的便是摇头晃脑,吃人不吐骨头,扮成道貌岸然,一脸纯真的文化人,大学者.他们利用世人的无知与愚昧,以卫道士的面目慷慨沉词,气势汹汹;自觉地充当着为虎作伥的马前卒,用颠倒黑白的方式装扮成正义,真理的化身,迫胁人们接受他们那似是而非的邪恶;希望人们以沉默面对切肤之痛,用鲜血和心死粉饰太平,以视而不见去漠视宽容肆行无忌的为非作歹.他们使用花言巧语,通过牺牲别人的利益攀爬进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权力殿堂.

他们本可以选择大声疾呼,唤醒沉睡的麻木与良心,一起击退黑暗的来袭,亡羊补牢,避免重蹈复辙;利己,利民,利国.但他们却自愿选择去充当被拴牢的蜻蜓,绑在竹竿上的塑料章鱼,引诱猎物上当的模型,出卖灵魂的魔鬼,强迫无辜选择遗忘,随了那粉饰太平的歌舞升平为吃人与自吃大唱赞歌.

他们才是真正的害群之马,卖国贼,反华势力,跳梁小丑,民族的罪人,文化的叛逆,良心的耻辱.他们是真正的人渣与败类.

他们自觉自愿为权势充当走狗,代表的是真正的邪恶.他们的残酷是社会悲剧的真正成因;是他们使一种制度在今天的世界上继续着蔑视人权,人性与个人价值成为可能并继续延续.帮闲,帮腔,帮凶的里应外合,是杀戮人道的真凶.

他们必遭天谴人弃,为人所不齿不屑.

2008-6-11

Monday, June 09, 2008

含泪怀念余秋雨
The Bastard Schola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余秋雨含泪劝说完了在地震中失去了孩子的家长不要去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后,觉得自己眼里的泪水还没流完,于是又劝说中国老百姓不要没完没了地去追究贪污腐败;不要因为买了伪劣商品而愤愤不平;更不要因为环境污染而表示不满.“和谐你们晓得吧?你们懂得感恩戴德么!”他半质问,半总结,半气愤地说道.

余秋雨的眼里能流出泪水是因为他早已摸清了制度的脉搏;懂得权势的需求;看准了中国文化的实质.中国人久已习惯了被权势驱使,骨子里有一种迫切成为奴隶的需求.这种需求只要稍加恐吓和引导就能以认同和集体的形式表现出来.个人的利益要永远服从于国家;个人的需求要永远服从于集体;个人的想法要永远跟永远正确的制度保持一致;个人的生命,不,别人的生命,要随时能够牺牲和放弃.中国有得是人,可是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个人权利.自觉而有悟性的余秋雨每逢关键时刻从没站错过队,他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高桩上,跟谁保持一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金凤凰,“妈的,老子当然只给喂我的起舞展翅!”

余秋雨那张并不年轻但却依然柔嫩的脸上流着泪水,他用细嫩的手抚摸着自己软滑的左脸,心里的义正词严就又涌上心来.“我们中国人民最喜欢忍辱负重,我们最喜欢苦中作乐,我们最喜欢为一个理想和目标牺牲献身,我们怎么能在国家有难的时候去跟政府算细帐.我们是国家的人啊!我们的,不,你们的孩子死了真是可惜,太可惜啦.可是他们已经死了.”余秋雨叹口气,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家里刚刚死掉的热带鱼.那条死鱼被倒进冲水马桶时的情形又浮现在了眼前.“除了悲,就是一个惨字呀!真是太可惜,太可惜啦!”他动情地说着,眼里就又流下了一股泪水.

“同胞们,我们今天是生活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尽管我们的经济是靠外资扶持发展起来的,可是我们不能对海外敌对势力掉以轻心.他们亡我之心没死,他们天天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余秋雨说得激动,拿起喝剩下的可乐一饮而尽.

“没有敌人我们就制造假想敌来营造万众一心的局面.我们除了提高警惕,草木皆兵,时时提防,严阵以待,最需要的就是安定与和谐!”余秋雨觉得自己成了高瞻远瞩的政治领袖.他咽口吐沫,想起了自己家里养的那条被割了声带的哈巴狗.“和谐就是同一个梦想,同一种声音.我的声音,党的声音!”

余秋雨被自己的慷慨激昂深深打动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甜美迷人,语气比上帝还温柔可亲.那无时不在骚扰着他的耳鸣似乎一下变成了嘹亮的歌声.那是文革中他最喜欢唱的一支歌,“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那振奋人心的场面,那登高一呼的快感!那耀武扬威的辉煌…文革怎么就草草地收了场!

于是他的心潮起伏了,他的热血奔涌了,他的脸因为激动像才喝下烧酒一样放着红光.

余秋雨觉得自己就像一轮初升的红日,在天边慢慢升起…他离地越来越远,那些在地上奔逃的,要饭的,哭号的,受罪的…都在慢慢地变小…他觉得自己酒足饭饱的肚子微微胀痛,他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开始解裤带.“我是人民的大师,人民是不会因为我在他们的头顶上撒尿而有意见的.他们懂得我的一片好心,他们知道阳光是离不开雨露的.”

余秋雨就醒了.昨夜没喝完的那半杯凉茶在余震中倾倒在床头,正泼了他一脸.

2008-6-9

Saturday, June 07, 2008

恶俗
The Soul-les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饭先生最喜欢喝烂面汤,吃虾皮韭菜馅饺子.他的最大爱好就是酒足饭饱之后侃侃而谈.在这种场合,他的额头上便冒着汗,牙缝里塞着几根青绿的碎韭菜,一张一合的嘴里一边叙叙叨叨着一边就喷出阵阵的恶臭味.饭先生挣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从他那张黄肿的脸上一望便知他从生活里抠出来的钱一定很多.

饭先生前几年开了家按摩院,一来二去那明灭闪烁的招牌下就多了些吸着烟,才从赌城的车上下来的男人.饭先生以为自己就成了贵族,于是家里的墙上就吊起了几张黑漆漆的字画;院子里便四处插满了一年四季盛开的塑料花;人前人后就成了华人的代表,摆出副让人掩口的嘴脸.

饭先生在国内是个共产党员,出了国自然心里总有种跟组织断了线的感觉.于是他摇身一变又成了基督徒,用敬神的虔诚替代了爱党.坐在教堂里捧着圣经,听着牧师的布道,他常常便想起了以前在单位政治学习时念报纸的情形,于是瘪瘪的肚子里便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这种激动又常常涌到喉头,以饱嗝的形式表达出来.

饭先生隔三差五地就带着些自制的吃食,扑克牌,象棋,率领着五大三粗的老婆孩子在教堂里服侍完了上帝便呼朋唤友地热闹上一番.乌烟瘴气之间竟在身边聚起了一群在心里极其看不起他,但却极其羡慕他口袋里那几个钱的.这些寂寞而善于巴结的男女每见了饭先生便跟钉子遇见了磁铁一样,不,说得不客气些,就跟苍蝇闻见了厕所一样.我敢说饭先生要是在与人交谈间无意地脱下踩在椅子上的那只脚上穿的散发着恶臭味的袜子,马上便会有上前给他捏脚的.要是周围没有别人,这捏脚的是能给饭先生舔脚的.

饭先生当学生时是个只读课本的高才生.虽然出国多年,外语说得仍然是一塌糊涂.当年他也在外贸公司里混过几年,因实在无法与人沟通,出尽了丑.如今虽然自食其力,身边围满了酒肉朋友,可那甩不去的自卑就像虱子一样日夜骚扰着他.

于是饭先生家房顶上安了卫星接收碟,邮箱里不定期地塞进了海外版的人民日报,天天上网,常常把朋友的书借来翻上三两页…可他心里总觉着自己缺少一种气质.每当饭先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的身世与家庭,他只有无奈的叹息.他清楚得很在这个贪婪的世界上其实他连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没有.

饭先生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有极强的领悟力.他知道与专制保持一致最安全;他也知道同情弱者不会给他的生意带来任何利益;他更懂得只有安定才能带来繁荣.

每当饭先生打着领带,穿着对襟的唐装危襟正坐在窗明几净之前,他就不由地想起了他最崇拜的余秋雨.瞧瞧人家的文采与才华!瞧瞧人家的滔滔不绝与侃侃而谈!瞧瞧人家那比泥鳅都滑的一副身骨!瞧瞧人家那一只灵巧的嫩手是怎么摇动着笔杆去安抚愚昧,按摩无知的灵魂!

杀人莫如余秋雨!饭先生感叹到此,赶紧把嘴严严地闭了,生怕那才吃下肚子的韭菜馅饺子变了饱嗝冲口而出.

2008-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