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实
Do It Right This Tim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地震过去八天了,生死永隔.

震中,强度,烈度都弄清楚了.尽管救援在一刻不停地进行,还是死了太多无辜的老百姓.

除了惨痛的悲哀只剩下了牵挂,怀念与祝福.

千万别搞花狸狐骚;千万别作秀;千万别发难民财;千万别开什么庆功会,颁奖会,誓师大会;千万别再挥霍人民的血汗钱;千万踏踏实实地为活下来的老百姓办实事,让他们能平安地度过这最艰难的日子;让他们少些后顾之忧.

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要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勇气,要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少说多做,尽力而为.

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方为人.

人心是人性之源.


2008-5-20

祝福
Pr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出成都西行,很快车子便进了山清水秀的川西.满目苍翠,山峦起伏.美,美得尽收眼底而一望无际.

山川就像大海一样,对我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从都江堰到卧龙,顺着崎岖的山路,我曾一回回拍下了多少照片;记忆里留下了多少的回忆.

那个矮瘦的卖竹笛的汉子收下我的钱后,竟一路追上来,非要再额外送我一支.“我多收了你的钱.再挑一支吧,下次你再来.”

那尊从卧龙路边杂货摊买来的小银佛脸上永远带着笑,双手合十地陪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暑夏的清晨与夜晚.

那些永远在田里忙个不停的农民,那些在路边嘻笑追逐的孩子,那个沿街卖荷花的老奶奶,非要把一支荷花送了同行的朋友.

还有那些坐在码得山高的卷心菜车上不断朝我们招手的陌生人…

这么严重的地震,他们可都平安?

除了祝福,我只有思念.

2008-5-14

吃过牛奶西瓜吗?
The Seed of Stupidit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是句老话.不过最近盛产西瓜的北京庞各庄出了件新鲜事可是把王婆给镇了.

一位姓王的农民种出了牛奶西瓜,并且已经向企事业单位“定向”销出一千来斤,简直成了一瓜难求.

这牛奶西瓜据说是靠一亩地浇五百斤牛奶长起来的,因此味道极佳,品质口味大大高于普通西瓜,连那瓜瓤都透着一种淡淡的奶白色…

这则奇闻的启发作用大了!我要是瓜农,我就给西瓜浇鱼翅燕窝汤,或是法国白兰地,然后天天给西瓜念段笑话,听听音乐,每个西瓜再给起个名字,叫爱德华的价格要高于叫唐三彩的…而且每人每三年限购一个.你看那些德才兼备的人民公仆不坐着专机从五湖四海来抢购!

这让我想起了文革时热遍了神州大地的打鸡血与喝红茶菌,也让我想起了近年来出现的胎盘汤,金箔宴,灵芝粉…愚昧无知有时是能把理性与科学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的.一句“老子吃过牛奶西瓜!”或“老子就是喜欢吃牛奶西瓜!”是多么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斩钉截铁,铿镪有力.那声音里透着的威严与气势汹汹难道不代表了真理!

我想起了鲁讯当年捏着老中医的药方子为挽救父亲四处奔走的情形,经霜的甘蔗,原配的蛐蛐难找啊.你说那药方子对自信的打击有多大.你能不内疚,你能不带着终身的遗憾吗?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你挎着个路易伪堂包跟提着个编织袋能一样吗?前者叫有品位的小资,甭管肚子里装的是不是糟糠或者牛奶西瓜,脑子里是不是灌满了豆浆或大粪.后者,后者提的是编织袋,他/她能有什么了不起!

你瞧见我脚上这双鞋了吗?这是用世界上最后一只剑齿虎(不是华南虎!)的皮做的,而且就这一双!你还别不服.你一个连牛奶西瓜都没吃过的人,能有什么见识.

2008-5-8

历史的瞬间
A Brief Moment in the Long River of Histor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之一:

孙子兵法开篇讲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相互关系.

天时说的是大势所趋.人都是从野蛮状态演化而来的.到了二十一世纪,个人价值与生而平等的权利成为了人类的普遍追求.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制度与政府,个人对生命的关注及由此而来的对生存权力的关注必将成为人类社会的主流.这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

地利指的是人与环境的互相制约与作用.环境当然包括社会与文化.因而在一个法制社会里殴打无辜,凶手必遭惩罚.再气势汹汹也难以自圆其说.如果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人的吃饭之外的权利,而某一个政权却出于自己的狭隘利益依旧我行我素,惘顾环境与人的价值观念的改变,它就失去了道义,因此也就失去在历史上应得的尊重与地位.

人和并非单纯的和谐.和谐可以压制而成.真正的人和来自沟通与自由表达.以势压人,偏执蛮横,甚至强词夺理都不可能产生真正的人和.人和政通也就自然地成了一句自欺欺人,不攻自破的谎话.人除了有感觉还有记忆.记忆可以有选择,历史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


之二:

勇这个字过去是绣在冲锋陷阵的当兵的前胸后背上的.在后边压阵的将帅是从不自用的.西安出土的兵马俑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将帅的形体比当兵的大许多.翻翻中国绘画史,皇帝的形象比例也大大超过周围的臣与侍从.连后宫娘娘都比丫环壮硕.看来择优录用古已有之.

近年各地都陆续出土了一批金镂玉衣.一片片长方形的玉片四个角穿了孔,全衣用金丝穿缀而成.当时的人以为穿上这样的东西那尸体就可以万代不朽.那当炮灰的丘八是无权享受这等待遇的.他们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先杀人再被杀之后就成了支离破碎的白骨,最多在历史书上变成个数字,“领兵三十万众,克敌于野…”而那鼓舞着士兵冲锋陷阵的将帅一个个得胜回朝,进爵加勋,弹冠相庆…只可惜金镂玉衣也没能让他们永远地镇守住靠铁与血和种种正义凛然筑起的制度.

强词夺理也罢,信口开河也罢,历史上的专制最后都是土崩瓦解,荡然无存.这世界说到底真的是极其公平.

纪念五四.

2008-5-5

阿Q的一天
The New Story of Ah Q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阿Q才出了村,就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小尼姑.结果一没留神,撞在了村口的枣树上,前额顿时起了个疙瘩.

“呸,呸!不得好死的倒霉鬼.”阿Q便恨恨地骂道.

阿Q顶着别人的嘲笑,要进城看万国大马戏.村里爱说风凉话的便故意逗他,“哟!狗屁不是的一个乡下人情趣高么!”

阿Q便正色道“都不去捧场,打麻酱就成了三缺一;人家下回还来!”

“啧啧,瞧瞧人家Q叔的觉悟.”村里人哄笑道,“你千万把屎憋回村拉俺家地头上啊!”

阿Q就穿着红杉黄裤的一身新衣沿着才通了车的路朝城里走去.“妈妈的,过去有骡马时没路,现在没了骡马路倒四通八达了.”

“哟!阿Q去相亲呀?红配黄,发财又吉祥.”三赖子按按喇叭,嘻嘻笑着加速而去.

“哼!真有钱的都开飞机.”阿Q不屑而坚定地继续走他的路.

进了城,阿Q先找了家餐馆.他要了碗热水,看看四周的吃客,又要了份炸鸡爪子.

吃完,阿Q走出餐馆抹抹嘴,朝地上吐了口痰,随着人流朝插满了各种旗子的方向走去.

“嘿,嘿,说你呐!你给我回来!”身后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

阿Q一回头,后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狼一样盯着他.“咋?大天白日在法制社会行抢?”阿Q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

“你给老子把刚吐在地上的痰给擦了.”那汉子已经来到了阿Q身边,

“你这不是找茬欺负人吗?这么多吐痰的,你咋就光看见了我?”阿Q愤愤不平地质问道.

“你少他妈跟老子废话!”那汉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拿的汉堡包.阿Q看清楚了,里边夹的是牛肉饼.少走了两步路,没吃上牛肉饼.阿Q心里懊丧了.

“那您少罚点吧?”阿Q用商量的口气对汉子说.

“你把痰擦了,罚三十.”那汉子又咬了一口汉堡包.

“三十!你这不成了敲诈!”阿Q脸气得通红.

“你再废话就是妨碍执法,老子罚你八十!”那汉子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了.

“得了,得了,你是爷还不成!这是三十,您把包汉堡的纸给我吧”阿Q声音里带着一种低声下气.

那汉子接了阿Q的钱,一转身又去抓吐痰的了.还没找着看马戏的地方,阿Q就损失了三十块钱.“妈的!”阿Q见那汉子走远了,小声地骂了一句.等我回到村里也得弄个红袖标,搞个文明执法.那就不是三十块钱啦!阿Q这么想着,气就又顺过来了.

阿Q心里想着文明执法的事就来到了马戏售票处.“喂,买张通票!”阿Q学着那汉子的口气对窗口里的妇人命令道.

“二百五”那妇人眼皮都没抬.

“你说谁二百五!”阿Q的脸就红了起来.

“票二百五.跟人一凑整五百.”不知谁在排队买票的人群里嘀咕道.于是阿Q身后就响起一阵嘻笑声.

“来两张!”阿Q最怕别人看不起他.他接过票转过身,把其中一张撕得粉碎,然后朝天上一扬.

“强!是个阔主!”不知谁应了一句,这回人群里倒是没嘲笑阿Q的了.

阿Q入了场,先看了一回猴爬竿,又看了一场拔河,就来到了头球比赛场.只见三个队,每队三人各把一角,形成一个三角形;用头把个彩球顶得落不了地.观众台上欢呼声不断,摇旗呐喊,锣鼓喧天.

阿Q想找个离比赛场地近些的地方,可近水楼台先得月,早都被人占满了.阿Q环顾四周,忽然就看见一个不大的孩子竟然一人占着两个座位.阿Q气了.老子走这么远的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花着双份的钱连个座位都没有!他一把抓起那歪靠在座位上的孩子,把他鸡似地提离了地.因为观众都在为场内的比赛欢呼,谁都没听见那孩子的抗议与哭喊.阿Q大爷似地坐下,把一只脚蹬在另个座位上便也随着观众欢呼起来.

“啪!”阿Q听见耳边一声脆响.像是有人点着了鞭炮,震得他头都开始晕了;连眼前的比赛和欢呼声都变得模糊起来.

“啪”又是一声.阿Q感到脸辣辣的,耳朵嗡嗡响,好像身边围满了蜂子.他晃晃身子,觉得自己似乎要飘起来了.然后一只有力的手就把阿Q揪离了座位.刚才那个被阿Q赶走的孩子领着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汉子站在他面前.

“揍他!他刚才还给蓝队助威呢!”欢呼的观众里有人七嘴八舌地插进来.

阿Q的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耳光.“加油,加油!”观众喊道.阿Q已经分不清他们是在为比赛加油还是在为拳头加油了.

阿Q两手护着早上已经被撞肿的头,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背上又挨了一脚.“我的丝绸裤子!”阿Q心疼地想道.

阿Q捂着脸来到街上,觉得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带着一种嘲笑.

“妈妈的城里人!”阿Q觉得嘴里一股血腥味,刚想张嘴吐口痰,又忍住了.“妈的这些个规矩跟道道!”

阿Q来到一棵杨树下,听着树叶在风中鼓掌似地哗哗声,把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数一数还够吃顿饭的.

“给老子来两个汉堡,要牛肉饼的!”阿Q想象着自己站在快餐店里时的威风.脸上不由地浮出了快乐的微笑.

2008-5-3

梦话
D… re… a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的经济在党政府国家的领导下,在广大人民群众和外资的参与和投入,启发与启动…下,取得了世人瞩目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近,部分当年曾参与改革开放方案的制定与实施及在改革当中成长起来的学者和成功人士在某沿海城市召开了“下一个三十年怎么走”的解放思想讨论会,并在会上一致提出了按照西方政治制度建立一到几个政治特区的大胆建议.与会者认为这是提高中国在全球竞争地位的捷径.

下面是党政府和国家宣传部门通过不同途径搜集到的来自社会各阶层(不是阶级---注)对此建议的反映.

开国元勋毛泽东:
请东兴同志派人把笔和纸送到纪念堂.我要写“我的第二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发动第二次文化大革命!干校还是要办的.阶级斗争再抓还灵.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
办政治特区不是摸石头捉猫的小事.建议参考深圳特区的经验完全放开.解放思想,落到实处.实行外汇流通,西方式选举和议会制度.可抽调八九年进京平暴部队驻守,以保证和平演变的进行.

前国家党政军领导人江泽民:
凡是法轮功成员及他们的亲属一律不得入内.上海地区解放前就是殖民地,有一定的思想和物质基础.建议特区办在浦北.

现任国家党政军领导人:
办好特区离不开我们的子女.尽管我们在特区实行西方资本主义制度,但这并不等于放任自流.

富裕阶层的代表:
我们最关心的是特区的税收和审计问题.如果太严我们不如利用现在已经打通的关系立足本土,辐射经营.另外我们强烈希望嫖娼赌博合法,要不还谈什么开放!

国学代表:
建议特区人民着装一律为国服.并从幼儿园开始普及推广京剧.

部分代表广大爱国学生的学生代表:
特区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家乐福!它开一家我们就堵一家.

部分海外留学生代表:
我们虽身在海外,但我们心向党!尽管我们出国了,但我们从不讲外语.我们通过CNN对西方的政治,管理制度有非常深刻的观察.现在党政府和国家要办跟国外一样的特区,我们愿意去当龟!

街上的普通老百姓:
文件俺没见,谣言已经满天飞了.党真办这样的特区,俺们拥护!听说在特区能挣外汇,特区开建的时候俺们一定去支援国家建设.俺们享了一辈子共产党的福,现在特想受资本主义的罪,等攒够了钱就把儿女们送到外国去受二茬罪.

…

听说最近很多商店里卫星定位系统(GPS)已经脱销了.

…

2008-5-2

红五月
The Bloody Red M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五月是一个塞满了纪念日的月份.今年五月也是文革爆发四十二周年.

记得文革一爆发,邻居贾家就先遭了殃.父亲因为是走资派,被剃了阴阳头,天天戴着高帽子四处游街;母亲因为出身地主,接着成了坏分子;爱国爱党爱革命的人民马上动手动脚地开始了同类相残.

贾家有两兄弟.老大叫贾爱国,老二叫贾爱民;当时大概一个十岁,一个七岁.父母遭了不测,孩子自然也就成了狗崽子,天天流落在街头,受尽了歧视.

一天,居委会那个整天端着副红薯脚,呲着一嘴黄牙的主任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贾家对毛主席,共产党简直是恨之入骨,反动透顶!你们听听他们给孩子起的名字,假爱国,假爱民!”

于是就有惟恐落后的革命群众激发出了想象力,“他们哪里是光恨共产党呀.他们是盼望国民党反攻大陆!你把他们的姓去掉,不就成了爱国爱民,他们要是再生一个正好凑成爱国民党!”

爱国爱党爱毛主席爱同类相残的革命群众义愤填膺了.要知道受虐狂通常也是虐待者.因为人的思维与行为是可以复制的.懦夫只有藏在人群中才能感到自己的力量.

我不知道贾家两兄弟后来如何了.我更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否因孩子的名字又承担了新的罪名.

也许他们改姓了甄?也许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的孩子早已经把这一切都忘了.

2008-5-1

猫与猫头鹰
The Cat and the Ow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猫眯着眼坐在窗前,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它蓬松着一身的毛,很是舒心.

窗外树洞中,一只猫头鹰在寒风中缩着脖子,不时睁开眼扫视着四周.

猫说,“屋里暖和,又有吃喝,你来和我作伴吧.每天早出晚归多辛苦呀.”

猫头鹰说,“多谢,我自由惯了,蹲在屋里会不习惯.”

“自由?”猫不解地问道.“我不能像你那样四处奔走,但事事有主人操心,衣食无忧,这难道还不自由吗?”

猫头鹰眨眨眼,“我长了翅膀是要飞的,住在屋里怎么能有自由.”

猫不屑地说“鹰也有翅膀,可人家都是白天飞来飞去的,哪像你净在平安无事的黑夜里连声冷笑,扰乱别人的安宁.”

“鹰的专长是同类相残,”猫头鹰沉着地答道,“我的工作是剪除鼠害.再说我也不想看见白天随处可见的垃圾.”

只见过米老鼠的猫再无语.

2008-4-30

蠢货的故事
The Barking Dog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有客携礼而来,主启门相迎.家中一犬突跃于前,作张目狂吠状.

主斥其无礼,然家犬平生娇纵妄为久矣,竟龇牙露齿欲扑咬.主大怒,斥其蠢货,棍逐之.

犬退而不解,折尾屈身作哀怜状.

吠犬者,不识时务者也.

2008-4-29

快口直言
Straight Talk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爱国是一种在乎.我指的国是那方土地与那方人.这种爱很多人其实都无法理解也并没有真实的体验.

无论受教育深浅,中国人多数知道,或记得乱所带给社会的动荡.但对乱的真正根源,那导致乱的真正原因并不了解.中国到了清末并不是忽然变成了挨打的对象,是它的制度变得腐败无能,失去了自洁功能,烂在了内里;是世界经济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而中国依然麻木不仁,舍本逐末,抱残守缺而成了弱肉强食的对象.

这一次海内外的“爱国主义”大爆发,如果只放不收其结果只能是一个败字.因为这种昏头涨脑的政治运动方式缺乏一种实质性,持续性的内容.它的破坏力最终伤及的一定是个人.个人无利可图,国家可能得利吗!

这些人可能一时为政府壮了声势,一时满足了自己虚张声势的自以为是;但所带来的经济损失,形象损失…会产生后患无穷的负面影响.如果中国人跳不出以情绪代替理性,一煽动就群情激动,刀枪不入,结局是什么不言自明.文革可以说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很多人愤愤不平地辩解说,那难道我们就低下头当孙子吗?我不知道那头说的是谁的.如果个人的头抬不起来,装不装孙子已经是不言而喻了.入乡随俗是老祖宗的古训.可是很多来到海外的同胞在保持传统的借口下,无法也不愿融入主流社会,既摸不清主流社会的脉搏,也弄不明白西方社会的一些最基本的价值观念,无法与主流社会群体沟通,固守着陋习,把一些为人不齿的行为错当成了某种有特色的文明之举.

要知道个人形象实际就代表着群体的形象.你再辩驳,再激愤…你也只能加强别人对群体的偏见.要做到这一点,只要镜头前出现一个张牙舞爪的形象就足够了.中国人最近常用素质两字,而太多的人在个人行为中唯独缺乏了这两个字.

我不知道如果中国政府在自己家门口天天面对的是潮水般的外国示威者(或海内外的爱国者)会作何反应.想象一下在北京,上海等等城市突然涌现出千把上万人挥舞着外国旗(或声援抵制洋货的幡!)的情景.而且是隔三差五,没完没了!这种事当然很难在中国发生. 发生了也不可能没完没了.

藏独这样的历史逆流是无法推翻既成事实的.组织群众运动式的对抗示威实际上助长,承认了逆流的存在合法与重要性.这简直成了为虎作伥!有一点可以肯定,达赖喇嘛最后能不能坐到谈判桌前都跟街头对抗毫无关系.西藏也不会因为藏独就独立出去.

那CNN辱华呢?不知为什么,我当时听见他那么说时并没有觉得他在说我.这件事如果真使你个人感到受了其耻大辱,你所能做的就是永远别再去看他的节目,或者全世界的中国人全都退订CNN屏道(能看到CNN的人数虽没到十三亿,也应该在百万甚至千万了).CNN已经为此道了歉,你非说他心不诚,这就成了没完没了的闹剧.打官司听上去挺过瘾,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哗众取宠,不会有任何结果.

一个大国要有大国的心态.这种心态只有当个人具备了心理素质才能成为可能.

路漫漫…

2008-4-28


并非危言耸听
-----海外“爱国”民族主义的受害者最后是谁

根据中国教育部最近公布的材料,从七八年到零七年底,共有一百二十一万一千七百(1,211,700)人出国留学,回国人数为三十一万九千七百(319,700)人.后一个数字主要指的是近几年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学成回国及学不成又混不下去而回国的人.在改革开放初期出国留学者基本都留在了海外.这可能是中国付出的最昂贵的学费,最失败的教育投资.

由于中国经济建设加速,它急需加速培养各种合格的人材.但是中国的现行教育体制根本无法满足这种需要.于是中国近年来开始把目标对准了海外留学生这一巨大的资源,千方百计吸引他们回国.

这一次围绕藏独,奥运火炬,西方媒体等问题而引发的爱国热潮,很可能在自发的基础上,已经被中共利用.

中国人来到海外从就学到就业走过了一条艰难的路.因为语言,文化,价值观念,人种,家庭等因素而导致的隔阂与误解使大多数人在感情,文化,习惯上跟祖国有种切不断的联系.他们在共产党的教育制度里接受的很多似是而非的观念,成了使自己在西方生活环境中不顺心,遭歧视的注释与精神避难所.在现实生活中与西方社会出现了渐行渐远,貌合神离,甚至格格不入的情况.

能出国留学的人毕竟在国内都是成功的骄骄者,其中更有很多是官员子女,借经济发展发达了的富裕家庭子女.他们出国留学除了镀金,实际是为了扩展自己和家庭的政治经济势力.很多人选择留在海外,并不是出于对西方文化,价值观念等抽象概念的崇拜,他们完全是出于经济因素和舒适,安定,方便的考量.很多人是为了里应外合,继续把持中国经济走向以从中捞取更大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与其他族裔相比,华人的潜意识中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节与倾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坚定地站在中共一边的原因.

这一次围绕藏独,奥运火炬,西方媒体而出现的声援与抗议活动已经明显演变成了一种带有政治倾向的“爱国”狂潮.这不但引起了担心中国经济将导致近一步对抗的西方的警觉,而且有可能迫使西方作政策上的调整与改变.毕竟西方的政治制度,价值观念与中国共产党所奉行的政治制度有着天壤之别.

留学生的奋勇当先无法改善西方对中国及中国人的先入为主的看法,因为他们使西方民众看到的恰恰完全吻合了教科书上对共产主义的描述,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更印证,加强了这种印象.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百分之七十的美国民众认为中国办奥运是一个错误.而全部有亚裔血统的人口在美国人口中仅仅占百分之四点几,尽管最近在几所城市出现的“爱国”主义游行抗议场面壮观,其实中国人是真正的少数民族.

这种利用集会游行的群众运动方式来发泄一种狂热的“爱国”民族主义,只能使西方政府,公司,机构在录用,任用留学生,华人时设下一道无形的防线.筑起一道我们与你们,自己人与外国人的高墙.海外留学生,华人将被错认为是中共在海外的代理人,是隐藏在西方的内奸,为中国政府的利益付出牺牲个人利益的沉重代价.

建立在民主制度基础上的西方国家与共产主义信仰有着本质的利益冲突.它允许不同意见,但是它绝不会允许诸如共产党,三K党,邪教团体,种族主义等等伤害个人利益的团体与个人肆行无忌.如果出现类似当年印尼驱逐华侨的事件,李文和式的冤案,得利者必是中共,受害者一定是盲从,盲目,分不清楚爱国还是爱党与个人利益关系的个人.尤其是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个人.

中国在教育上的投资将以牺牲海外留学生,华人利益的形式收回.

2008年4月30日

爆笑的白宫
In Laugher and Cheer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年一度的白宫记者协会晚餐会昨晚举行.

布什总统在谈到今年参加竞选的两党竞选人时是这么调侃的.

“本党候选人约翰马肯今天缺席,因为他得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像他这样的人多啦.连珍娜(要结婚的女儿)都已经从俺们家搬出去啦.”

说到民主党的候选人,布什接着说,“希拉瑞也来不了啦,狙击手的炮火太猛啦!”

谈到奥巴马,“他还在他的教堂呐.”

影射的自然是最近使民主党候选人陷入尴尬的那两桩家喻户晓的事情.

晚会主持人是今年二月才入美籍的CBS深夜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斯考特佛格森.他接着挖苦即将离任的布什总统,“你得开始找假期时间更多的工作啦.”影射的是布什任职期间因经常不在白宫处理政务而遭到的批评.

提到副总统切尼,佛格森讽刺道,“人家早搬走啦.不过打扫干净那个窝可比你想象的费事多啦.”

...

多希望天下的政客们除了不苟言笑,危襟正坐,道貌岸然,鞠躬尽瘁,爱开会,作报告...之余,也能学会幽默和自嘲.

2008-4-27

说废话
Don’t Talk Your Head Off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如果你爱国,就应该退学,退职,放弃绿卡,外国护照,然后回到中国去亲身投入国家建设.

如果你爱国,就请到天安门广场组织盛大的游行声援,在自己的国家里表达这种人云亦云的热情.

如果你爱国,希望你推动中国的制度改革,让老百姓有知情权,参与权,受教育权,而不是从电视上复制下一种狂热…

如果你爱国,请你定期拿出一定比例的奖学金,工资收入亲手交到中国的老百姓手中,帮助他们摆脱贫穷.下次回去时多捡垃圾,多种树,见义勇为,助人为乐.

如果你爱国,希望你客观地向居住国的老百姓介绍中国,除了它的进步,也真实,客观地告诉人家存在的问题.有缺点不丢人.

如果你爱国,你首先应该爱你的居住国,因为是它向你提供了一个你在中国无法得到的机会;否则恐怕你也不会真的爱国.

如果你爱国,请你记得在跟着别人摇旗呐喊的同时保持头脑清醒,如果只有一种声音,它往往是高分贝的噪音.

如果你爱国,请你把党,政府和祖国分开.制度是人选择的,但那制度如果渗透了社会的各个角落,它很可能只代表着少数人的既得利益.

如果你爱国,你需要做的不仅仅是找个周末,编个谎话,临时请个假…然后走上街去躲在人群里爱国.你应该天天,永远地站在那儿,风雨无阻,喋喋不休地叙说.

当老百姓普遍得到了实惠与平等,爱国哪还用你去用嘴说.

2008-4-25

教育不是教愚
Pseudo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中国的教育工作者和家长提起中国的教育制度,对学生负担太重,作业太多,升学压力太大很有意见.于是教育管理部门不断要求学校给学生减负,而教育执行部门则不断地变出花样开办各种补习班,家长则为了孩子能考高分升学不断地将孩子送去充电,最后学校和家长都劫持着学生名利双收,出人头地,造成一种“共赢”的皆大欢喜局面.

中国人口太多,就业压力太大,竞争太激烈,机会太少…于是教育工作者和家长们一边抱怨,一边叹着气继续着这种无奈的选择.

这种以考试和升学为目的的所谓教育培养出的高分低能学生并非人才或具有独立思维能力的个人,而是机器人和数据读取器.这种制度培养出的人可以准确无误地执行指令,机械地重复与复制;但他们缺乏自主,独立,创新的精神,勇气与能力.他们可以是优秀的工人,甚至优秀的工头,但他们很少能成为真正有作为的,具有远见卓识的领导者;因为大部分的人经过这样的教育已经被限制了自己的视野,变得规规矩矩,谨小慎微,人云亦云.获取知识变成了接受权威,寻求正确答案.即使个别人成为了领导,他们所面对的,领导的也依然是一批批的庸才.

我认识不少在海外学成,颇有成就的人.可是当他们海归后往往重蹈覆辙,重新拾起发号施令而不是群策群力的独断式管理方式.究其原因,不是入乡随俗而是入乡还俗不得不为之.其中一位朋友干脆地告诉我“没办法呀,中国人奴才当惯了,你不压住他,他偷奸耍滑,得寸进尺.”我想任何一个中国人都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没有办法呀.”这种灌输式的纵向线性教育,是无法产生横向的面性社会效果的,因为它具有持续性却不具有扩散性.它无法激发创造力与能动性.如果教育只是单纯地灌输,而不能在启发的基础上使个人获得思想的自由,这种教育不仅是浪费,而且是最大的失败.

这,就是为什么改革三十几年来,现代教育出现一百多年来,科举制度出现一千多年来,孔夫子鼓吹“学而优则仕”两千多年来,真正的人才脱颖而出者寥寥,直到今天真正原装的中国企业没有一家成为了跨国公司的真正原因.

这才是真正的民族之痛.

中国的经济已经出现了本质的改变,但是它的教育制度还是建立在压抑个人独立思维,为了共产主义的实现把个人变成一颗螺丝钉,拧在国家机器上闪闪发光的理想化的欺人之谈基础上.它强迫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人,变成盲目的应声虫.这种保持步调一致,排山倒海式的初级教育体制与思维,在今天不但已经发挥不了其积极作用,而且正变成阻碍经济飞跃发展的障碍.没有独立,独创精神,也就缺乏了打破常规的勇气,因循守旧便成了一种最保险,实际是最危险的生产与生存方式.建立在这种基础上的经济怎可能不成为加工,复制作坊,又怎可能去领导科技新潮流?

中国的教育制度如果无法培养出具有挑战,质疑精神的一代新人,而只是培养他们注重环境的开发而不注重内心的耕耘,所谓的爱国最终不过是一句空谈.

振兴教育,从心灵自由开始.中国的希望,从个人自由开始.这是近百年前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呼声而非耸人听闻的煽动.

阿Q与义和团们可以休矣!


2008-4-24

爱国主义者围堵家乐福
The Boxers of 2008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广大的热血爱国同胞们,最近家乐福被咱给堵啦!

因为汽油涨价,人们不便出远门了,乘五一放假会有更多的革命人民群众涌向家乐福连旅游带参堵呐.大家有旗的打旗,没旗的打幡,家乐福门前见!

很多爱国同胞们建议说,光堵家乐福不解气,肯德鸡也得堵.那卖汉堡的麦当劳也给它顺道连带着堵了!堵了它们也就堵了可乐,堵了咖啡,堵了炸薯条…

咱老祖宗在世时你听说过超市吗?那玩艺儿本身就是进口的.堵了!

有外资的地方都应该堵了.从中国联通,中国移动开始,然后就是外资银行,这几年满街跑的合资生产的汽车.堵了!

深圳,上海股票市场堵了!外资企业堵了!

如今报纸杂志印刷质量越来越高,你知道为什么吗?全都是进口设备印的.堵了!电视,电脑,凡带电的一律堵了,统统堵了!

这些年各地不法企业加工,仿造的外国货太多啦!凡带外国字的都给它堵了!

凡不是国产的东西,凡不卖国产的东西,凡洋店的东西都给它堵了!

邪恶的外国势力一再伤害咱的感情,大学,医院,发电站,高速…这些个洋玩意儿,全给它堵严了!

咱过去的中国啥样?男人梳辫子,女人裹小脚,家家住平房,屋顶都是瓦的…砍头都用大刀.你瞧现在中国让敌对势力给祸害的!把那些穿皮鞋住洋楼的堵了!

还是那句话,咱跟西方势不两立,甭管它公开挺没挺藏独,它心里头肯定挺了!它不跟咱站一起,它肯定跟喇嘛站一起!现在不乘机把他们的势力从中国扫出去,咱啥时候才能出了鸦片战争,义和团时候受的那些个窝囊气呀!咱对得起从小到大受的那些个爱国主义教育吗!咱现在翻身啦!咱有了钱就变成块四四方方的堵心砖,把通往资本主义的大道给它堵了,堵严实了!

过了五一还有五四,然后还有五二零.啥,五二零你都忘啦?那是当年毛主席发表声明的日子,“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也甭怕谁!”然后还有六一,七一,八一.咱乘着这些有重大历史纪念意义的日子好好杀杀洋人的威风,到了开奥运时,咱不怕鬼子不低头!堵,堵了!咱得把奥运办成振兴中华的爱国主义教育课呀!

哟!我说,你们先头里走着吧.我,我今儿个先不去啦.不是,不是,我才不怕警察抡棒子呐!我刚才一生气,把耐克鞋给从窗户扔楼下去了,我他妈的光着脚丫子被堵在屋里啦!

2008-4-21

狗豆子
The Bloate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很小的时候听邻居柴大爷讲过一个很奇特的故事.他说狗身上寄生着一种叫狗豆子的虫子.这东西光吃不拉,因为它没有肛门(柴大爷是个没文化的讲故事老手,他当时用的不是肛门两字,而是屁眼---特说明).这事让我们这几个孩子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那它光吃不拉呀?”

“它长得啥样啊?”

柴大爷像个权威似的,随便用手比划了一下,“狗豆子圆圆的,黑黑的,有黄豆那么大.”

“那它吃到最后…”我开口问道.

“它吃呀吃,吃到最后砰的一声就炸了.”柴大爷斩钉截铁地作完了总结发言,撇下我们几个傻愣着的孩子扬长而去.

这件事像块贴在鞋底子上的口香糖一样,在我的记忆里一呆就是很多年.首先是因为住在没有狗的城市里根本没有机会去证明柴大爷所言是否确切;其次你就是有机会接近狗也不能为这件事把它按翻在地去搜狗豆子呀.那它还不跟你急了!所以狗豆子就成了心里似有似无的一桩疑惑.

世界上当然没有狗豆子.这是我后来研究蚯蚓,芽虫,金鱼得出的结论.可是这世界上具有狗豆子特点的人和事却是真多.无论是妄自尊大还是恶性膨胀,无论是肆意横行还是唯我独尊,无论是不可一世还是忘乎所以,无论是气势汹汹还是强词夺理…其实所表现出的都是一种狗豆子情节.

过去俗话说某某人不知天高地厚,用的形容是“他想一口吃了天,一口吃成个胖子!”民间的智慧总是凝聚了采自历史与文化的精华.

狗豆子让我想起气球.五颜六色,腹中空空地灌足了气,忽忽悠悠地慢慢飘上天去…地越来越小,天越来越近,然后卜地一声那玩艺儿又瘪蹩地回到了地上.

2008-4-21

你忽悠啥呢?
Who Laughs the Last Agai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过去有个笑话,说改革开放后某地一个村党支部书记有幸去北京开会,原来的活动安排中有去中南海瞻仰伟大舵手毛泽东晚年居所一项.可人到了北京后,此行却因故被临时取消了!

支书回到村里,为了面子当然不能泄露天机.于是照样招集全村老少宣讲北京之行见闻.

“那主席住的房子可宽?”好奇的村民问支书.

“宽!六进砖瓦房的四合院能不宽!”支书发挥着自己的想象.

“中南海不能随便进去呗?”妇女主任问.

“中南海可是集市,想去就去能行?!那高墙上都架着机关炮,墙里墙外的战士都拉着比骡子壮的狼狗,主席安全多重要!”民兵出身的支书镇定自若地答道.

“那主席都吃啥?”一个骨瘦如柴,嘴里缺牙的老者问.

“主席这大张油饼早上吃仨,中午是四个,晚上,晚上吃六张!”支书用手比划着,先咽了口吐沫,极力地发挥着想象.

村民啧啧地发出羡慕的声音,原来主席的日子过得比当年的地主强多了.

…

当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时,中国人民的伟大舵手毛泽东在中南海他那俭素的书房兼卧室(也叫世界中心)里,握着尼同志的手说过这样一句我终生难忘的话:

我们今后就是朋友了.但你回去以后,我们会在报纸上继续骂帝国主义…

我看到这句话时已经是多年之后了.但这话当时把我震得呀,一下就让我读懂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什么叫政治艺术呀?什么叫战略家呀?什么叫玩股掌之上呀?什么叫大腕你知道了吧!

那时候街上打倒美帝国主义的标语刷得到处都是,广播里成天连篇累牍的都是对美帝国主义的谴责,批判和声明.那时候成天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今天集会,明天声援.中国是世界人民的榜样和柱石,中国是世界上所有受压迫和剥削的劳苦大众的希望和后盾…那时候中国的老百姓没日没夜地随着党中央的指挥棒转得是头晕眼花,饥肠辘辘.可是,可是革命是个多么崇高的理想和追求!

非常可惜的是,烈日当空,兴高采烈,欢欣鼓舞,热情高涨,誓死捍卫,三忠于四无限,全心全意...的人民才挂上挡,开足了马力风却变了.

哎,停下来落落汗吧,咱又被涮啦!


2008-4-20

咬文嚼字
In the Name of the PEOPL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古汉语里是没有“人民”这两个字的.要么是人,要么是民,要么是民众,要么是众人,要么,要么便是乌合之众.

那由众字推演出的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之说其实是充满了似是而非的.这个所谓的师除了圣贤智者,不过是些精于权术的阴谋家,即擅长煽动蛊惑之巫师罢了.他们往往利用民怨民沸达到某种显而易见的个人目的.你在慷慨激昂的人潮中能看见他们,在冲锋陷阵时是绝看不见他们的.他们是摘桃者,分羹者,食栗者,青史留名者.他们绝不会去劳作,去烹治,去把手伸进火里,去为一个所谓神圣的名义抛头洒血.他们来到世上就是为了趟过血流漂杵的河,走过丢盔卸甲的路把自己扮成不流芳百世也遗臭万年的“圣人”.

凡是怀有某种目的什么什么家们言必“人民”.在布什的治下,这两个字被连续不断地嫁接成国家的后缀.于是伊拉克起了战火,生灵涂碳,民不聊生.于是种种以自由,民主,人权为代价,以神圣的名义出台的法与规让一个伟大的国家蒙羞蒙耻.

“人民”在汉语里出现后,成了唯一不涨价的精神鸦片,它蒙骗了多少无辜,培养出了多少愚昧无知与缺乏自信的老百姓;它导致的心怀恐惧,目光短浅让一个伟大的国家失去了多少宝贵的时间与机会.

“人民”是一个政治字眼,是任何一个政府下注的筹码.它的背后代表的只是些利益集团,而非每天以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睡为中心的个人即民众.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也无权滥用“人民”这两个字去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而无知的个人更没必要理直气壮地打着人民的旗号去声嘶力竭,摇旗呐喊,最终把自己变成身不由己的炮灰去铺了阴谋家通往壮丽的路.

拜托你千万别把我推进人堆里管我叫“人民”.

2008-4-18

春天里的陌生人
The Stranger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了.

放下手上的书,换上运动鞋,沿着便道漫无目的地走去.直走得浑身发热,脑子里不断出现冷饮之类的字眼…

然后就遇见了宙瑟夫.

“一二一,脚别停!”从路边的一所房子里走出一位白发老人.

我朝这矮老头笑笑,打了个招呼.“你家窗口陈列的可净是宝贝啊.”

“真的?”他脸上放出光来.“可你从没见过我在屋里的收藏.”

我不得不停下来.

“来,进去瞧瞧.”老头说着掏出钥匙把门又打开了.

我心里充满了好奇.在这个城市里,陌生人见面很少打招呼,大家整天都是来去匆匆,心事重重的.晚上回到家打开电视,不是谋杀就是抢劫,要不就是车祸,火灾,…反正你看了每日新闻就更不想跟陌生人打招呼了.

“我叫宙瑟夫,叫我宙吧.你说我今年多大啦?”

我故意装起傻来,“您有六十多吧?”

宙得意透了.“今年八月就八十二啦.”

然后我就楞了.房子里到处堆积着来自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年代造出来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一根一米多高的铜柱上托着部老式拨盘电话机.一盏说不出制造年代的瓷台灯顶着个厚实而巨大的灯罩.那灯罩直径至少有一米,因为落满了尘土,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墙上,陈列架上,地上…到处是三十来年前生产的瓷人,玩偶,各种玩具,模型车及堆叠在一起的,年代并不久远的无名艺术家的画作.

我出于好奇,也出于礼貌,随着宙边看边言不由衷地发着赞叹,心里很清楚,这多是些别人看来一钱不值的破烂.

“这些东西多有趣呀.你看看它们的设计跟做工.”宙拿起件碎木片粘制的小船.四寸长的小木船上有门有窗,有乘客.船屋的四个角上还挂着比绿豆小的灯笼.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宙小心翼翼地托起个精巧的木盒.

“这是古巴雪茄烟盒.”我也不能装得太无知了.

“你打开看看.”宙的脸上泛着红光,像个发现了秘密的孩子.

盒子里的雪茄烟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散成了烟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哇,真香!”我这个最讨厌烟味的人都不由地赞叹道.

“我有比这个还香的东西呢.”宙领着我走进另间屋子,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做成妇人状的瓷瓶,拧下她的头,把瓶子凑到我的面前.是女人用的香水.

“你看看是哪年造的.”宙把瓶子递给我.我把瓶子举过头顶,瓶底用笔写着1970年几个字.“都快四十年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个闻不见香水的时代.

宙把他最得意的收藏给我一一展示了一遍,包括缺了一条腿的石膏像,镶在镜框里的丝绣,小瓷人,小泥人,小木人,小铜人…我能想象出这些让他如数家珍的收藏是多么使他沉醉,带给了他多少美好的回忆.

然后宙的老式留声机里飘出了那首我曾百听不厌,已经很久没听过的老人河.随着那浑厚与圆润,悠扬与低沉,我似乎看见了密西西比河的曲折与涨落,阳光下的沃土与农田,两岸浓密的树林与缓缓行进中的蒸气船…

“谢谢您邀请我来…”

宙打断我,“是我该谢谢你.我知道这世界上一定还有欣赏我的收藏的人.现在人们什么都有了,可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知道只要随声附和一句,就别想离开了.

“这个送给你.”宙随手从靠门的柜子下掏出个红铜制的喷壶.

“我哪能要您的收藏啊.”我抗议道.

“拿着.说送你就送你了.春天正好浇花用.”老头的倔劲上来了.他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里的喷壶,又找了个塑料袋把它装进去.

“我…”我不知所措了.

“你下回再来,我领你去地下室看看我收藏的木匠工具.”

宙全然忘记了我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过路人.

“我一定再来拜访您.谢谢您送我的喷壶.”

我提着装进了塑料袋的喷壶跟宙郑重地告了别.

下午的阳光照在脸上给人一种暖和的感觉.我似乎看见一片迎风招展的鲜花在充满生命力的春天里绽放.那每一朵花都带着宙笑容可掬的样子.

2008-4-7

愚人节与清明节
Fools in Apri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记得上小学时每到清明节全校就组织学生排着队走好几站地去烈士陵园扫墓.去的什么地方我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肯定不是天安门,也肯定不是八宝山,但肯定是某个有烈士纪念碑的地方.

那是一个有记忆但没有个人历史的年代,那是一个只有革命历史的年代,那也是一个历史可以被颠来倒去压在身子下边或踩在脚底下的年代.因此那历史跟历史上的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我们排成蛇样的一个长队,说着笑着唱着踢着路边的石头子顺着蜿蜒的路走去.阳光暖暖的,和煦的风吹在脸上,空气里带着一股田野的味.这种味现在都变成了汽油,炸鸡和其他古里古怪的味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是否献了花圈,是否拔了地上的毒草,是否用扫帚象征性地扫了墓地,是否宣了誓,升了旗然后席地而坐剥了鸡蛋喝了水…都已经记不得了.我只依稀记得那时家里有本关于李大钊的书,还有本关于瞿秋白的书,还有本关于殷夫的书…封面上的他们透过圆圆的眼镜片看着我,露出一种慈祥和近于蒙塔丽萨般的微笑.我翻开书,找那些我认识的字看下去,然后再糊里糊涂地合上.觉得那个时代离我似乎很遥远,遥远得似乎带着一种残酷.然后那些书都在文革里被烧掉了,一本不剩地被烧掉了,是在一群革命群众的口号声中和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掉的.

轰轰烈烈了十年之后文革胜利结束了.一大批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生命也结束了.然后他们又被恢复了名誉,在死了之后重新回到了革命队伍里.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没成了革命先烈.

当先烈难道也像评右派那样要按比例,占名额,有指标吗?

愚人节还没过完却想起了清明节.

据说今年清明节祭品当中出现了避孕套.因为阴间从今年四月一日起也实行计划生育了.

2008-4-1

记忆中的春雪
Snow filled Mem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又下雪了.稀疏的冰粒夹着小雨,然后就变成了雪.大大的雪片让我一下想起了鹅毛大雪的形容.可毕竟是春三月了,雪落地即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不看落雪纷飞的天,那地面给人一种下了雨的错觉.

该走到湖边去看看落水无痕的春雪.

记得小时候在北京看到过一次桃花雪.那雪也是静静地飘下来,一树含苞欲放的和正在绽开的桃花在春风中摇曳.不时几片粉色的花瓣便随着雪落到了地上.那大概是四月吧?那一切现在都变得非常遥远了…

年年回北京,可只赶上过一次下雪.雪还没融化,已经覆满了脚印,车印;然后就被人们铲到了路边.太阳一出来,雪堆四周就开始污水横流,很快城市的喧嚣又取代了雪带来的短暂安宁.

这个冬天雪下得太频繁了,频繁得让我开始诅咒.但我知道在没了雪的日子里我会多么地怀念它.

一场下进了我记忆中的春雪…


2008-3-27

台湾的大选
Spring in Taiwa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的外祖父是个国民党大兵.

他的父亲和爷爷也都是国民党的军人.这个秘密是我长大以后才知道的.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的外祖父早已经死在了如火如荼的文革中.

我很小就知道中国在四九年以前有个蒋家王朝.它被推翻之前自己搬到台湾去了.后来蒋介石死了,他的儿子成了总统.然后总统就姓了李.

接着传出的消息是国民党太腐败了,民主进步党胜了大选;台湾总统成了姓陈的...然后腐败,丑闻跟虱子似的就爬了政府一身.

忽然国民党坐着美国造的飞机访问了大陆.

我听说很多年前一个电影摄制组到一个不太偏僻但很贫穷的农村拍电影,村里不知情的老地主大清早看见村口庄稼地里走来了国军,竟欢天喜地连声呼喊…这老地主肯定是死定了.不过听说来的事未必是真的.

这一回国民党登陆时倒没听说有表现反常的,该平反的早都平了反,该死的也早都死光了.台湾的东西,能吃的不能吃的早已经在大陆比比皆是,司空见惯了.

最近台湾总统又成了姓马的.国民党在春天里胜了大选.

…

可我的外祖父已经死了四十年了.

这回不爱吃辣椒的熊猫终于能住进台湾动物园了.

2008-3-24

猫们
Cat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猫是懒人的宠物,既不用牵着去溜,也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它成天养尊处优,没事翘着胡子眯着眼蹲在窗台上冷冷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副清高超脱的样子,它既不会因为看见了外边的世界便像狗似的哭着闹着非要让你带着出去,也不会因为看见了树上的麻雀,便死活再不吃你从店里专门给它买来的食物了.猫既不固执,也不挑剔,你给它食物它便吃,不给,它叫两声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从它的脸上很难看到它的情绪变化.

我相信猫有九命的说法.你看它走路多像干部,成天翘着根尾巴,吹胡子瞪眼,耀武扬威的样子,你能不相信它跟老虎是亲戚吗?你也许敢摸老虎屁股,可你未必也敢从老虎嘴上拔毛吧?

我认识一个爱养猫的老北京.去他家里作客,总能看见那好奇,胆怯的猫闪身而过.等茶壶端上桌,一个个都若有所思的时候,那猫便蹲在某个沙发角里眯着眼睛朝你张望,给你一种隐秘而嘲弄的感觉.

我时常想如果当年人们驯化的不是猫而是眼镜蛇会如何?


2008-3-22

你洗脚了没?
The Wash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喂?听得清楚吗?请让秦总,秦香莲接电话.

…

秦总吗?我是小颜,对对对,陈董事长秘书颜如玉.你好,你好!是这样,这不是马上要过三八妇女节了吗?为表彰先进,树立典型,昨晚公司连夜召开了董事会.大家一致认为秦总作风正派,工作踏实努力,给公司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公司决定今年三八妇女节由陈董事长亲自给您洗脚.

您当然是当之无愧!

哟,秦总消息还挺灵的.是是.一开始西总,西门庆总经理提出给财务总监小潘洗脚,大家都没同意.后来陈总推荐了您,经过两轮不记名投票表决,你是全票当选!

西总是有点不服,后来决定陈总先给您洗,然后西总再给潘金莲洗.大家私下说莲比莲,香莲压倒金莲.是呀是呀,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呀?您这是代表咱广大妇女去接受全社会的承认.光说咱妇女是半边天不行,咱让平时耀武扬威的大老爷们跪咱面前给咱洗脚才是硬道理!

昨晚公司作完决定,陈总心里还不踏实,因为他以前在家里从没给他老妈,姐妹,老婆洗过脚;那帮人一起哄,非拿我当了一回示范,让陈总先把路数摸清楚了.秦总,洗脚真是太舒服啦!今早我一睁眼差点迟到了.穿上鞋一下地,两只脚软得半天都迈不开步子.难怪以前有钱的人家里都是丫环打扇,捶背,按摸,洗脚呢!舒筋活血,滋阴养颜,通经活脉,败火加大补啊.真的真的!

您咋还不好意思呀?您代表的是咱公司,是咱全中国的妇女同胞!您来公司前换双干净袜子,穿上您那双黑丝鱼网纹的.把您那双白羊皮靴子也穿来.

不是不是.我忘了告诉您了.陈董事长要在电视镜头前给您洗.一来提升公司形象,二来借机宣传咱公司产品.您稍微化个妆就行,您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用我多说.您就踏实往那一坐,采访完了,陈董事长给您脱鞋,他儿子,咱公司产品开发部的陈代美经理给您倒洗脚水,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到时候镇定自若,见机行事,临场发挥就行了.您这回真要誉满全球了.

是温水,您放心吧.秦总,您想得真周到.明年三八妇女节的内容目前还没作计划呢.有人建议公司领导给获奖职工刷牙,有的说去茶室交心,有的提出按摸,西总建议领导带获奖职工去露营.陈董事长说要找时间专门开个董事会研究了再定.您要有好的建议随时给我打声招呼啊.

我先不跟您说了.陈董事长让我写了个建议信,等您洗完脚在电视台上呼吁一下,建议以后人大,政协开会,增加一个给女代表洗脚的内容.就是就是,风尘仆仆的,应该享受一下特殊待遇.要不怎么体现和谐社会呀?

哎,好吧.那我再跟您联系好了.行,那也行.再见秦总.哎,行.再见.

…

2008-3-6

言婆的故事
Vitally Nutritiou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从前在世界的西边靠东的地方有座不大不小的岛屿,顺着河流山川往南,再朝北一拐有一个平原.那里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色木国遗址.

据史书记载,色木国地不大但物博,物产甚是丰饶.当官的可封妻荫子,鸡犬升天;为民的吃苦耐劳,任劳任怨.都说猫有九命,色木国的百姓有十命.他们来到世上,除了爱吃苦,还爱吃饭;个个刀山敢上,火海亦敢闯;遇食则争先恐后,各不相让. 因为他们的勤劳,无论长幼消化能力都很强,人人天生一副好肠胃;这就为补大行其道而打下了坚实的生理与历史基础.

色木国举国上下信奉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教;百姓抵抗力超强,解毒能力更强,有了病挺两天就过去了,所以看病难收费高都从没成为问题;想切除个什么,需要修补个什么也从不用排队.小孩子一生下来便开始在吸烟,饮酒的环境中受熏陶,到上学的年纪,已不分男女皆心脑胃皆健全面发展.

在色木国旧址蜿蜒的城墙拐弯处的墙角附近有棵世上仅存的香香树,那里曾有座气势磅礴的大殿.这便是色木国女王言婆执政之处.言婆姓言名比白,乃鼎鼎大名的无人氏后裔.言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余一生修炼,在世上活了三百一十五年.如此长寿的国宝便当然地成了国家兴旺的象征.在她身后每逢国家大典,满朝文武官员十五万,在光可鉴人,寸草不生的祭拜坛上便祭出言婆五彩绣像行九跪十八磕大礼.于是鞭炮齐鸣,锦旗猎猎,举国欢腾.

言婆长寿的秘密经千年实践,全凝聚在了一个补字上,即食必补.此字在色木国深入人心,无论长幼尊卑,即使斗大字识不得四个者也必识得此字.外籍人士凡可清晰念出此字者,一律与色木国百姓享受同等待遇;能正确写出此字者更是被奉为国之上宾.

据考古发掘和专家考证,言婆首创的补论按阴阳五行又分为日,夜,周,月,季,半年,全年补;根据个人体质状况亦可分为凉,温,热补等不同方式.一个补字大大地调动了百姓生存的积极性,繁荣了市场几千年.而每年为此催生出的座谈会,讨论会,论证会,辩论会,磋商会…更是多如牛毛,轰轰烈烈;由此衍生出的学派则是千家争鸣,各不相让;让各界人士踊跃,雀跃,活跃,超越.其中较为著名的有见啥吃啥派,吃啥补啥派,一吃便补派,不吃不补派,补了再说派,补了不说派.补了再补派,荤补派,素补派,荤素补派,粮补派,豆补派,…

补经过了千年的持续发展与完善,已经超越了生存需要而成了一种文化现象.那震撼人心的补字像颗不落的月亮便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生目标.现举几个简单具体的例子用以说明言婆从补下手对后人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人虽无尾但吃动物尾巴可达到补脑的作用.何也?首尾相接.

---人虽无翅,但吃动物翅膀可使人更趋成熟.何也?羽翼丰满.

---人虽只有两腿,但吃蜈蚣,虾螃蟹等多足生物可延长寿命.何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

---百姓吃人参,反映以人为本;官员吃党参,因其滋补体系;年轻人吃西洋参,可顺利留学是也.

---吸烟健肺,亦可驱蚊蝇毒虫.烈酒辣心,必可清肠杀菌.

---多吃黑色食品可增长知识,所以才有读书人是喝多了墨水之说.

---事业成功人士则多吃白色食品,所以有白手起家之谓.

---吃鸡便事事吉利;吃发糕必发财;吃鱼则必富裕.

---想一次生下多胎孩子者要吃带子字的任何东西,如鱼子,栗子,莲子,葵花子,桌子,椅子…

---掉头发者则万万不可吃兔子.切记.

…

但是言婆长寿其实还有一个秘不示人的祖传秘方,这已被考古发掘所证明.那就是她经常把做饭的锅砸碎后泡酒饮服.何也?锅烹百样菜,吸足了万物的精华与营养,以碎锅泡酒服下必大补.这,其实才是言婆为何高寿的真实原因.

这一点,希望你在知道后既不要去传播,更不要去模仿.因为言婆具体用的什么酒,是白酒,葡萄酒,伏特加,白蓝地,威士忌...还是啤酒或米酒;调制比例又如何皆因色木国的终结及后人对历史的不负责任而失传.

但聊以自慰的是,补使色木国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三七二十一页.虽然言婆和色木国都成为了过去,毕竟补对全世界产生了永恒的影响.

今天我们这些忙碌奔波在现代化世界里的人要想保有青春,健康与长寿,务必将言婆留下的文化遗产补在心里,日日亲身实践之.

你今天补了否?

2008-2-27

日子
The Day of All Day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哟呵!大冷的天儿,您这是上哪儿去呀?噢,上紫竹院公园练腿去!嗨,您再等两天赶上让座日再去多好,要不您挤上那公共汽车一路站着,万一赶上个急刹车多危险呐.再说了,您好不容易挤上车还得两手撑着身子,要是让贼瞅准了下手机会就麻烦啦.

排队日我听说啦.这排队日要是再能跟让座日结合起来就好啦.啥时候再来一个让行人日,过马路心里就踏实多了.

哟哟哟,您躲着点!您瞧瞧现在这些个开车的,一个个都急着回家救火去呀!现在的生活好了,连盲人都能开车啦!简直羡慕死我啦!

嗨,闹了半天您是去理头呀.您再耐心等几个星期,雷锋日的时候街上给免费理!我听说除了无烟日,现在有些城市已经开始实行无车日了.您说如今这日子过得是不是特有意思!

我不知您怎么想,我觉着也应该有无肉日,无菜日,无酒日,无报日,无会日.再往下还可以细分成无牛羊肉日,无鸡鸭鱼日,无猪蹄子日,无猪下水日...菜可以分无西红柿日,无波菜日,无扁豆日...酒分无白酒日,无啤酒日,无红酒日...;我正琢磨着哪天给人大代表写封建议信呢.那天我上街,才一出门就遇上一个小伙子,啪地就吐了口浓痰,接着从兜里掏出张免费送的餐巾纸抹抹嘴就扔地上了.我当时那叫一个气呀.可想想也不能全怪他呀.要是有无痰日,无垃圾日,他也就不会干那种缺德事了.所以说呀,一个文明社会一定得把日子给排满了内容,千万别让人闲着,闲着准滋事!您想想,要是有个无雪日,春节前能把成千上万的老百姓给堵在路上吗?

得啦,不跟您说啦.我得上区政府办点事.跑了七八趟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青年人都想当公务员.赶情人家那地方天天都是不办公日!

您老慢慢走着啊.赶明儿我有空一定去看您.咱找个豆汁日一快去喝两碗行不?回见啦您呐!

2008-2-22

奥运后的北京
Beijing after the Olympic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奥运之后的北京对我来说更值得一游.

蜂拥而至的游人纷纷离开后,生活就或多或少地恢复了正常.

生活正常了,一座城市才能显出它的真实.

到那时日益增多的大小车辆还会把路堵得水泄不通吗?驾车的司机还会在街上照闯红灯,随意转弯掉头,换道不打指示灯,上道谁也不让谁吗?北京的交通我最怕.开车的不让骑车的,骑车的不让走道的,走道的不让开车的…咣铛,地上倒下一个.哟!地上倒下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个雷锋上去扶一把呢?怎么现在的人生活变好了,视力却越来越差了!

到那时吐痰的会不会又旧病复发,拖着痰满肠肥的身子,走到哪儿吐到哪儿,大大咧咧地在大街小巷,车站商店…随处遗下一片片的污秽呢?二十年前王府井大街是最早开始对吐痰进行罚款的地方.那时倒霉的吐痰者被抓住后要交五毛钱罚款.竟有不服者从口袋掏出一元钱,然后对开罚单的街管说不必找零钱啦,说完又吐下一口浓痰.我最怕在刮着黄沙风的天里上街,不是怕沙子,是怕浓痰扑面而来.北京人再能侃也敌不住能吐痰的呀!

到那时垃圾还会再回来吗?如今禁用了一次性筷子,塑料袋,…估计今后难见挂在树上迎风招展的塑料袋了吧.可随手剥了包装一扔的习惯能改了么?有人建议要多设垃圾箱.可垃圾箱满了没人去及时清理那不就成了垃圾山?垃圾不分类,不回收只是问题的一面.问题的另一面是垃圾制造者全两眼(也有独眼和有眼无珠的)跟逐臭的屎克螂一样盯着钱,不在产品质量上下功夫,却把功夫都花在了包装上.北京最大的垃圾其实是招摇撞骗的广告.

到那时吸烟的还会耀武扬威地重新占据公共场所吗?吸烟是最野蛮,最无知,最可恨的恶习.吸烟跟喝酒还不一样.一个人喝高了不自制,别人可以避开,除非这人接着又驾车上路,谁赶上谁自认倒霉.在北京看个病除了难还贵呐!而当别人明明最讨厌吸烟,一个人却鼻子嘴里不住地往外喷,强行让别人吸入从那烂肺里泛上来的,带着口臭的烟雾;这简直就是对自己,对别人,对生命的极度蔑视.一个对老百姓的生存权特重视的政府不该为了税收怂恿此等恶行,除非你收了钱是为了去盖肺癌医院.中国禁除不了吸烟就只能是个烟草大国,断成不了一个受尊重的强国.

奥运后的北京没准天天都该是蓝天了吧?

2008-2-19

八面玲珑的八股
The Number Eigh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最喜欢汉字同音歧意的特点.比如说作协你猛一听还以为是做鞋,左邪,坐泄…

中国作协是个人才济济的去处.尽管当今的作家们更像蹲在罩着黑布的笼里的画眉鸟,可吱吱声振振翅还是能给无聊的生活平添些许乐趣.

这个作协里有位全国委员叫梁衡.此人写的东西了得!春节前,就在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马上要被冰雪堵在各地的车站机场之前,此公在近水楼台的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头版望海楼遗下了一篇“逢‘8’之年说发展”(2008年1月23日,星期三)的奇文.你信吧,政府讲破除迷信已经讲死了几代人.你不信吧,这能把死人说活的师爷不容你不信.

梁公称‘8’跟‘发’谐音,因而今年将“大事不断,好事连连”.梁公者,科学卦师也!接着梁公便信手掂来历史上与8有关的无数事实以资证明自己所说之确.

“1848年,马克斯,恩格斯发表<共产党宣言>,那是我们革命理想的起点.”

这里梁公用错了两个字.那“革”字应当写作“割”,“起”字应该是“终”.这一百六十年,给中华民族祖孙几代造成最大悲剧和严重直接经济损失的正是这两个邪恶的德国佬.如今历史的时钟转了一圈,老百姓终于悟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革命理想”没有汉堡好吃.于是人们为了能过上好点的日子,不得不背井离乡,早出晚归,挤上挤下,从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开始富家强国的艰难旅途…因为那革命理想不但在中国不灵,在全世界的试验都以生命的代价和事实证明不灵.梁公能这么说,是错把杀虫剂当了贺岁的老酒.

梁公还举了1928年的毛朱井岗山会师.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毛泽东有效地召集聚合了一批为变革而甘愿赴汤蹈火的有志青年.他们的成功是因为中国社会走到了历史的转折点,他们在历史的紧要关头齐心协力,激发了中国人万众一心的决心和努力.可梁公怎么就忘了提毛泽东为了集权是如何斩尽杀绝对“革命理想”忠心耿耿的下属,害得多少无辜家破人亡呢!

梁公还举了1938年的西安事变,“中国共产党领导了抗日统一战线”.现在国共又开始合作了,有关那一段的历史已经陆续昭白于天下,“领导”的提法于历史事实并不相符.真正的历史事实是不容搀杂任何带有偏向性的感情色彩的.梁公自己就是读史的出身,对这一段历史应该比常人更清楚.梁公不会是被糊涂虫咬得说起梦话来了吧!

梁公还举了1948年的西柏坡.“七届二中全会召开,提出‘两个务必’,我党将由革命转入建设.”那所谓的建设高潮出现在1958年,连梁公自己都说“全国‘大跃进’,生产力大破坏.”接下来是“文革”的1968年,“党和国家深陷危机”.梁公春秋手笔写到此,竟被那吉祥的“8”字绊倒在了历史的水泥地上.

最有意思的是梁公文章结束前,居然想起了1898年,那一年“周恩来,彭德怀诞生”.梁公可记得这两位开国元勋是怎么在夹缝中求生,又死得有多么曲折?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人性的,强大的国家里,没有人会去记得一个历史人物的生辰.你问十个美国人,十个人不知道华盛顿,林肯…布什生在哪一年里.Nobody cares!只有生活在万般无奈之中的人才会去怀念盼望包公,明君;穿着一双新鞋去寻“克己复礼”的老路.一个弃史从文的作家能写出这等不咸不淡的东西,让人读后无语.

梁公以8字作出了新八股.恭喜梁公发财如意!

2008-2-14

游春
The Tour of Barbarianis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二三四五是五个活生生的人.

一二是夫妻,三是他们刚满一岁的孩子;四是一二的朋友.五也是一二的朋友.四跟五是初次相识.我跟五是前几年认识的.

那天是年三十,重友情善关系的五从太平洋那头一个四季如春的某处给我打来了拜年电话.“同喜,同喜.鼠年多吃猫.”我跟他打着哈哈.

我跟五是在朋友聚会的餐桌上认识的.“你貌似温文尔雅,其实是个充满野性之人.”肯定是那第三个生煎包惹的祸,我竟然当众脱口而出地给五下了这样的结论.

举座皆惊.

五的这一面别人从不知,只有五自己知.从此五便认定我会算命,俩人就这么着弄假成真地成了朋友.

“初二一早我跟一二去旅游,大概来回得一周.”五在电话上对我说.

“还有谁去呀?”我一点都不好奇地问道.

“他们的孩子三,还有他们的一个朋友四.四有辆越野车,我们四个大人带着孩子可以轮流换着开车.

“你多加小心吧,最好坐后排系上安全带.”我又装成算命的了.

五一时语塞.

“路上会出事的.你多加小心就是.”我一贯奉行的是只有废话和假话才需要修饰和掩饰.

昨天晚上正吃着饭,五的电话打了过来.“啊呀,这几个家伙一路上烟酒不离手.昨天晚上吃火锅,是罂粟壳汤底,小孩吃不惯,只喝了几口汤,结果一夜没睡.今天早上一的老婆看上去都要精神崩溃了.烦呐!”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又故意逗他,“哟,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么!”

五的声音里便透出一股神秘.“你猜我们昨天还吃了什么?熊掌.”

中国一共还有八只熊,你们就吃了一只熊掌.你们吃什么不行非要去吃熊的脚丫子!我不好再追问什么,我希望这是五的凭空捏造,我希望这是他们此行干下的最后一桩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希望是我听错了.

五见我不语,以为我因没吃上熊掌郁闷了.“其实熊掌跟猪蹄子也没什么区别,嚼橡皮的感觉.我们开出一千多里地了.对了,我在路上给你捡了几块奇石,下次见面送给你.”

“你自己把握住了吧.我看返程还要出大事呢.”说完我便开始后悔.这不是败人家的兴吗?

五的情绪全然没受到丝毫影响.“他们成天酒后驾车我不放心,现在已经由我亲自掌舵了.”

“你们返程还要出事.”我又重复道.

“我会当心的.先不说啦.回到家再给你打电话.”五匆匆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熊掌两字依然沉甸甸地坠在我的心上.在文明社会里能吃上千块钱一碗的鱼翅,上万块钱一碗的燕窝,千奇百怪的种种…和受保护的熊脚丫子是一种多么的尊贵!

我似乎看见一辆疾驰的越野车在风景秀丽的山林中穿行.车上的成年人喝着酒,唱着歌,吸着烟,带着一个才喝了罂粟汤的幼儿.他们高谈阔论,情绪激昂,周围的景色全因饥肠辘辘而变成了想象中的盛宴. 生活岂止是美好的,生活也是美味的!

他们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因不同的原因和利益而相互交织成一张不断向四周扩张的关系网.

车疾行,从车窗里不断地抛下喝剩的,跟粉丝味道差不多的鱼翅和炖得半熟的熊掌…

他们脑满肠肥地度了一回歌舞升平的假期之后,不会因亢奋疲劳而在太平盛世的返程出什么意外吧?

土上水下的鼠年,出事全出在脚下…

2008-2-10

后记:
五等已平安到家.为了自己的安全五坚持开了一路车,途中遇见两起车祸,至少一人当场死亡.从照片看,五消化吸收能力很强.

鼠年了字歌
Rap the Year of the Ra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有钱没钱都回家过年了;

开车乘车人人都上路了;

不该降温的地方降温了;

不该下雪的地方下雪了;

打工的被抓经济的忘了;

领导赶来给群众解释了;

为省电城市灯光先掐了;

春晚欢歌赈灾不好定了;

大地回春路就又全通了;

通车各不相让就又堵了;

文明又得给经济让路了;

吃饱喝足人就忘了饥了;

暖过身子人就忘了冷了;

好歹多雪的冬天走远了.


2008-2-3

风雪寒
The Snow Stor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马上要过春节了.

昨晚忽然心血来潮决定出去吃饭.开着车很快就转悠到了一周前才随几个朋友去过的那家新张的北方餐馆.饭菜虽可口,坐满了人的餐馆里却稍显拥挤了些,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两位跑堂的一头汗水,上菜撤盘一刻不停.忙中必出错,于是第一盘菜就给上错了.要的主食催促再三,也终于在吃完饭前给端来了.吃完饭结帐,帐单上又凭空冒出一道既没点也没见的小笼包.狼狈的跑堂再去改帐…从告诉跑堂的结帐到结完帐走出餐馆竟花了将近十分钟.

就这么会儿工夫变了天.狂风夹着细密的雪,天阴得既像锅底也像凝铅,给人一种阴湿漆黑刺骨寒的感觉.下午还是(华氏)五十度的温度此刻成了三十六度,行人被呼号的寒风吹得缩着脖子紧一步慢一步地横着走;一辆辆车乌龟般地跟着两道车灯沿着铺了雪的路慢慢消失在漆黑里.开着车走了不到四十分钟,温度仗着风雪的势欺人地成了十四度…一夜的狂风在雪的怂恿下不断地撞击,拍打着门窗.

今天早晨温度居然成了零下二度,风速下零下二十五度.

我发动了停在房前的车,开始清理车上的积雪;然后带着好奇与担心上了路.

清晨六点半,天刚朦朦亮.可路上已经挤满了去上班的车.很多年前这座城市的一位市长曾因扫雪不利遭到选民强烈的反感,一任就下了台.从此冬天扫雪成了他的继任者的第一职责---你连市民出行都无法保障就没有资格装模作样地当官.

在这座城市里只要积雪到了一英寸,上百辆扫雪车马上就出动了;路上的盐撒得比天上的星星,海边的沙子还多.我曾在下着七寸深的雪夜里开过车,道路畅通无阻.市政府让居民诟病的丑事很多,但很少有人能指责它在雪面前无能退缩.居民可以选择闭门不出,出行路必通畅.

官僚们知道人在自然面前是微不足道地微弱,但他们同样也知道下了雪扫不清道路不仅是失职,也是一种拿钱不干活的无能.他们没有采取跟老百姓握握手;给出行受阻的老百姓鞠鞠躬;理直气壮地要求老百姓的理解;正义凛然地要求老百姓同舟共济…等等做法.他们也没有去要求老百姓战天斗地.下了雪清路是城市管理者的事.你人事不干有什么理由不断地要求提高税收,有什么理由要求老百姓投你的票,有什么理由成天耀武扬威…

雪可以让天寒地冻,雪不能让老百姓寒了心.

2008-1-30

喝水和洗脚的新闻
The News of Wat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最近胡锦涛总统在老百姓家里用手捧喝自来水的报道一传出,举国受了感动.胡总统用同甘共苦的方法一下子就拉近了与普通群众的距离.

仔细想来这的确是件感人的事.此前的共产党高官,从毛泽东到江泽民只有在老百姓家吃饭,拉家常的;喝生水的一个都没有过.他们出行都是专机,专列,专人伺候;前呼后拥,沿途戒严.比乾隆微服私访还麻烦许多.更何况胡总统出行前既没有溜须拍马的卒子去检查,安排喝哪家的水不喝哪家的水;也没有人为了他的健康挺身而出去义正词严地当面制止;也没有谁见总统喝了便跟着弄巧成拙地去学着喝;老百姓更没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狼毫宣纸让胡总统提字“天下第一水”…一切都在随行人员和记者的眼前发生得那么自然.

胡总统一路风尘仆仆;厨子做的饭菜太咸;跟身边的官员说得口干舌燥…胡总统便放下身份喝了普通老百姓家里的自来水.老百姓喜欢这种随和.于是一件小事便成了大新闻.

最近某地有家小企业也用一件小事成功地登上了新闻榜首.公司高管跪在地上给员工洗脚.

脚是人身上的重要器官.且不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光裹脚的发明就毁掉了多少妇女(及她们的孩子)的健康和中国的希望.用裹脚的方法排斥妇女参与社会活动不能不说是中国智慧的登峰造极.从裹脚到裹足不前,到削足适履,自欺欺人…中国一路走的都是下坡路.大清帝国最后就是因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被送进了自掘的历史坟墓.

可是这则带有明显炒作目的的新闻除了让我感到恶心外,并没有给我留下丝毫的正面印象.一个企业对员工的贡献可以有多种奖励措施.真是惜才如命你可以给员工涨百分之一千的工资嘛!你还可以给员工买五套住房嘛!你实在不愿掏那钱当大头还可以把员工请到当地最高档的餐馆吃个昏天黑地,然后每人发个大大的红包嘛!实在不行你自动让贤,把公司位置给人家腾出来,让公司员工当家作主嘛!一个大老爷们实在没有必要跪倒在镜头前装成柳下惠去给一位女员工洗脚.那样做既不能说明你尊重下属,更不能说明你懂得起码的文明.要是真那么爱才如命,求贤若渴,你该当众把那盆洗脚水喝下去.你没见胡总统到老百姓家都能喝下生水吗?你不知道脚是比手,比心灵干净得多的器官吗?那洗脚水可是大补.

能跪倒在媒体面前给员工洗脚,只能让听者观者受者浑身起层鸡皮疙瘩.

你明年准备怎么酬谢贡献突出的员工呢?


2008-1-23

信息时代的美丽谎言
The Information Age of L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黑暗沉寂的清晨.树在寒风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吓得浑身发抖.

我正在精心策划着拯救全人类的大事,一个多年的好友从地球的另一边打来了国际长途电话.

“你没事吧?”朋友声音中透着一股关切.

“我能没事吗?你没见这两天我一休假全世界的股市都跌啦.”我们俩从小就没正经过.

“我可听说你那儿冷得都破了记录.”朋友语气中依然透着一股关切.

“谁说的?我的舌头怎么还在出汗呐.”

“我才看的报道,说是你住的城市有一人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走到车库,才十八秒的工夫就冻成了冰.”

我听得是目瞪口呆.十八秒能把一瓶水冻成冰这世界上就没有活人了.看来如今搞新闻不但要想象力丰富还得会无中生有;而且一定要修造谣惑众这门课.

“可不是吗.昨天晚上临睡前我喝了口水,今天早上嗓子眼还冻着呢.”

“住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不是找罪受吗.”朋友显然相信了十八秒能把一瓶水冻成冰的耸人听闻.

“嗨,我这不是等着哪天摔一跟头捡个鸡蛋大的钻石再离开吗.咱来一场不能两手空空地撤呀.”我把声音里尽量地多搀些无奈.

“没准哪天你买张彩票中他奶奶的几百万呢.”

“我要中彩再少都得他妈的几千万.”

我拿着电话跟他打着哈哈,走到窗前往外一看,夜里又下了大约三寸的雪.

“哟!我才发现夜里又下了大雪.”

“下雪好.瑞雪兆丰年嘛.”他那语气还真像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了.我们俩上中学时的梦想就是将来有了钱把天安门城楼买下来刷成绿色的.那时候尽管没吃没喝的,可我们都已经比别人超前地进入了环保时代.

“好什么呀.连车都看不见了.”我看着遛狗的邻居趟着雪从门前走过,看来雪已经停了.

“哟,那得有多深呐?”朋友试探着问道,声音里又流露出一股同情.

“我估计有一米五吧.天气预报说要下三米呢.”我信口开河地胡说道.

“那交通都得中断了.”朋友探询而又斩钉截铁地总结道.

“弄不好十天半月都出不了门了.交通这一中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饿死呢.”我装得特沮丧.

“你多保重啊.没事少出…你也出不去啦.”朋友对我深表同情了.

“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下这么大的雪简直太丢人了.”我知道中国文化总是把丢人现眼排在任何事情之前的.

…

我想象不出朋友放下电话后会作何反应.十八秒能把一瓶水冻成冰是官方媒体的报道;三米深的雪是朋友的证言;交通中断是必然结果;灾民遍地是极大可能.而三米深的雪一旦融化就是一场浩劫是他的推理.超级大国要崩溃啦才应该是新闻的标题!

生活在信息时代的人就像希腊神话里的神仙,可以瞬间把触角伸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信息就是人类彻底打败自己的锐利武器.

2008-1-22

恐怖主义必败
The Doomed Terrorism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每当我在电视上看见人肉炸弹制造的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时,心中都不免带有一种震惊和好奇.能把他们训练成义无反顾地使自己和无辜变成污血碎肉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魔鬼?在人类历史上又有多少勇士/壮士/烈士在庄严,正义,替天行道的大旗下成了粉身碎骨的炮灰和冤魂.

在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莫过于让一个人看轻自己的生命,去为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理想/信仰献身赴死.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跟为商店里卖不掉的臭鱼鞠躬尽瘁的结果是完全一样的.自己为所谓的信仰守株待兔地死在树下是一回事,蒙骗无辜上当受骗以售其奸就是邪恶.能够成功地游说一个民族为此前仆后继地去送死就是魔鬼.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为自己和别人去改变或创造什么,使自己和别人的生活变得幸福舒适.当一个人对生活除了苛刻只剩下恐惧的时候,自虐就变成了群虐,希望和建设就被破坏和整治所代替;然后在那个社会里就只有人民而不再有个人,领袖的头上就多了这样那样的桂冠和名堂,人民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任人驱使宰割的行尸走肉.恐怖主义这辆战车的动力是愚昧.

一个可以轻易地(帮助)结束别人生命的人往往把自己想象得非常重要,又往往对世间事物不抱有任何希望.因为他们不相信人来到世界上是为了享受生活,他们因此无法逃脱历史的裁决与审判.

这就是恐怖主义必败的根本原因.

2008-1-14

此城管非彼城管
When Law Equals Fairnes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自从一支叫城管的土匪队伍出现以来,中国各地被打被砸被杀的平民无辜已经不计其数了.细细想来,这些横行乡里的恶霸真比过去书上描写的蔡京,童贯们还招人痛恨.因为他们脱下那一身皮,根本就是帮一钱不值的社会渣子;而他们却能天天无所不在地,合法地为害四方.

我清楚记得那年夏天正在一个农贸市场买菜,忽然小贩们大呼小叫地就开始奔跑起来.我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还以为来了野猪,老虎.结果就看见几个身穿制服,头上戴着王八盖子一样的帽子的汉子气势汹汹地朝小贩逃跑的方向追去,然后就是拳打脚踢,菜果被泼了一地.那卖煎饼的小碳炉被扣在了地上,小贩的三轮车被几个城管抬着就扔上了路边的一辆卡车…

这种拿人不当人的日子我以前过了多年,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然在鼓吹和谐的社会里大行其道.这不但是文明古国的耻辱,这简直就是对被称为人民的老百姓的侮辱.我不知道这些家有父母老小的城管怎么能对自己的同胞下得去手.他们是靠横行乡里耀武扬威挣钱吗?他们是靠没收无辜商贩的生活来源度日吗?他们是靠每砸一个摊子而收到一定比例的提成和奖金吗?

王八虽凶也只是潜藏在污泥之中,在自己的生存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才伸头去咬.虎狼虽猛,也只是在饥肠辘辘的时候才去行猎.城管从一出现就以作恶为业,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怎么就没有人整治得了他们?这,难道也是中国的特色吗?

美国也有城管,他们也经常让人咬牙切齿.前不久我去看一个朋友,因为要临街停车,朋友特给了我一张临时停车许可证.按规定把车牌,时间填好后,贴在了左后边的玻璃上.等我出来,停车牌因为贴胶不粘掉了下来.车前玻璃上留下了城管给开的一张罚单,理由是没有停车许可,罚三十.

朋友要回家去取照相机,让我把车上的停车牌拍下来去跟城管交涉.

“算啦,算啦.我懒得跟他们废话,算我被贼偷了三十.”我既嫌麻烦又不愿让朋友为难.

回到家,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是按规定贴了停车牌,这城管就非要装成瞎子,懒得多走两步到车后去看看究竟有没有停车牌.我把罚单翻过来,单子后边有几行字:如果你认为判罚不公,请登市政厅网站投诉.

我进了市政厅的网页,很快就找到了投诉的地方.

“尊敬的瞎子,”我写道.

不行,这么写钱就拿不回来了.“尊敬的市政官员大人,”我一边写一边诅咒.我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添上一句,“我实在不明白开罚单的人为什么不能多走三步到车后看看你们让老百姓花钱买的临时停车许可因为贴不住而从玻璃上掉了下来.祝你们开罚单愉快!”

隔了一天,市政厅给我发来了电子邮件.“经查对核实,您的投诉理由充分,特免去三十元罚款.此致.”尽管说的是套话,可这话听着比小夜曲还动听.

我怔怔地读了两遍.原来当你被冤枉了的时候去投诉是可以伸张正义的.那网站并不是愚弄老百姓的花架子.灰溜溜的城管被我的车撞了一鼻子灰.

中国的城管是建立法制社会的公害.驯化他们学会人性化管理,才能使法制真的成了社会的基石;老百姓也才能因此在自己的国家里享受人的权力,真的成了可以直立的人.

真害怕奥运会的北京被城管变成...


2008-1-11

馒头当然地要有个国家标准
The Standardized Jok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二零零七年被纸弄得简直成了个狼狈不堪的纸年.纸包子,纸老虎...为扶植正气,以正压邪,应该用白纸黑字出台一个馒头的标准.

馒头标准的制定顺应历史的潮流,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如制定得及时将为馒头走向世界乃至宇宙打下坚实的政治,经济和物质基础.馒头有了标准后,今后打狗将只使用有肉的包子.

馒头有了标准将带动行业调整,产生一系列的革命式连锁反应.笼屉,炉头,温度…都将产生新的标准.蒸馒头究竟是使用纯净水,过滤水,还是河水,湖水;是使用柴草还是木碳,是用煤球还是煤块,是用电还是用煤气也就都有了标准.锅是使用铝质还是铁质,是合金还是生铁也都有了标准.人间万事唯吃为大,馒头标准的制定具有划时代的深远意义.它对于做事松松垮垮,弄虚作假,敷衍了事的态度起到了有效的擎制和震慑作用.

馒头有了标准之后,馒头制做者当然也就有了标准.过去女人是不准上船出海的,怕冒犯了神.因此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呆在家生孩子,洗衣服,做馒头…现在馒头有了标准,自然做馒头的工作就名正言顺地重新回到了女人的手中.男人做馒头称霸的时代随着馒头标准的出现彻底地结束了.这,难道不是妇女解放/回归的又一个例证!女人从此可以理直气壮地质问那些装模作样地把持着馒头制造业的男人,你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居然跟女人争抢做馒头的机会,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馒头代表了新生活.它彻底地打破了窝头,贴饼子,烙饼,馅饼…长期以来统治占领主流食品的局面,有标准的馒头从此就可以扬眉吐气地朝它们大喝一声:你连个标准都没有,你算老几!

为馒头走向世界,建议成立全球馒头标准委员会(简称:球馒委)地点设在北京,隶属国务院,为正部级单位;委员长列席参加中央政治局会议并有表决权.

中国是个发展中国家,馒头标准出台后要抓紧时机,适时地在全球范围内对其标准做家喻户晓的宣传推介,要把馒头标准的实施提高到与秦始皇统一六国具有同等重要意义的高度去认识,并建议使用昆仑玉刻捧馒俑以为纪念.

凡中国籍同胞一律只吃富强粉馒头,以壮国威,扬眉吐气.

凡外国人(含入外籍者)一律只吃掺粗粮的全麦馒头,匈奴蛮夷吃了多年白面包,现在到了体验当年中国人在列强欺压下吃粗粮的时候.让他们再怎么吃也吃不到货真价实的大白馒头.

大城市的馒头为圆形,代表一团和气,幸福美满;以圆突出祥和与安定,和谐与圆滑.

中小城市的馒头为方形,代表方方面面,并与大城市的圆馒头合为天圆地方,象征天人合一;以代表祖国大好河山气象万千.

边远地区的馒头由于山高皇帝远,可在份量上适当减少,以增进节约.消费者既使想投诉也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无奈.

西藏地区因高寒气候影响,暂时推迟馒头标准的推介与普及.

港澳台地区实行一馒多制,可在三十年之内任其发挥创意制造,对馒头的形制不做硬性规定.

在时机成熟的适当历史时刻,建议通过卫星免费向宇宙发射/发送/发放标准化的馒头,外星人受标准化馒头的吸引与招感必将最终开始与人类的直接而坦诚的对话.

馒头标准万岁,万万岁!

2008-1-8

享受今天
Joy filled Moments in Lif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按中国的阴历算法,今天是二九的第八天,应该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刻.这种冷四天前已经让我领教了.真可谓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连那风似乎都变成了固体的.以前我从没理解过“钻风”的含义,现在我理解了.那种无孔不入的风可以长驱直入地钻进你的每一个毛孔和关节,让你的眼睛因为冷而热泪盈眶.

可是今天最高温度要到六十几度,这不单破了当地的气象记录而且带给了人们春风扑面般的温暖.全球暖化究竟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周期性调整现在成了众说纷纭的话题,连篇累牍,无休无止.工业化,都市化,现代化制造的污染,产生的垃圾,破坏的资源…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可能永远尽享舒适的生活吗?如果我们不愿意放弃和改变生活方式,救救地球只能是一句哗众取宠,毫无意义的废话.

幸福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今天我要尽情地享受自然赐予的温暖.严冬里的春天再短暂,它也会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感激与回忆.

寒风会再次袭来,落雪会再次纷飘,…但是今天我将去尽情地享受春天般的温暖.

是的,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是敢于坦承面对而已.

2008-1-7

新年寄语
The New Year Doesn’t Need Resoluti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新年夹着股股寒风和阵阵的雪花闯来了.这是一个让人容易忘乎所以的时刻.

于是很多人便信誓旦旦地起誓要如何如何又如何了.然后这一年就成了跟自己的期望和力不从心作斗争的一年.

面对人生取自信镇定,坦然面对的态度就是.天天活得健康,愉快不是更重要么?太多的人把自己想象得太重要;太多的人把话说得太过于言过其实;太多的人想为财死,最后连那为食亡的鸟都比他强.人的最大敌人是自己.

那天散步时意外在住地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干干净净的豆腐店.进去看看,新做的豆腐散发着豆香.买了几块回家尝尝,真好.

以后要想着常去买几块豆腐来吃.

2008-1-2

选评2008年的关键字
The Key Word for 2008

幽幽鹿鸣/Yoyoluming


2008年的关键字为闹字.

闹,启门面市,闭门谢世.股市,房市,车市,菜市…值得关注.

闹,市场经济无遮无拦,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席卷而去.

闹,物价决定经济的繁荣萧条与社会稳定,商家开业倒闭闹纷纷.

闹,嘻闹,哄闹,喧闹;欲禁不能,欲罢不止,善男信女日夜招摇.

闹,聚众闹事,分庭抗礼,闹纷纷;有闹才有治.

闹,闹灾,闹荒,闹贼,闹乱子;树欲静风不止.

闹,闹洞房,闹意见,闹嚷嚷;闹腾,闹心,闹病,闹鬼;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闹,热热闹闹,门庭若市,闹了一场哄散而去.

闹剧终收场.

2007-12-19

是磨剪子磨刀的重建了新中国
The Voice beyond the Wal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那年九月的一个下午,自带马扎,板凳学生们在学校操场上黑压压地坐了一片.各班选出的优秀代表轮番走上操场的水泥台子,站到麦克风前朗朗地向全世界宣讲着批林批孔的心得.操场四周插着一圈彩旗;主席台上危襟正坐着区教育局来的佳宾;各年级的老师们像狱卒般虎视眈眈地维持着秩序.不时朝着走了神的,说闲话的投去严厉的目光.知了在主席台后高高的杨树上时断时续地发出嘶哑的叫声,给本来就枯燥乏味的大会更添了些烦躁.

“我们每一个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都要拿起笔作刀枪杀向…”台上一个梳着条辫子的学生干部在亢奋地执行着口诛笔伐.

“磨剪子…来…,镪…菜…刀…!”

一个嘹亮的声音从校园墙外传了进来.随着那圆润而响亮的叫喊,是咔咔咔的铁片击打声.那是磨刀人用绳子穿在一起的一串碎铁片发出的声音.那时候走街串巷的磨刀人手里都有这么个玩艺儿,是招揽生意的行业标志.磨刀人多是山东,河北,河南人.他们总是拖着一口的垮腔,个个声音嘹亮.

台上的发言跟墙外的招揽声天衣无缝地结合了起来.早就听得烦躁,坐得欲死不能的学生便轰地一声笑了起来.

“磨剪子…来…,”墙外喊声又起.

“镪…菜…刀…!”坐在操场上的学生里便有些坏小子同时从不同的地方呼应起来.

气急败坏的老师便急急地巡行在自己的学生中间,压低声音朝肇事者发出严厉的警告.

“磨剪子…来…,镪…菜…刀…!”

那刀字的升调飘散在热躁的空气里弥久不散.接着又是咔咔咔的铁片击打声.因为隔着一堵墙,谁也看不见这磨刀的,谁也奈何不了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热,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们脸涨得通红.那磨刀的竟然一嗓子就彻底搅黄了一场气氛严肃的批判大会.

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记得那天跟批判会有关的任何细节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磨刀人嘹亮的声音.他当时要是有把锁呐就更好了.

毛泽东死了之后,中国人的饭桌上慢慢变得花样繁多了.家家那把锋利的切菜刀功不可没.

2007-12-18

谈笑
Laughing Alou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据说人是唯一会笑的动物.其实会笑的动物多啦,起码猴子和狗就会笑,马也会笑,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发誓我也见过忆苦饭笑.在人人都装得糟糠比富强粉好吃,个个狼吞虎咽用吃牲口粮来证明自己对什么什么的忠心,而我怎么也咽不下那剌嗓子的玩艺儿时,我发誓我看见了眼前那个糠窝头在笑!至于乌龟和鱼会不会笑我花够了冤枉钱到今天也没能取得令人信服的证据.我想有感觉的生命应该都会笑吧.笑这种跟愉快相连的感觉是不应该只属于人的呀.

我喜欢放肆的开怀大笑.笑还不能尽兴,还得低眉顺眼,遮遮掩掩,那还不如不笑.我也喜欢会心一笑.那是只有心心相通的人才懂得的一种带有暗号般的笑.小孩子的笑我也喜欢,那种笑除了天真无邪的满足之外,常带着一种才能迈开步子就开始嘻闹打斗的小动物般的顽皮.小孩子的笑常能引得我不禁傻笑.

奸笑,阴笑,嘲笑,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我都见过.除了在我印象中留下了一张嘴脸,并没留下太多别的印象.因为那种笑本身跟表情并没有太多关系,那种声音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噪音.

我不喜欢那种勉强的,装出来的,表里不一的,压抑的笑.那是一种毫无幽默感的牵强,它让我觉得对方既软弱又没有原则.

西谚说“笑到最后的笑得最好.”精辟.

中国人多只会悲情地苦中作乐,以苦为乐.要不就像关云长强忍着疼痛刮骨疗毒还装出副不在乎的样子谈笑风生.笑不出来还说是环境造成的.如今吃香的喝辣的还笑不出来;天天免费地看着一幕幕丑剧的上演还笑不出来;中国也就不会有希望了.

发自内心的笑除了包治百病,比任何武器都致命.因为真正的笑是一种自信.笑既能驱邪壮胆也能避邪.

一个只懂得恨的人是不能真正笑出来的.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不懂得爱.

爱要从爱自己开始.爱自己就别忘了眉开眼笑.笑逐颜开.

一日无肉可,一日不笑万万不可.

2007-12-17

鲁讯要是活着
If Lu Xun was alive tod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鲁讯要是今天还活着九月才过了一百二十六岁生日.生日那天景仰鲁讯先生的男女老少云集在北京唯一的八星酒店给他开了个别开生面的生日庆祝宴.来了多少客人恕我不一一介绍了.这么跟你说吧,因为名人效应,追星族,媒体报道,光有票的就来了好几万;国家领导人名单能把你嗓子念残了.至于站在酒店周围没票的那就多了去了.酒店上下内外那叫一个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立法把春节该期了.连阿凡提都来啦,人家可是大老远从新疆骑着驴来的.为什么不骑马呢?因为聪明绝顶的阿老知道才旦捉马也要去,这么喜庆的日子还是要讲和谐的么.

那些没看过鲁讯文章的是慕名而来;看过鲁讯文章心里觉得不太舒服的,就当他骂的是隔壁的阿二,也慕名而来;那些看过鲁讯文章,心里觉得特解气的,还是慕名而来.反右,四清,文革,拨乱反正…时一回回跟鲁讯叫板,给他糊过高帽子,贴过大字报,朝他动过粗,吐过痰;把他关进牛棚;遣送回原籍;跟他文斗武也斗过的,也都因为走近过大师,得到过大师当面教诲而来.远处那一个个被警察拦阻在街口的方队,都是还没买轿车的;跟鲁讯文章里描写过的人物沾亲带故的,讲话有口音的外地人.他们手里拿着些旗呀花呀就站在那儿互相议论着,朝酒店的方向张望.闰土的后代没在其中,因为他们前几年做皮毛,海鲜生意成功后已经移民香港了.

酒店四周密密麻麻地围满了转播车,远远看去,好象酒店周围修了一道钢铁长城.鲁讯还没到.他要遵医嘱按时服药,然后洗浴,换装…毕竟年纪大了,行走不便,需要人搀扶照顾.北京的交通太拥挤了,加上开车的人都不太守规矩,尽管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条条道路都堵车.

…

鲁讯好象并不太喜欢北京.当年他在教育部供职时因为写了篇纪念学生的杂文差点引火烧身.后来跟兄弟失和,弄得更是不欢而散…那么这个场面应该是在上海吧?

鲁讯去世七十来年了,怎么他写的东西还是读者最多的?听说鲁讯的博客最近被黑客涂了鸦.我想不会吧!如今的人说话,他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千万别当真,人说连自己的妈都不是真的啦,咋整的呢?她做了整容手术啦!再说了,最近人们都忙着攻打华南虎,蚁力神,准备过圣诞节呢,谁有那闲工夫去跟鲁讯捣乱呀.

2007-12-15

学生的眼睛贼亮
Students with Sharp Ey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最喜欢上张老师的化学课.不过自从坐第二排被张老师喷到脸上口水后我就改坐第六排了.

教英语的贾老师特关心同学.每次上他的课,他总是安慰我们
“别考试(because)!”

终于知道了妈妈初恋的情人是谁.今天放学告诉她被班主任老师批评了,她便恨恨地说“呸,长得跟胡汉三似的!”

我们的校长不但记得每一位学生的名字而且特别幽默.昨天早上他在校门口一看见张彤就朝他大喊“早上好,赵强!”

教生理的刘老师今天把内脏从人体模型里掏出来后怎么都放不回去了.

学了地理我才知道煽动不是动词是地名.

今天在历史课上我才知道“男盗女娼”是个历史悠久的社会分工.

教物理的陈老师几乎天天迟到.他要是真买不起现代,干脆介绍他周末给我爸打个半工算了.我爸的小秘才上了一个月的班就买了辆大奔!

唐老师一着急就说口头禅.结果今天在全年级大会上他的发言成了“这个八这个这个荣,这个这个他妈的八这个耻…”

2007-12-14

笑评2007年十大新闻(中国篇)
The Top Ten News of 2007

幽幽鹿鸣/Yoyoluming

1. 召开了五年一届的十七大.

没见路线斗争,没见争风吃醋.会议气氛祥和,代表上镜轻松.会上有说的,有笑的;还有打着小呼噜睡大觉的.

2. 怨声载道,百无聊赖的黄金周被正式取消.

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取代了国假.建议为国人健康增设寒食节并放假三天.

3. 纸包子打头阵,华南虎殿后,蚁力神扫尾,含铅玩具遍全球的一年.

佳年成了真假不分,真假难辩,真不如假,以假充真的假年.

4. 监造假药的药监局长被判死刑.

死时挨的那一针却是真的.局长到底还是不如部长.当年卫生部长站在全世界面前死不承认有非典现在还不是活得挺好.

5. 救死扶伤成了闹剧.

南京老妇将扶起她的过路人成功地告上法庭并胜利地赢了官司.历史上将其先祖阿斗扶起的人都丢了性命.

6. 贫困人口减少,乞讨人口增加.

农村贫困人口由两亿五千多万减少到两千来万之后,城市要饭人口明显增多.为此北京市府特建议市民用不施舍的办法从统计学上消灭乞讨人口.

7. 产煤大省山西也产煤奴.

在奴隶制消失多年后,山西黑煤窑里发掘出了没有人身自由的活童工.

8. 中国领导人的特殊保健秘密被发现.

他们在位时都是一头乌发,一旦被双规立马白发苍苍,既老又衰.

9. 出现了可以包进一套单元房的月饼.

既然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就改为行贿送礼吧.

10.中国正式成为超级大国.

人口世界第一;全球贸易世界第二;排碳量跟美国并列第一.建立并健全了公民归国强制抽血验艾滋制度后,血库存量必将成为世界第一.

2007-12-13

余虹之死
The Rebirth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前年春节在北京时,一个朋友提议带我去见余虹.“他是个思想独立的学者.”

我没吭声,思想独立是个大词.但我既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看过他写的东西.再说了,大过年的给人家添什么乱呀,如今的知识分子不论大小,个个都挺忙的.结果阴差阳错地跟余虹失之交臂,没能见成.

如今余虹忽然间转瞬即逝,走了.

有关余虹之死的报道我注意看了.有的说他死于失意;有的说他死于精神沮丧;有的说他苦于婚姻失败;有的说他不堪病痛,失眠的折磨…总之,说话的都是些还活着的人.我给认识余虹的朋友打了电话,“他就是在一片鼓噪声中最终选择了沉默.”朋友语气斩钉截铁.听得我都直想从,嗯,从沙发里跳起来.

我不认识留下“活着更难”四个字从十层楼上一跃而下的余虹.但我知道那一刹那他心里充满了勇气和宽容.

据说他把自己的藏书全部捐赠给了他曾执教的那所大学.

看他留下的书是很需要些勇气的.

一个学者竟要选择以死获得解脱.他身后留下的,除了遗憾,只有生者的叹息.

余虹去了.愿他来年化作雨后的虹.

2007-12-11

华南虎催生的2008年新专业一览表
What Is Your Major Now?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雪后寻虎专业 (大专)
雨后寻虎专业 (大专)
秋老虎专业 (大专)
明知山无虎偏向秃山行专业 (大专)
电脑制虎专业 {PC/MAC}任选 (本科)
相机打虎专业 {仅限数码相机}(本科)
笑面虎专业 (本科)
虎假狐也假专业 (双学位)
虎打武松专业 (博士)
摸老虎屁股专业 (博士)
照猫不画虎专业 (博士)
对虎弹琴专业 (博士)

注: 大专,本科由林业局代培.博导为周正龙.
联系电话:9494-1推625

2007-12-9

看天吃饭
Sunday Breakfas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阴冷的早晨.

电视上鹦鹉学舌般的天气预报员眉飞色舞,欣喜异常地重复着“冰雨”,“雨夹雪…”让我怎么觉得这些受虐狂的语调里除了亢奋还有种幸灾乐祸.

平锅支在炉子上,点火倒油.在碗里磕上一个鸡蛋,用筷子顺时针猛抽了十来下倒进热锅里,稍等几秒再把一张全麦墨西哥薄饼压在吱溜出声的鸡蛋上;再稍等后把饼翻个身.捏上少许盐,少许黑胡椒再翻一个身,鸡蛋薄饼脸贴脸地成了一体.大功告成,出锅盛盘.

端着热浓的黑咖啡,在窗前坐下.

天阴得像傍晚了.

我看看天,“下完冰雨别忘了再给我下张馅饼当午饭.来两张吧.”

2007-12-9

好人有没有好报
Expectati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有人说“好人有好报”,还有人说“好人没好报”.相信任一种说法的人都可以给你举出无数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所谓各执一词在这个问题上似乎表现得尤其泾渭分明.

实际上这两种说法所引出的是两个被忽视了的问题.

其一,引出这个报字的是期待.那么这期待就成了一种算计.在做某件事之前或过程中,这个人是在盘算着如何从中得利的.这就给积德行善大大地打了折扣.无论是到庙里祷告的善男信女,还是上赌场拼死一博的赌徒无一不是带着领赏的期待之心.“我这么一个大好人,求苍天保佑啦!”所以这报字引出的不过是理直气壮的自以为是而已.

其二,这个好字是以什么为标准.服服贴贴,唯唯诺诺,人云亦云,任人宰割的是不是好人?搬弄是非,装模作样,贪图享受,见风使舵的是不是好人?胸无大志,目光短浅,欺软怕硬,假装正经的是不是好人?所谓好坏都是人为的,人为的标准就带有昨是今非的伸缩性.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因而也没有一成不变的道德,法律和标准.否则就没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说了.一度知识分子臭如狗屎,大粪香如胭脂的说法还上过国家正式文件呢.如今知识分子里臭如狗屎的依然大有人在,可没人相信大粪奇香扑鼻了.

一个人不去害人,不去设计阴谋让无辜上当受骗,不从事为人不齿的邪恶活动,不为害四方,使别人躲之惟恐不及…基本就是个好人.这世上小人多,真正的坏人,恶人少之又少.对他们防备是必要的,但不必为此而生活在恐惧之中.

如果积德行善时并没去想着得到报答,一个人心里留下的便只有坦然与平静.常怀随和,慷慨,感激之心,便在平淡中找到了乐趣,在生活中找到了生命之源.

2007-12-8

雪地独行
A Walk in the Snow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夜用一层薄雪替换了煞有介事的天气预报所说的四寸雪.

我带着失望踩着新雪慢慢地沿着路边的小路前行.

地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松鼠,麻雀, 猫狗的脚印和人的鞋印.运动鞋,靴子,高跟鞋…我想象着那穿着高跟鞋的女士,浓妆艳抹,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然后,然后她忽然脚下一滑…大清早的竟能编出这么幸灾乐祸的情景,这都是那令人失望的天气预报的错.

我想象不出几十上百年前一个孤独的旅人穿山而行的情景.他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间小径吃力地走着,尽管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可到处荆棘丛生,枝条密如枪阵.他朝后看看,四野茫茫;朝前望去,除了雪和一座座虎视眈眈的山再不见人迹.他脚上的那双靴子里尽管铺了毡,裤口尽管用绳子扎紧了,可双脚除了湿冷再感不到一丝温暖.他看看布满裂口的双手,舔舔发干的嘴唇,心里开始盘算着晚上在哪儿过夜的问题.

然后他发现了雪地上留下的一行行印迹.那偶蹄的是梅花鹿,那比狗脚宽的是狼,那大如碗口的是华南虎…他本想抄近路翻山而去的,现在只能绕路而行了.腰上别着的那把朴刀此刻不再被觉得是负担了,相反,它成了一种安慰与保险.

他就这么朝历史一步步地走去.背囊里的水袋已经结了冰,干粮早已冻得跟石头一样硬了.可是在他的背囊里,用层层粗布紧裹着的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玉碗,那是他花了三年时间才精雕细琢而成的.拿起那只碗对着阳光,你可以看见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我忘了问他去哪儿,也忘了问他那碗卖不卖.

我走过夏天不剪房前草,冬天不扫门前雪的街道,看着那一辆辆拐弯不打指示灯的车进进出出,忽然想起古人的那句话,“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如果到了扫雪的地步,瓦上还会有霜吗?人如果到了连自家门前雪都懒得扫的地步,他还看得见别人瓦上的霜吗?

2007-12-7

林老虎如何变成华南虎的故事
The True Story of the Paper Tig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从前有个叫林业局的单位,它的工作职能按汉语拼音可以写成三个字母:ZGK---即种植,管理,砍伐.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愣说它们代表的是中国侃,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今是大兴土木的时代,家具啥的都得用木材,所以林业局也成了卡嗓子的部门,被人们称作林老虎或林衙门.可林业局跟石油,汽车业比,毕竟是个看山管树林子的地方,没多少人真的把它放在眼里.

“林业局算什么东西,除了锯木头做筷子火柴,就是造废纸.”

“它连没腿的树都管不了,成天山火不断,干嘛吃的!”

“林业局多好呀,大树底下好乘凉,时不时的还能捡个三瓜两枣,捕只果子狸解谗.”

…

你想想这些冷嘲热讽的风凉话传到林业局领导的耳朵里让他们多没面子呀.林业局没人重视是因为人微言轻,没掐住谁的血脖子命脉.

于是林业局的领导就开动了脑筋.如今为赚钱人人都朝四化奔,个个都干得热火朝天;咱哪能闲着呀.咱要赚钱就得先造声势.

“咱不能光管掉叶子的树,咱得把住在林子里掉毛的也管起来.”

于是林业局给上级领导打报告,七整八整地又弄来一笔经费.有了钱就好办事.林业局名正言顺地就成立了两腿生命管理处和四腿生命管理处.两个处下边还设了飞禽管理科和走兽管理科,跟纵火科和灭火科同级.其下再设气枪组和猎枪组.这回林业局把能走的,不能走的;会叫的,不会叫的都管起来啦.

可是由于多年的滥砍滥伐,乱捕乱杀,两个处成立了好几年,谁都没见过自己该管的对象,处里经常能听见的话题就是鸟倒底长啥样啊?啥叫金钱豹呀?那些职业责任心较强的领导(林业局是个十羊九牧的地方,只有看大门的是群众)急得是口舌生疮,涂消痔灵都不灵啊.

“咱不能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打着麻将,赌着牌等着飞禽走兽上门报道.咱得主动出击,这关系到林业局的生死存亡.”肥头大耳的局座发话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看报的把报纸撩下了,喝茶的把茶缸盖上了,人人心里不服气地说你让谁去找呀,你丫怎么不自己去找?万一遇上恐龙被咬一口你给出药费吗?

局座见没人吭声,咳了六声,把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用脚抹了,又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悬赏,能捉住犀牛的给八十万,能捉住驼鸟的给四十万.能捉住华南虎的咱上不封顶!这是提高国威,国格的大事,咱们除了能再跟国家申请到经费之外,还可以把这些动物卖到动物园再赚一笔.就是死的,卖犀角,虎骨也亏不了.这是关系到国家民族荣辱的大事.你们把手里的牌先收了,马上起草张贴告示,就说林业局广征天下勇夫…”

告示一出,商店里的照相器材,电脑软件就销售一空.如今早已不是赤手空拳的武松时代了,如今是孔已己发着毒誓大相扑的革命时代.

很快林业局就接到秘报有人用照相机捉到了一只在林子里抽烟的华南虎.

2007-12-4

话说舌字
The Tongu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无论男女老少,在人的器官中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可卷可平,可伸可缩,可尖可圆,可辨五味…者,唯舌是也.

汉语里有个词叫“百口难辩.”你再看看那舌字,一千口.简直就是口口声声,喋喋不休.

舌头长期以来被定性为是非之源.所以有唇齿相依,没有唇舌相依;有的只是白费唇舌.那些跟舌字沾了边的词多带有某种贬义,例如:口舌,舌战,嚼舌根,巧舌如簧,鹦鹉学舌,摇唇鼓舌,唇枪舌剑,舌战群雄,口干舌燥…一个舌字让带舌字偏旁部首的字都受了牵连:舔痈,恬不知耻,甜言蜜语,舍命不舍财…要不说沉默是黄金呢.当然这沉默说的绝不是任人宰割.

俗话说“隔墙有耳.”其实光有耳朵是没用的,真正泄露天机的是墙里边的舌头.要不怎么有“祸从口出”,“祸起萧墙”之说呢!

长期以来中外文化似乎都把女人看作搬弄是非的罪魁祸首,说她们是长舌妇,嘴里有double long tongue…;细想下来,在男性占绝对支配地位的人类社会里,男人的奉承,毒辣,阴险,狡诈,凶狠,算计岂是女人所能匹敌!于是男人又把这些恶行推到了太监或类似太监的亚男人,小人身上.其实让太监,小人成了气候的,难道不是那些最正常,最能干,最勇猛,最聪明,最善于…的男人么?谁不喜欢那种被奉承得晕晕乎乎,飘飘欲仙的感觉啊!连狗都不喜欢批评与自我批评.

舌头是人身上最敏感的器官,它的敏感不仅仅表现在对食物的品尝与挑剔上.当一个人见风使舵,心怀叵测时,那条舌头往往就言不由衷地流出甜言蜜语,让对方倒在口蜜腹剑之下.挑拨离间靠的可不是眼神和脚丫子.

舌头可以让良言,直言脱口而出;它也可以让谣言,谗言无胫而走.言过其实的赞颂,言不由衷的表白之下往往遮掩,隐藏着一个摇唇鼓舌,有所期待,索求与动机的奸人.

人长了舌头就得说话.说什么则明白地表露出了一个人内心的真实.在封建时代一个人可以用谨言慎行,欲言又止来避免引火烧身.在当今畅所欲言的环境里,一个人要躲开的则是那些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可以用舌头当棍子,也可以用舌头锯断棍子的痞子.

最讨厌那些摇头晃脑,一本正经,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舌头.

2007-12-1

对2008年的八条精确预测
Predicting 2008

幽幽鹿鸣/Yoyoluming

1.2008年像往年一样开始于一月一号.
2.无论阴晴太阳和月亮依然会每天东升西落.
3.货币依然会在全世界流通.
4.无论长幼与人种每个人都要长一岁.
5.天气预报还是不准.
6.还是没有人能捉住或见到一只真正的鬼或活恐龙.
7.就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人除了吃饭,睡觉还得喝水.
8.走向未来的同时就是走向历史.
…

2007-11-28

新寓言:东郭先生被狼告上了法庭
The New Story of Mr. Dong Guo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东郭先生带着一身的咬伤被狼告上了法庭.

狼:我们是当了外婆并受保护的动物.我们的粉丝除了小红帽还有猪家三兄弟…可这个叫东郭的家伙竟然心怀叵测地哄骗我们钻进麻袋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让我们差点死在猎人的乱棍之下.我们在遭受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后,不但夜夜失眠,而且每天只能靠喝自来水,吃胡箩卜维持生命;身心健康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我们强烈要求法庭没收并变卖东郭的家产,用以治疗我们的精神和肉体创伤;将东郭扫地出门,赶进深山,接受关爱,善良的狼们的监督,改造与帮助…

东郭输了官司.

因为陪审员中除了狈,还有叶公,井底之蛙,农夫救活的冻僵的蛇,一个在南京被从地上扶起来的老太太…和一只纸糊的华南虎.

法官是谁请允许我暂且隐去其姓名吧.

2007-11-27

股市门口的对话
A Dialogue outside the Stock Market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黑狗熊在街上碰见了跌跌撞撞刚从股市里走出来的熊猫.

“呀!才几天没见,你咋就长出一头白毛来啦?”

熊猫叹口气,“咳,别提啦!我好歹还逃出来了,里边那些人比我还惨,他们两眼发直,嘴里不住地喊着‘逃牢啦,逃牢啦!’可谁都没跑出来啊!

2007-11-23

俺在美国航班上扮了一回傻雷锋
Beer for al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马上就是感恩节了,机场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我随着人流进了机场.检票,托运行李,过安检;脱衣,脱鞋,再穿衣,穿鞋…然后一路走到登机口.

飞机推迟一小时起飞.

走进机场的人八成是因为百无聊赖,似乎除了眼睛就剩下了鼻子和胃口,把什么健康,什么减肥,什么节俭,什么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机场里的饭菜味道再好价钱也是外边的好几倍,商品再琳琅满目,也赶不上外边店里的选择多,可就有这些匆匆的过客不知中了什么邪,偏要在这种蚂蚁窝样的地方消费.这倒正合了中国人的那就话“穷人富路.”既然出远门就别太苦了自己.

看看时间尚早,去书摊买了两本杂志,然后找个安静地方坐下来.旁边那毛头小伙子正聚精会神地玩电脑游戏,不时往嘴里填着吃的…我站起身去附近的购物亭买了瓶纯净水,看看四周胃口奇好的旅客,又买了个燕麦葡萄干巧克力饼.

坐下来信手翻翻手上的杂志,然后走到登机口看时间表.吃下去的饼还没消化呢,起飞时间又推迟了一小时!把空瓶和餐巾纸扔进垃圾箱,随着人流挤进洗手间,然后装成个盲人又随着盲流们漫无目的地开始在机场里来回地走起来.

一个红光满面的小伙子一边走,一边大声地朝手机喊着“你也来吧,一小时二十五块钱的工资,管吃管住…干一天歇一天…”我真怕机场勤杂都跟着他跑了.

人们四处散坐着,有看报的,有闭目养神的,有无精打彩的,有兴奋异常的…我又饿了.掏钱买了瓶石榴汁,喝了一口就扔进了垃圾箱,嘴里除了能把人甜死的糖味就是色素的麻涩.溜哒到另个食摊掏钱买瓶无糖可乐,买个火鸡三明治,除了肉,还有三五根菜叶子,一堆乱七八糟的酱菜…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着味同嚼蜡的“饭,”心里对自己这种举止反常百思不得其解.

再走到登机口,怎么每次我吃点东西它就晚点?起飞时间又推迟了一小时!

“究竟怎么啦?你跟我说实话我好去买睡袋呀.”检票小姐带着职业的笑告诉我是目的地机场有大雾,飞机无法着陆.还不如不问呢.这答复开始让我对要上的飞机的导航能力产生了怀疑.

从五湖四海而来,要往四面八方而去的乘客们此时个个显得焦躁不安起来.谁知他们之中有多少人还要再转乘飞机,而那些飞机在不断地从他们的脑海里起飞,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座位上坐着别的幸运乘客,要么空着…

终于登机了.

迫不及待的人们像逐臭的苍蝇蜂拥在登机口.那些应按顺序先登机的乘客小声地嘟囔着从人堆里挤过去,站在四周的人心里都带着一股嫉妒和怨恨.

检票,登机,找座位,安置随身行李.人人一脸的庄严,人人心里一股不快.整个航程才娘的四十七分钟呀!

离了港的飞机终于爬上了跑道.一架架飞机像小时候玩的飞镖一样鱼贯地排着队冲天而去.等飞机上升到平稳高度,我起身走到机舱后边机组乘务长身边,小声对她耳语道“等下请您宣布一下,今晚有位不知名的乘客为所有想喝啤酒的乘客买单并祝大家感恩节快乐.”说着我悄悄把信用卡放到她手上.

三个小时的等候带给大家的焦虑与不快随着啤酒罐被打开的声音变成了轻松的笑谈.

“先生,您喝点什么?”推着饮料车的乘务长朝我挤挤眼.

“嗯,百事可乐吧.要无糖的.”我也朝她挤了挤眼.

2007-11-20

读史之悟
Inspiration from Reading Histor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在几千年的封建时代,权势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生命和生活,所以才有殉葬和买卖奴俾之说.那时候君叫臣死,臣敢不死;父叫子亡,子敢不亡.体面地死去是一种赏赐,而且只有那些被权势看得起的才能有此厚福,否则就只有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请君入瓮,滚钉板,下油锅…除了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靠姿色心术掌了权的女皇,后宫娘娘;女人的命运就更是不堪.

那是个恐怖时代,恐怖得心照不宣.一个人长得什么样,写出来的字什么样…都能决定这个人一生的祸福;要么平步青云,鸡犬升天,掷金如土;要么,要么就流落街头,靠捏个面人,锔个盘碗,扒垃圾箱找活路.

权势可以根据心情立废法令,决定社会的走向和民众的生死.平民百姓除了三呼万岁,拥戴崇仰就只有杀开一条血路为权势的梦想去当炮灰和铺垫.“你贡献了吗,你牺牲了吗!”似乎老百姓的耳中总有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

历史上的这些自以为是的权势们的行为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因为他们的思维和行为代表了人类一种被集合后放大了的兽性.

1. 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狡辩之法在气势汹汹.
2. 为了否认自己是错的,必以正义凛然之法去责难对方.
3. 为了证明自己之高尚,就必须把对方说得十分卑微.
4. 以退为进,使用转折句,偷梁换柱,改变事实,造谣中伤.
5. 从心理和行为上把对方降为畜牲使杀伐变成非同类相残.
6. 精神胜利法.虽一败涂地,可老子…
7. 把自己变成正义和神的化身.篡改两字中,真正的目的在改.
8. 顺我者昌,逆我者不亡也得被逼得走投无路.
9. 败者无历史.
10. 胜者为神,神必进殿堂供景仰.
11. 百姓两字是阶梯,然后便成为数字.
12. …

历史不过是在心理行为学上留下了一些最普通和典型的案例.

2007-11-14

怎么写微型恐怖小说
How to Write a Mini Horror Stor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大家管阿外家房前的那棵老枫树叫发财树,因为附近的孩子经常在树下捡到意外.

枫树掉光了叶子的那个晚上,借着昏暗的路灯,人们吃惊地发现那密密的树枝里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

2007-11-13

地铁上的巧遇
The Homeless on the Subway

幽幽鹿鸣


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横七竖八地坐着些散客.他们要么专心致志地听着随身听放出的音乐,要么双目微合随着行进中的地铁摇摇晃晃若有所思.

我刚在靠门的座位上坐下,正前方靠窗玻璃的一个女人就大叫起来.

“那镇长是个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斩钉截铁般的话语吓了一跳.看看周围的乘客,大家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

“他可真够猛的,一把就把我推倒了,然后…”然后说的话都是R级的了.几个年轻乘客开始吃吃地笑起来.

这是个嗓门响亮,说话颠三倒四的女疯子.

“嘿,你好吗?”车进站停下后,她堆着一脸的笑朝外边的行人招着手.

她面对的世界死般寂静.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她一眼.大家都知趣地把头故意转到另一边,避免与她的目光接触.

一个年轻女子大概受不了这疯子的吵闹,没等车进站就从座位上提前起身走到了车门口.此时疯子已经脱掉了鞋和袜子,大大咧咧地半躺在两人的座位上,她斜着眼看了看站在车门口的年轻女子,“三块九毛九一瓶的香水味道还不错嘛!”

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翻翻白眼,抬着头假装看着门上边的广告.

“一看就是个维修工,拖着这么大个箱子去给情人修下水道哇?”疯子用的词都是下层使用的双关语,便又引得车上一片笑声.

车进站了.我等车停稳,门打开后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知她又会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下了车,我隔着窗子小心地朝疯子看了一眼.她已经安然地睡着了.

2007-11-12

11.11就像四根香
Random Thoughts in the Morning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忽然就到了年底.十一月十一日写成阿拉伯数字正好是四个一:11.11.要是上午踩着那点去买张彩票,结果肯定是在意料之中,你不输钱它早关门啦!也许晚上踩着那点出去走走会有意外发现,怎么很多店都关了门!

今天还正巧是退役军人节,能身经百战死里逃生多么不易!这么想着,这四个竖着的一字在我脑子里真的变成了四柱高香.香烟缭绕让我觉着恍惚之中迈进了庙门.

如今的和尚与庙也不像以前透着一股穷酸与破败了.无论是大庙里的小和尚还是小庙里的大和尚一个个都耀武扬威地摆出副潇洒.你迈进庙门烧不烧香?你是买一支还是买一把还是买一捆还是买一车拉进去?你是捐零钱还是捐纸币,你是把一捆钱交到和尚手上还是把一麻袋钱悄悄地倒进捐钱箱了事?你扛着一个麻袋进了庙门可能是悄悄的吗?你能捐一麻袋钱还雇不起个扛包的吗?你捐那么多钱想必特关心寺庙的香火事业,你不请方丈,住持吃个饭说得过去吗?吃啥呀?人家不吃肉,可你也不能随便在庙外头的摊上请他们吃俩素菜包子吧?你不给每个和尚买个手机,配个电脑,买双皮鞋…也不太合乎礼节吧?你看见庙里那一尊尊的金身泥塑了吗?人家祥林嫂丢了孩子,穷困撩倒,走头无路还想着给庙里捐个门坎呢?你这么体面的一个人起码也得捐堵墙,捐个佛脚,捐个苗圃,给厨房捐几把切菜的刀…吧?如今讲究临时抱佛脚,借花献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家见你这么虔诚,对你抱着多么大的期望!

没准地方政府见你捐这么多钱,为留住你特许你可以在庙门口开个餐馆呢.你卖什么呀?烤鸭,烤乳猪你做不来,素菜不赚钱,你想来想去干脆卖红烧肉,酱牛肉,炸鸡,炸油饼…吧.你就把这事业办成支持寺庙事业的一部分.看看倒底那些闻见肉味的肉身们动不动心,动不动嘴,动不动腿.看看是进庙前来吃的食客多,还是办完佛事流着哈喇子进来的多.这既坚定了脱俗的庙中人事佛的决心,也考验了尘世上的信誓旦旦之徒.你想象一下木雨声声,香风阵阵的情景!如来佛要是知道你以此为佛祖作着贡献和牺牲,他肯定特批你可以跳出他的掌心.那你就比那孙悟空又技高一筹了!

我踏着落叶,沿着被夜里的雨水打湿的小径不紧不慢地跑着,脑子里不住地胡思乱想.肚子真饿了.

2007-11-11

解读怨字
The Blame Gam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怨字代表的是一种有强烈感情色彩的情绪.它代表的是对人或事物的一种极度的仇恨.所以历史上改朝换代多用天怒人怨,怨声载道作为条件和借口.也因此有恩怨,怨恨,积怨之说.

唐朝的王之涣写过一首凉州词,其中有这样一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仔细想来,这话说得可真够狠的---那可是没吃没喝没羽绒服的年代,你再不让春天绿了残杨败柳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这个怨字岂止是抱怨,这是一个中央帝国对异族的基本态度---你没有春风是因为老子不让它朝你刮!

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封建历史里,女人莫名其妙地跟怨字结了缘;中国文人留下了大量跟怨字有关的作品,其中最能反映妇女心态的莫过于在人数上凤毛麟角,在品质上才华横溢的女作家的作品.在宋朝女诗人李清照的作品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字是愁.但那愁字分明指的就是无可奈何的怨.这怨恨的对象自然是指向了绞杀人性和自由的文化与制度.所以才有“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所以才有“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所以才有“怎一个愁字了得!”所以才有“凄凄惨惨戚戚.”于是“多少事,欲说还休.”李清照让那些所谓的大诗人在女人这个题目下都成了装模作样无病呻吟的性错位.

女人有怨未必全是男人的过错,也未必全是别人的过错.怨天尤人,面有怨色而成了怨女,怨偶;因怨气而生出怨愤,怨毒,怨恨,怨怒…最后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由责怪(blaming)别人而变得满腹牢骚(complaining),最后心生怨恨(resentment)与敌视情绪(enmity),受害者往往只能是自己.

李清照笔下的怨作为一种封建时代的无奈状态,成功地劫持了读者的同情心,使怨变成了女人心里的一个死结.自怨自艾,悲从中来.

怨,宜解不宜结.

2007-11-8

童谣: 满山都是华南虎
The Paper Tig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二三四五,满山纸老虎;

虎猛不吃人,林中好藏身;

武松酒不倒,上山把虎寻;

人虎遥相视,英雄吓断魂;

满山华南虎,虽假可乱真.


后记:造假的最高境界是造出纸糊的华南虎.

2007-11-6

怕与怒
On Fear and Ang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怕这字的结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心中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是被吓得轰然一声暂时地失忆了;还是被道听途说吓得心里没底,只好言不由衷地随声附和,人云亦云?三人市虎的故事讲的正是怕猛于虎;杞人忧天,杯弓蛇影讲的实际上也都是一个怕字之凶猛…怕可以把人变成束手就擒的困兽,怕可以把人吓得脸色煞白,心脏缺血,呼吸困难…大概好龙的叶公就是这副模样吧?大概曾在恐怖时代生活过的人都多少有过叶公的这种体验吧?爱戴和拥护其实有时候想掩盖的正是这怕的感觉.

因此怕是发自内心的.是不战而败,是屈己而降,是疑心生暗鬼,是风声鹤戾;是自己内心的虚弱征服了自己的外强中干.当一个人怕的时候往往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如果一个群体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怕这种感觉所控制,这个群体除了会出现集体无意识,无记忆,无质疑…还会使个性被消灭在群体之中,以种种的壮举去掩盖个体的虚弱本质.乌合之众的那种蜂拥而至之下往往掩盖的是一种自卑心虚,混乱徘徊与漫无目的.

于是就有了“敢怒不敢言”之说.这种所谓的怒其实是恼怒,是让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心里,是一种导致五内俱焚的自践与自残.

怒字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结果,把自己变成身不由己的,受情绪而非理智控制驱使的奴隶.所谓制怒就是压抑自我,祸己延人;发怒则使自己变得鲁莽冲动,不顾后果.由怕而怒是一种被动的承受,是一种逆来顺受,是一种束手无策,是一种怯懦.

一个人能始终保持着清醒与独立的意识,镇定地去面对人生而作出选择,便不必担惊受怕地生活在恐惧之中.当一个人不再害怕,怒由何而生?

怕与怒,身心健康与人格的大敌.

2007-11-3

万圣节这么开始
Happy Hallowee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今天早上出门跑步真的见到了鬼.

其实鬼早就出现在了附近住家的院子,窗户上.那些充气的,发光的,出声的…还有那些挂在树上,贴在墙上的…

可我说的是真的鬼.

一拐过街角,就见斜对面路边的一栋破败的砖房前黑乎乎地坐着一个影子.借着昏暗的街灯依稀看见一个红亮的火头一闪,然后便从鬼的嘴里升起一股白烟.接着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他突然大声,连续不断地咳起来;好像他的心,肺和内脏马上要从嘴里喷出来了似的.然后他狂怒地朝地上连续不断地吐痰…呸,啊呸…!那诅咒般的声音在静静的早晨传得很远.我不由想起了“含沙射影”和“敲骨吸髓”,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周围的建筑漆黑一片,没有一户人家的灯是亮着的.人们一定都被吓得正紧裹着被子在黑暗中发抖,尤其是那些胆小的孩子.

鬼!我马上想到.只有鬼能从血盆大口里不断地冒出烟来.任何正常人用那样的方式和声音咳都早已把自己的灵魂咳死了.再说这么冷的早晨能坐在黑暗中原地不动,说明他的血液循环系统与常人不同.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鬼也叫僵尸!

我放轻脚步,可脚下的落叶还是在不断地发出脆脆的粉碎声.我觉着他的目光在紧盯着我.他一定是在盘算着怎么扑过来!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天上的月亮被鬼咬掉了一大块,掉下的渣子变作了星星.那些不断变幻着形状的浮云,猫不出狗不叫人未起的早晨…平时这条路上是有车辆的.不知为何今天显得特别黑,特别静…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幻觉,跑完步我故意从相同的路返回.天已泛白,远处已经有了车辆.那鬼坐过的地方果然已经空了,地上扔着一个空了的“红塔山”烟盒…

回到家里,我顾不得换鞋,便把墙上的皇历摘取下来,丁亥年九月二十一日,辰凶,戍凶.忌:凡事少取.宜:作染收割.

连这皇历都说起鬼话来啦!真是活见鬼.

2007-10-31

黄河鲤
The Riv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跟“百口难辩”一样,说的是一种受了冤屈之后的无奈与不服.黄河跟中原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我在济南,郑州亲眼目睹过那浑浊的河水日夜朝东流淌;水无声我亦无言.勤劳勇敢的人民战天斗地跟黄河搏斗了好几千年,似乎人疲河也累了,给人一种懒散的错觉

北京前两年开了家叫西贝村的餐馆,因为菜式都是独特的西北风味,一时引得高座满堂.我去过这家餐馆在颐和园后边的分店,因为时间尚早,楼上楼下走了一圈,看了现场捏面人,便捡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来.抬头一看,对面玻璃隔开的厨房里正熬着一锅鲤鱼.一个小伙子不断地朝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里投下蒜瓣,葱段,姜片和些草药…那整条的鲤鱼浮在汤里,个个都有两三斤重,让我一下想起了“肥美”两字.

“看来这是你们的特色菜喽.”我探询地问服务员.

“是秘制黄河大鲤鱼.”

我一听“秘制”两字就笑了,知道店家在故弄玄虚.“黄河大鲤鱼”我在心里掂量着.要真是黄河的鲤鱼,吃了夜里肯定能发光.那河污染得太厉害了.再看那些鲤鱼,大小一样,分明是就近养殖的.既然是养殖的也就跟鲥鱼,鳜鱼…没什么区别了.我就假装是拼死吃一回河豚,尝个鲜吧.点了条秘制黄河大鲤鱼,一碗莜麦面,一盘什锦沙啦…

听着黄土高原那野嗓子唱出的悠扬婉转的民歌,吃着那不知出自何典的秘制黄河大鲤鱼就一个香字.

要是那黄河能水清见底,秘制黄河大鲤鱼真的是来自黄河…

渴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2007-10-30

蚊哗大割命
The Great Cultural Revu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文革之乱时我还是个孩子.岁数比我今天还小的父母一夜之间就不明不白,身不由己地成了荡涤灵魂的对象.伟大光荣正确的皇上和那些耀武扬威的天兵天将把我过早地推进了一个豺狼当道的世界里.“虎毒不食子”每次我跳墙躲进动物园里时,外婆的话就响起在我的耳边.于是在我幼小的心里便生出一种负罪感,怎么我就记不住那些激动人心的圣旨呢.

在文化大反革命的年月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了很多被扔进垃圾箱,扯掉封皮的书.在没有行动自由的国度里,这些书,尤其是诗书让我躲进了一个能自由想象的天地里.那简洁的句子,凝炼的描写,和那有节奏的工整与完美…

“水清石出鱼可数,林深无人鸟相呼.”这个能吃辣椒的四川人苏轼让我知道中国以前还有这样的地方.

“花开花落非僧事,自有清风对碧流.”这个叫牛仙客的唐朝人对无产阶级文化大反革命有抵触情绪么!

“不读书有权,不识字有钱,不晓事倒有人夸荐…”这个元朝的坏分子连名字都没敢留下,可留下了这首攻击文革的元曲!

…

等工宣队进驻了校园,我知道这乱轰轰的闹剧快收场了.那队长人是真好,就是在全校大会上老爱一脸正气地念别字.

“林彪亨受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殿部坐在帝修反的板凳上,想推翻无产阶级专政,兴灭国,继绝世,举兔民!”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场人妖颠倒,是非不分,如蝇逐臭闹纷纷的蚊哗大割命.

愚昧无知和奴颜婢膝是书写历史的笔墨,举世皆然.

2007-10-28

坏字的含义
The Word BAD in Chines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坏字在词汇丰富的汉语里显得十分暧昧.无论是一个女人说男人
“你太坏啦.”还是随便一个什么人一脸严肃地说“某某是个很坏的人.”那坏字带总着一种令人想入非非或单薄无力.不信你可以拿坏字跟恶俗和邪恶相比较.孟母三迁择邻而居不是避坏;大庭广众之前脱下鞋来抠脚丫,把痰吐在街上也不是坏.慈父般的领袖能制定出一种使老百姓活得猪狗不如的政策也不是坏.

可是坏字在入土为安的封建时代是一个重得类似诅咒的字.想象一下成了连土都不要,死无归路而游荡于人间的孤魂是多么地可怕.当年骂可死在共谗党宣言里是怎么形容那像流感一样代表着最伟大理想和至高无上的运动的来着?

当然了坏是带有很大破坏力的,因此才有毁坏,损坏,破坏,败坏;坏死,坏蛋,坏心眼,坏人坏事,坏得头上长疮脚底下流脓…但这个坏字就坏在了字不达意.

就拿坏蛋这词来说吧.这蛋是什么蛋呀?鸡蛋,鸭蛋还是鹅蛋,鸵鸟蛋…?无非是想说某某是卵生而不是胎生的,这能跟狗娘养的,杂种,贱货,下三烂,痞子,阿Q比吗?很多年前我在江南的农村亲眼看见过两个农村妇女对骂,在大概十分钟的时间里她们使用的最轻描淡写的话是“婊子的仔,”我连一个坏字都没听见.可见坏这字只能用来打情骂俏,除此而外就是一个废字.

但这世界上的确有坏人.坏人往往是心胸狭窄的小人.他们除了阴毒算计,妒火中烧;就是笑里藏刀,不择手段.他们因为自己的生活失控而想方设法去控制别人,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不惜一切地去巧取豪夺,他们常常把上帝,理想挂在嘴上,做的却是最不耻的败行.

对付坏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行孙子之策,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言行不一,好坏不辨,自甘沉沦.那就坏在了根本.

2007-10-27

这个好字给我的联想
The Word GOOD in Chines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好字由一男一女,一阴一阳而成,反映了中国文化阴阳和平衡的概念.

一个好字可以代表一诺千金,也可以表达一种判断,它还可以表示一种情绪和赞叹.

“你明天上午八点半用自己的身体把敌人的枪眼堵了如何?”“好!”

“那些移民到西方的肯定都不是好人,好人都在国内为六化建设打麻酱呢.”

“好家伙,你连用地沟油炸的果子狸都敢吃啊!”

好字充满了褒义.

好人,好友,好书,好心,好运,好转,好笑,好评,好汉,好感,好吃,好香,好看,好热闹,好繁华,好久不见,好人好事…

可是好字也可以表达一种否定.

好脏,好乱,好冷,好生气,好难过,好贪婪,好大的雪,好不是东西…

好字念第四声,则带出了这样的一些说法.

好客,好奇,好强,好色,好学,好战,好吃懒做,好大喜功,好高骛远,好逸恶劳,争强好胜…

很多人未必知道,在古文中好字念第四声时还有一个意思,指的是玉器或钱币中间的孔.

说了好半天,祝你天天身体好,心情好,工作好,吃好,喝好,走好,玩好,挣好多的钱…哎哟,怎么听上去好庸俗,好虚伪,好肉麻…废话好多呀!

这么说来一所好学校只能是女子学校了?一个好老师也只能是个女老师了.那我还是见好就收了吧…

2007-10-26

讨厌松鼠
The Tree Rat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松鼠又吃地上的粮食又吃树上的果实,吃不完的东西它宁愿埋了也不拿出来接济那些整天奔走,填不饱肚子的弱者比如狼.它经常随地剥花生壳,严重影响市容,造成的后果比随地吐痰严重得多;它们常常横穿马路以身试法,造成交通秩序大乱;它们是和谐社会的隐患.

另外,它们严重脱离群众,从不跟狐狸,黄鼠狼来往;它们把窝建在高高的树顶上,随时享受着阳光和雨露,却让地上的生命没有隐私.它们不但在地上乱挖坑,还把树干抓得伤痕累累,简直就是绿化的大敌.它们走路时耀武扬威,蓬松的尾巴时时表现出一股傲慢,简直就是对脚踏实地的劳动者,比如猫和狗,充满了蔑视与嘲笑.

这种整天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东西能是好东西吗?它们肯定外星人派到地球上来的奸细,天天在盘算着如何推翻了人类社会.

松鼠可恨之极.

2007-10-24

表姐的故事
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的表姐与我同年,个头比巩俐高,眼睛比巩俐大.是个真正的山东美人.

文革因为姨和姨夫受冲击,表姐被接到北京成了我家的常客.我们俩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我知道表姐对我这当表弟的很关注,遇到别的孩子欺负我,她总是操着一口山东口音挺身而出,每每斥退那些自以为是的北京痞子.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每次见了表姐,除了为她学业,事业成功而高兴,心里总有种朦胧的遗憾.她要不是我的表姐该有多好!

然后就改革开放了.当时已经在省机关当上了处长的表姐,没看清形势就下了海;主动放弃了衣食无忧,不干活照拿钱的工作,成了自食其力的个体劳动者.她当过小贩,经营过水产品,从事过各种她认为能赚钱而实际上赔得一塌糊涂的生意.瞎忙了好几年,眼见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发了财,她自己却还是两手空空.

每次我见到她,除了敷衍地鼓励,安慰几句,也没有更多的话.俩人毕竟各奔东西,渐行渐远;时间把两小无猜的表姐弟彻底分开了.

表姐一如既往,还是那么一副傻大妞的气质,见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把心掏给人家.本来就是小本经营,天天打交道的都是些心怀叵测之徒,可她似乎从不记前嫌,也从不斤斤计较.有段时间因为经营效益太差,她连房子都抵押了出去,简直就像只投火的飞蛾硬是要朝那一线希望的亮光闯.

因为从小在我家长大,表姐对我的父母总是无微不至,问寒问暖.我这二十年浪迹天涯,没有表姐的照顾,我父母要平添多少忧愁与不便.每次面对表姐,没等我把感激的话说完,她就断然地打断我,“你快别说了,我小时候要是没有姨和姨夫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她就是这样一个常怀感激之心的人.

表姐像条被困在塘里的鱼,左突右冲好几年就是无法在事业上如愿以偿.但是她从没有放弃自信,从没有因挫折而退却,从没有为贪图小利而放弃作人的原则.朋友和生意圈里的人称她为侠.“侠同志,做生意讲投机,讲当机立断.因为生意人是机会主义者.”我经常半开玩笑地开导她.可她除了我行我素,就是依然故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入错了行.

忽然地她时来运转了.转了八圈吃够了亏之后,表姐重组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她终于忙得有声有色,有结果了.

一个人的自信与善良,一个人在全盘皆输的情况下能镇定自若,一个人敢面对世俗我行我素…让表姐成功了.

成功从来都不是偶然的.

2007-10-23

出差日记两则
On Natur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

到南方出差,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上住了两个晚上.

第一天晚上跟新结识的朋友们在餐馆边吃边聊,不觉就到了分手的时刻.回到酒店,看时间还早,开着租来的车又回到了街上.不到十点小镇已经四处空空如野.路上的车要么开得飞快,要么慢若老龟.

在大城市住惯了,加上脑子还处于兴奋状态,回到酒店便又踏着通幽的曲径进了林子.十月的南方正是最美的秋天,黑幽幽的林子里秋虫唱得正欢.不时一片叶子从树上摇坠而下,远处泊泊的流水又让我想起了今年南方大旱的报道.穿过林子进入一块四周有树的空地,抬头望去,天上明灭闪烁着那么多的星星.这不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星夜吗?原来都市化遮掩,劫持了我的记忆,让我忘了这一直就在天上的繁星.我就站在那儿像个迷了路的人,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那铺满了天空的群星.那一刻我真的进入了永恒.

二:

星期六清晨起个大早,沿着静悄悄的小径缓跑.树叶已经开始变颜色了.金黄,火红…深浅交错.不远处的林边有块巨大的圆石,像只才从海里浮出水面的巨龟.我攀上去坐下来.远处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因为干旱,夹杂着枯黄.三两只松鼠一边啃食着落在地上的橡籽,一边不放心地四处张望.太阳刚爬上碧蓝的天空,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再过几小时我又要随着急匆匆的人群钻进机场,然后浮在天上看着下边棋盘一样的田地,皱纹一样的山,镜子一样的湖泊,虫子一样的车流…

不知我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将来会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上.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2007-10-21

雨里的老天
The Rainy Day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十月下旬已经应该是秋风阵阵,寒意来袭了.可时至今日家家还是窗户洞开,夜夜享受着舒适的温凉.

树叶子在慢慢地变成黄色,红色;随着风落在地上和车上,随着雨贴在玻璃上和墙壁上.篱笆上的牵牛花开得正盛,邻居种的苦瓜依然挂在蔓上…

“今年是个暖冬.”胸有成竹的天气预报员宣布.

“今年是个寒冬.”另一个天气预报员满怀信心地说.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给人一种湿润和从容不迫的感觉.

如今,这由观天象的巫演变而来的工作已经有了更正式的头衔:气象学家.

如今的人可以登天了,可以下海了,可以开着比房子还大的车到街拐角的杂货店买镇疼药,安眠药,抗沮丧药…了;人们可以吃饱喝足然后讨论贫穷和饥饿了;人们更关心环境,污染,治安…了;可谁都不愿意放弃,人人都想着如何更多地索取;人们依然拿老天无奈,依然在充满自信的同时被老天愚弄和嘲笑.

如今的人改造自然的热情比刚出炉的钢水温度还高;战天斗地的活动比往窝里搬食物的蚂蚁还忙;而老天就像个老态龙钟的长者,宽宏大度地看着,然后时不时地像头出击的猛兽暴怒起来,把惩戒性的灾难降临人间.

人们喊着,叫着,哭着,跑着…成了受害者.

我们把对天,对地,对自然的敬与畏,爱与恨变成了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我们的贪婪与索取,我们的野心与期望,我们的计划与行动,我们的这个与那个…我们的种种…在老天面前显得多么卑微.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给浮躁与道貌岸然制造着不便.

老天忙得都没顾得上吃早饭.

2007-10-18

领着洋朋友尝美食
Foreign Friends and the Chinese Snack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的好朋友卡尔文夫妇是一对幽默风趣的人.他们先是跟着我学中文,然后就被我煽乎得对中国文化起了兴趣,跟我成了吃喝不分的酒肉朋友;再后来这对夫妇就开始给航空公司,旅行社送起钱来了,每年都要往中国跑上一到两趟.每次回来那搞艺术的太太便摆出从中国掏来的“珍宝”让我品评,什么“宋朝”的瓷碗,“明朝”的木雕窗格…每次我除了对她的鉴赏水平大加赞扬之外,自然一一指出这些“古董”的破绽,告诉他们虽然上了当,但东西买来了还是有(秘不示人的)展示价值的.“收藏讲究的是藏字.”我装得特神秘地对他们说.

卡先生是个脾气极好之人,见太太屡次当冤大头,最多也就敢私下小声骂一句“老巫婆,”骂完脸上便又堆起了笑.卡太太在这么位丈夫的怂恿下,自然做任何事都无所顾忌,于是不断地把小贩手上的“珍宝”从中国掏回家来.

有两次我在中国出差正赶上他们也在相同的城市,于是我就成了责无旁贷的导游,领着他们走街串巷,连吃带逛.

第一次相遇是在北京.领着他们逛了回后海,然后坐出租车转往前门.到了前门已近中午,大家饥肠辘辘决定先去吃午饭.下了车直奔全聚德,谁知全聚德烤鸭店里正在招待什么贵宾,不对外营业.“唉,都怪我跟皇上不沾亲带故.”我领着他们沿路走去,发现全聚德店两边靠鸭吃鸭地竟冒出不少理直气壮自称正宗的烤鸭店.吃不上正宗的起码还能留下点遗憾,要是吃了仿冒的岂不是坏了他们对烤鸭的印象.正犹豫着忽然发现都一处烧麦馆就在眼前.“咱们既然吃不上全聚德,干脆尝尝都一处吧.”

三人就进了店.落坐,点菜.不多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咬一口烧麦,真香.再咬一口,那俩人话就开始多起来.

“你们想想一百多年前在皇城根开餐馆的情形.那时顾客可不像现在成天进进出出地把个餐馆挤得像蜂窝似的.也许一天也进不来几个人.可是你不知道哪位顾客是才从城门里走出来的王爷…所以这京城的吃食过去不但讲究用料,而且口味也得鲜美…”说着我悄悄把一快骨头渣用餐巾接着,扔在了桌下.

俩人的想象力被我激活了,好像他们真的坐在便服私访的皇上身旁了似的.
仨人出了都一处,穿街进巷顺着摩肩接踵的人流慢慢走.忽然发现一家小餐馆门口大书“酱驴肉.”我知道我要是直接建议酒足饭饱之后再尝尝驴肉,他们肯定一口拒绝.可是我太想尝尝驴肉啦!

“你们知道过去中国人除了吃猪,鸡,鱼之外还常吃什么动物吗?”

“牛!”博学的卡教授抢答道.

“错啦.牛是农具,除非是老牛,死牛,农民是不会轻易吃牛肉的.牛在过去就像汽车一样是重要的财产.”

这俩人就玩起智力竞赛来了.

我怕俩人把大中华文明再拉回到野蛮去,便神秘地道出了答案.“马和驴.中国曾是世界养马专业户.而且马是战利品.那驴么,”我故意吊起他们的胃口来了.

“驴怎么啦,你快说呀.”

“驴不是个好东西.叫的声音很难听,所以在十二属性里都没它的一席之地.而且驴特懒,所以勤劳的中国人骂人说“懒驴”,因为它们厌恶劳动,效率极低,常常误事,所以又有‘卸磨杀驴’之说…”我顺带着把黔驴技穷的典故也带了出来.

“今天带你们来此,就是要请你们尝尝著名的酱驴肉.这东西的历史比那烤鸭可长多啦.这驴肉的香又哪里是其他什么肉可比…”

俩人被我煽乎着就进了店.因为刚吃过饭,我克制地要了三两酱驴肉.“请你薄薄地给我们切一盘.”我嘱咐那店小二.

我们仨就在空旷如野的店里品起驴肉来.大概来店里吃驴肉的老外不多,那些店员远远地站着都是一脸的慈祥.

…

那第二次和他们在中国相遇是在上海.吃了小笼包,还没走出人满为患的城隍庙,卡太太就打开了话匣子.“还是前门的驴肉好吃.”

这俩家伙竟然就成了食髓知味的老饕.

2007-10-16

饺子,面条和烙饼
Northern Style Chinese Foo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过去北方有个说法“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可见饺子对普通人来说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饺子是在哈尔滨的老边饺子馆.那是个冬天的晚上,几个朋友一路踏雪而去,进了店坐下,闲扯了没几句,饺子就端上了桌.热腾腾的饺子是用盆端上来的,还有装在盆里的猪头肉,猪蹄子;现喝现开瓶的啤酒…桌上放着一个小竹篮,里边是整头的大蒜.北方吃饺子除了沾醋还要沾芥末,蒜讲究剥了皮整瓣地嚼.那猪肉大葱白菜馅的饺子,热辣的大蒜和芥末,冰凉爽口的啤酒,啃了扔在桌上,地上的骨头,雾朦朦的灯光,进进出出的顾客…那是九十年代初的事了.

面条也是很普通的面食.遍尝了打卤面,担担面,阳春面,拉面,刀削面,方便面…之后,还是觉着炸酱面最好吃.好吃是因为那酱的咸香,好吃是因为那面的劲道和滋味深深印在了记忆之中,行遍天下再难忘.炸酱面百家百味,最好吃的是夏天里过了凉水的面拌上刚做好的热炸酱.拿把大勺子舀了酱盖在面条上和匀,再加上一勺让那面条颜色变深;葱丝,黄瓜丝,香菜末搅进去,拿筷子抄起一缕面,然后咬一口紫皮的大蒜头…

葱花饼.热热的一张,外边焦黄,揭开里边有层,层与层之间夹着细碎的葱末.那油香,面香加葱香让我一边吃着一边还解不了谗,一不小心就撑得站着坐着都不得劲了.夹肉的火烧,芝麻火烧,卤煮火烧,春饼,薄饼,锅饼,煎饼…什么什么饼都赶不上一张刚出锅的热葱花饼.

过去有个故事说有一家养了个懒汉,一天家人要出远门,不知何故非要把他一人留在家中,为了不让他挨饿,家人特意给他烙了几张葱花饼套在脖子上.等家人回来,懒汉已经被饿死了.他吃完了胸前的竟懒得把脖子后边的转过来!我当时听了这故事,心里特为那懒汉惋惜.那么好吃的饼你咋就闻不见香,非要饭来张口呢!大概这故事使我受的刺激太大,太深;我每次吃葱花饼都为那食饼不知味的懒汉惋惜.

说了这几样面食,如果你还没开始咽口水,其他的面食说不说都没太大的意思了.

2007-10-14

祥林嫂丢了孩子以后
The Story of Sister Xianglin Continu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祥林嫂的孩子被狼给吃了!

已经不年轻的祥林嫂就这么一棵独苗.这孩子从小跟着她吃够了苦,在希望小学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祥林嫂披头散发,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沿街哭号着,想找人,找组织寻求些同情与帮助.可大家都整天行迹匆匆地忙着挣钱;组织门口都有站岗的不让进;谁都没功夫搭理她.

“我的孩子…没啦,…唉,我真傻…”祥林嫂刚一从胡同拐上大街就看见了以前的邻居张三婶.

“你可不是傻吗?谁让你只生了一个呢.你看谁家不是三个,四个.来,吃块炸鸡,还热着呢.”

祥林嫂讨了个没趣,只好低了头往前走去.没走出几步,只见前边人声鼎沸,乌呀呀地聚着一群人.“你们看,这不是祥林嫂!你们问她这世道太平不太平.”

“唉,我真傻…我知道天下无贼了,可谁知还有狼呀!结果孩子就被狼叼走吃了…”祥林嫂在人堆里认出了以前的邻居李四妈和王五叔.

“你咋知是狼?说不定是赵家的狗干的呢!现在这些个有了钱的也不提笼架鸟了,都改成满街牵着狗耀武扬威了.”

“是狼是狗,反正孩子没了.给孩子买个电脑当游戏机,再买上份人身保险,一次投资到位,心安理得呀.这世道不太平!”

这家叫救救孩子电脑行的店才开业不久.祥林嫂的孩子被狼吃了的消息上了电视后,家长们都赶来买电脑,好让孩子做完作业呆在家里少出门.

“你卖便宜点行不,我听说你这都是城里人扔了的机壳攒的…”九斤老太家的七两是个知名的砍价能手.

“放你的狗屁!你敢胡言乱语有多少钱老子都不卖你!”那卖主恶狠狠地骂道.

“那您卖我台电脑别搭配人身保险行不?”人群里一个大婶问道.

“这店要是我的,我白送你!可这店是镇长儿子开的.你别难为我一个打工仔.告诉你,现货不多.前十台搭保险,后十台除了保险,每台还得搭上十斤土豆,十五斤咸带鱼呐!”

大伙一听,赶紧一边掏钱一边往前拥;把个满脸泪水的祥林嫂忘得一干二净.

祥林嫂抹把泪水,转过身正准备离去,只见一个染着一头红发的溜肩小伙在朝她招手.

“唉,我真傻…”自从孩子被狼叼走吃了之后,无论早晚,祥林嫂见人打招呼都是用这句话开头.

“傻人有傻福,装傻有大福呀.”那红头小伙答道.“你那孩子是铁定找不回来了.我是记者,我给你写篇报道,写得声泪俱下,然后咱们成立个遇难者家属后援基金会,我能让你一个月里成了万元户.”

“哟,我遇见了菩萨!我那孩子…”祥林嫂才一张口就被红头给打断了.“现在都是有偿新闻.给你写报道,我得先去拉广告赞助.你刚遭了不幸,我不能见利忘义呀.这么着吧,你先给我五千块钱活动费,我得请编辑给我让出个头版位置.”

祥林嫂听不太懂红头说的话.可她真真地听见了五千块钱几个字.

“我上哪儿找五千块钱呀!前阵光印寻人启事就花了好几千,酬谢那些个热心人…我还得给庙里捐个门坎呢…”

“你这些事都得花钱,我可是想帮你赚钱.”红头显得不耐烦了.

祥林嫂虽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可她太知道钱能买通了神仙的道理了.“大兄弟,你是个好人!嫂子才遭遇了不幸,实在是拿不出五千.我先给你三千,等鸡筋烩有了钱我再拿给你行不?”

“我是可怜你一个孤寡女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我才不揽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这么着吧,你先付三千,等募的捐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汇来时咱们再商量资金分配问题吧.”

祥林嫂把红头领进一家时尚的饭庄,叫了桌酒菜,让他先慢慢独斟自饮着,自己好回家取活动经费.

出了饭庄,祥林嫂抿抿披散的头发,迈着自信的步子往家走去.一路上遇见几拨指指点点的人群,她居然没有停下来给他们讲孩子的事.她目不邪视地前行,人们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祥林嫂心里盘算的是付了红头之后的余钱该给庙里的和尚买台电视呢,还是买些放生的乌龟投进庙里的浅池中.

2007-10-13

愚公移山续
The Mountain Mover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愚公领着子孙天天挖山不止,渴了喝口井水,饿了啃口窝头,竟然就靠铁锹,镐头平了太行,王屋两座山.愚公看着纷纷散去的子孙,心里充满了骄傲加自豪.

“那啥,让你娘擀面条,晚上咱全家聚餐吃炸酱面!”他朝远去的大儿子愚蠢喊道.

“知道啦.”远去的大儿子闷闷地回应道.

愚公扔下铁锹,在离房前不远的老槐树下坐下来.这阵子光顾低头挖山了,哪儿有时间举头远望啊.愚公放眼望去,心里不由大吃了一惊.原先住在山那边的,多次被愚公骂得狗血喷头的智叟早把公路修得蛇一样地蜿蜒曲折四通八达了.沿着路智叟的子孙们有摆摊的,有搞房地产的,有开迪厅,酒巴的,还有设路障跟过路的车辆收钱的…那满街的招牌里竟然还有匈奴文的!

愚公越看越气.我辛辛苦苦地领着子孙给大家谋福利,现在山没了,你那儿一片阳光灿烂不说,还闹出这么些个新花样跟我叫板!愚公虽说年纪已大,可腿脚灵便;他疾步生风,三脚并作两脚,一脚高一脚低地就朝前走去.

“嘿,老头,说你呐!别在马路中间走,上人行道!”一辆巡逻车上的高音喇叭喊得愚公浑身一哆嗦.还没等他醒过梦来,一群提篮子的小贩就围了上来.

“老大爷,买个玉坠吧.”

“劳力士手表买一送三!”

“哎,才出版的智叟创业史啊.”

…

愚公被这群乌合之众喊得心乱如麻,“请问,智叟在哪?”

“俺们智公公正领着俺爹和大伯们在山后办特区呢.”那个卖劳力士的后生朝身后那比太行山还高的山一指.

…

身无分文的愚公很快就让小贩们失去了兴趣,自己孤零零地剩在了路边.因为天热,他席地而坐,刚把草帽摘下来往身旁一放,过路的人们就开始纷纷往草帽里扔起钱来.

自尊的愚公站起身,把草帽里的零钱扬了一地,正义凛然地,跌跌撞撞地朝家走去.

到了家,愚公见老伴并没像往常忙着张罗着做饭,心里甚是奇怪.“愚蠢没告诉你晚上全家聚餐呀?”

“不聚啦.他们说收拾收拾喘口气,然后结伴去智家庄找工呢.”

“妈的,我看他们谁敢!”愚公的倔脾气上来了.

“啥敢不敢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能养他们一辈子么?”

愚公让老伴给噎得接不上话茬,开始叭嗒起烟袋来.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愚公的子孙们就开始乎啦啦地朝智家庄涌去.愚公郁闷地打开柜门,把笔墨纸砚端上桌.

“老头子,你倒腾啥呀?”

愚公也不吱声,从箱子里找了块白布,平摊在桌子上,然后一笔一划地开始写起来---“愚公填山保万年”

做好了旗帜,愚公准备去庙里祭拜担山的二郎神,然后把子孙们招回来建一座比太行,王屋山还高的横断山.

远处的霓虹灯红绿闪烁,靡靡之音中愚公与智叟的子孙们搂抱成一团…

愚公凝视着退隐在黑暗中的远山,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惆怅.“啪!”他狠狠地把一只才吸了血的蚊子拍死在了自己的左脸上.

2007-10-12

评价第四套人民币
The Designs on the Chinese Yua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第四套人民币(纸币)共九张,面值一百六十八元八角.它们分别是:
一角;二角;五角;
一元;二元;五元;十元;五十元;一百元.

这些依然在流通中的货币具的收藏价值在于,它们在设计细节上表达的除了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这样一个事实外,也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自一九四九年建国以来所走过的历程划下了一个句号.

在九张人民币上出现了十四个不同的民族,突出表达的是“人民”这样一个概念.除了两张面值最大的货币上分别出现了三个和四个人物以外,其它七张人民币上每张只有两个人物.

一角:高山族,满族;男性.

二角:布依族,朝鲜族;女性.

五角:苗族,壮族;女性.

一元:瑶族,侗族;女性.

二元:维吾尔,彝族;女性.

五元:藏族,回族;藏族为女性,回族为男性.

十元:汉族,蒙古族;男性.

五十元:工人,农民,知识分子;汉族(?),农民为女性,其他两人为男性.

一百元:朱德,刘少奇,周恩来,毛泽东;汉族,男性.

评论:

1. 在这九张人民币中有四张的正面图案上出现了鸟的形象.其中一元的纸币上出现了三只不同的鸟;二元的正面出现了一雄一雌两只鸟;五元和十元的正面各出现了一只鸟.什么鸟?它们的原型可能是喜鹊,燕子,太阳鸟,天堂鸟,仙鹤,凤凰,孔雀.其中五元人民币上的鹤衔芝,背景是松树.这是传统的长寿象征.
2. 在这九张人民币中有八张正面带有植物纹饰,只有刻画了四位领袖人物的百元钞票正面寸草不生.这些植物分别为花草叶饰,梅花,竹子,松树,麦子.
3. 五十元的正面刻画的三个人物切断了工农兵代表人民的概念.从逻辑上讲,兵是工农知识分子们的儿女.
4. 一百元的正面出现的四位开国元勋的头像全部穿着一式的中山装.除了刘少奇以“三大”的罪名,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死于文革,其余三人均同年而陨,死于一九七六年.那年的国庆节过了不久,“毛主席豢养的狗”(江青的原话)便被一网打尽.轰轰烈烈的文革结束了.
5. 从阴阳的角度讲,一角,十元,五十元,一百元是阳币,画面上男性为主.二角,五角,一元,二元是纯阴,画面上全部是女性.五元亦为阴币,尽管有回族男性的图案,整个画面以阴性为主.
6. 一角,二角,五角只有正面图案;无背面图案,无水印.

这套人民币中除了五角和五元发行于一九八七年四月外,其余均发行于一九八八年.明年是该套人民币发行二十周年.

2007-10-10

混乱的芝加哥秋季马拉松
Chicago Marath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芝加哥秋季马拉松今年已经办了整整三十年.按照规定它只按报名先后次序接受四万五千人参加.

今年十月七号的马拉松却出了大大的意外.

十月初的芝加哥本应是秋高气爽,冷暖适宜.可越是临近马拉松举办日,气温越高.七号清晨天还没亮温度已经到了华氏七十度,而且湿度很大;天气预报估计到中午温度有可能接近九十度.考虑到参加者来自世界各地,芝城又在申办二零一六年的奥运会,组织这样大型的体育活动毫无疑问是个三光的好事---城市有光,市政府有光,组织人有光.于是智叟们决定马拉松如期举行.

早上七点大量义工和交通维护人员已经各就各位;各电台,电视台准备好了直播的准备;精神抖擞的参加者陆续朝起跑线所在的市中心公园集结;灿烂的太阳从密执安湖东边升起,空气里除了兴奋的躁动还有一种与十月不太相符的感觉---湿闷.

跑马拉松的男女运动员们沿着站满欢呼人群的街道一路跑去,他们前边是开道的警车和电视转播车;他们头顶上是盘旋的直升飞机;他们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下喘着,跑着,汗流满面;他们坚持着,尽量地使自己放松,不断调整着速度…然后开始有人中暑了.跑着跑着人们开始像被流弹击中了似地,身不由己地倒在地上.一开始是两三个人,然后是十几个人.然后全城响起了尖厉的救护车,警车的响声.在马拉松进行到四小时的时候举办者决定叫停.

四万五千名参加者中有一万多人因气温太高而中途告退.一名邻州赶来的三十五岁的参加者因心脏病发作倒地死亡,近三百人因出现中暑症状接受治疗或被送进当地各家医院.其中一名运动员体温高达可致内脏器官损伤的一百零二度.

芝加哥办了整三十年马拉松.在庆祝三十周年的今年赶上了破纪录的高温.

组织者忽视了温度对持续性运动的巨大影响.他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成功两字上.

供水出现严重不足.第一个供水站离起跑线四英里,第二个供水站离起跑线六英里.由于高温,供水很快中断,无形中增加了运动员的身体负荷,直接危害到了他们的生命安全.

因为临时决定取消,导致全市交通大乱,到处是四散的人群,垃圾遍地,一片狼籍.

马拉松次日是哥伦比亚节,市政歇业;留在街上的标志,疏导交通的路障到星期一下午才被收走.

芝加哥马拉松赞助者拉塞尔银行刚被花旗银行兼并,面临裁员和内部结构调整.人们也许不会记得它的银行业绩,但是人们会清楚地记得在它消失前留给芝加哥的最大的败笔.

明年去看奥运会.

2007-10-9

那不负责任的意大利导演
That Italian Film Directo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著名的意大利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在七十年代初受中国政府之邀到中国拍了一部叫中国的记录片.接着全国人民在政府的指挥下就跟他急了.可怜的安东尼奥尼一夜之间成了“反华小丑”和全中国人民的众矢之的.

那时我还在上中学.那时的学校教育就像一头得了狂犬病的怪兽,随时准备载了学生扑向任何可攻击的目标.于是忽然一天铺天盖地的讨伐开始了.报纸,电台,中文的,英文的…

我们谁都没看过这部神神秘秘的叫中国的片子,但是按布置人人都得参加如火如荼的口诛笔伐的大批判.于是张三抄李四的批判稿,李四抄来源不明的道听途说,人人抄人民日报的评论员文章.

当国内的该批倒的倒了,该批臭的臭了,这命就革到了安东尼奥尼的头上.谁让你不拍满街的天足偏要去拍农村老太太的小脚!谁让你放着北京的长安街不拍,非要去拍弯弯曲曲的泥泞小道!谁让你对凭本供应的市场繁荣视而不见,偏要去拍国穷民更穷的现实!

安东尼奥尼幸亏人已经回到了意大利,不然他可就惨啦!那时候苏联使馆被围过,英国使馆被烧过,那时候的人民虽然吃不饱可天天能战天斗地,东风吹战鼓擂,活在这人世上见谁不怕谁!

就在这大批判的高潮,不知为什么我又开始走神了.我竟然想起了一个封建时代的人物岳飞.你说这么一位爱国的人士,死时怎么连一个敢站出来替他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他为朝廷不谓不忠,那气势博天的满江红写得多么有气魄.他发誓就是吃着人肉,喝着人血也要打败胡虏,结果如何,死得百口难辩,永不瞑目.当初他母亲要是多嘱咐他两句,在背上刻下的不是“精忠报国”而是“多喝鸡汤,”他还会那么卖命地给一个腐败的朝庭去当牺牲吗?

然后我又想起了那幅义和团员被砍头就义前的照片,画面上一个汉子裸露着上身,露着肚脐,脸上一副不屑,他心里分明想的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想法.也不知他到死是否弄清楚了从“反清灭洋”到“扶清灭洋”他都没能逃过被中国造的大刀砍下头来的命运.

…

然后糊里糊涂地那国际大批判就结束了.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活下来了.然后就改革开放了.

改革开放了三十年,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安东尼奥尼.

妈的他咋就死啦!他没看见中国人民怎么买古奇包,戴劳力士手表,开本特利车,吃啃得急,喝腥八客,满街可以办证,人人都敢拿钱砸当官的…

他知道中国现在没有沙漠,没有污染,没有毒品,没有贪污,没有…吗?

他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地就死了!

2007-10-7

后院挖宝记
Digging Treasure from the Backyar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很久以前,在别人都在忙着读红宝书的时候,我成天偷着看被查禁了的,封资修的坏书.那些书上经常有“金银财宝,珍珠玛瑙”之类的句子,让我觉得这都是些贵得不得了的东西.后来才发现这些其实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既没有什么实际使用价值,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炫耀之处,这些东西除了在人死之后可以作陪葬,谁都无法真的把它们带到另个世界去.

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不少地方还依然流行着镶金牙的所谓时尚.细细想来,镶上一嘴金牙还不如像牛似的穿个鼻环惹人注目呢.嘴里镶上金牙,除了增加导电的功能.一个人嘴里金子再多,也不能成天金口大张吧,那样的话对人对己都实在是太麻烦啦.戴金项链,金戒指除了黄灿灿的也没给我太深的印象.那东西太软,细了易断;粗了,粗了又重得像负担.我到今天也没弄清楚这种金属究竟象征的是财富还是庸俗.

跟金子一样软塌塌的银子就更没什么实用价值了.它做成什么都抵抗不了氧化,过一阵子不擦肯定发黑.过去看俄国小说,经常看见关于坐在煤油灯下擦银餐具的描写,觉得浪漫得不行.后来自己家里出现了银餐具之后才知道那是一件多么烦人而枯燥的活.据说银制餐具可以测出食物是否有毒.如今有毒的东西太多了,要是真那么认真起来,还不是也得端起银饭碗眼不见为净地往嘴里扒拉.再说银子本身就有毒,有毒的东西能是好东西吗?

天然珍珠以前比较值钱,因为天然的珍珠生长很慢,真的是一珠难求.如今珍珠早成了臭一街论堆撮的东西.我去过的养珠场多啦,那讲解员人五人六地在游客面前乎悠完,手起刀落,被剖开的蚌里便滚出粒粒养殖的珍珠,游客们脑子一热就在店里划起信用卡来…好珍珠我见过,贵过金银;孬珍珠我也见过,贱不如泥.那东西除了磨成粉抹在女人脸上,拌在药里让女人喝下去,串成行戴在女人身上,似乎跟男人毫无关系.这种带有性别歧视,里边包着沙子的东西除了悦目并不赏心.

所以我只能讲讲玛瑙的故事了.

多年前我与一对年轻夫妇为邻,一来二去成了好朋友.因为他们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好奇,而我又历来四处宣扬天下只有无知的答案,没有无知的问题;对他们的问题从来都是有问必答;一来二去他们的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大,问的问题也越来越精彩了.

一日他们又过来找我闲聊,无意间我发现那妻子的项链上挂着一片打磨得非常漂亮的玛瑙.询问之下,原来她那失业多年的音乐家父亲最近无意之间在自家后院里挖出了玛瑙,而且数量很大.

我从小最大的理想就是当海盗,盗墓,寻宝,探险,这后院挖出了玛瑙的事一下吊起了我的兴趣.

“你快给我详细讲讲.”我央求道.

“完全是巧合呀.我爹在院子种了些花,可怎么浇水施肥都长不好.他想可能是土质太差,想松松土;结果就挖出了很多圆滚滚的石头.石头越挖越多,他越挖越生气,结果举起一块就砸下去…”

石头没砸在自己脚面上,却砸出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这年纪还不算太大的老爷子从店里买来切割机,打磨机…没日没夜地在自己家后院里开起作坊来.

玛瑙因形成时的温度和土壤中不同矿物质的含量有不同的颜色.用高温高压技术还可以加进不同的颜色.极品玛瑙是里边带水的水胆玛瑙,一级的则是琥珀色的玛瑙.这音乐家的院子里出产的正是琥珀色的玛瑙.

“我家以前有颗来历不明的,乒乓球大小的玛瑙球.透过灯光看去,里边好像被指甲掐过,全是一道道印子…”可惜那颗玛瑙球文革时被抄家的红卫兵“充公”了.

现在挂在我的书房玻璃窗上的正是当年音乐家的女儿送给我作礼物的一片玛瑙.这片圆形的玛瑙如茶杯底大小,那琥珀色浓得像陈年法国白兰地.玛瑙核的中心密密地排列着犹如桔瓣里细胞般的结构,给人一种柔软而肉质的错觉.玛瑙其实并不值钱,可是这后边的故事无价.

2007-10-6

我经历过的神奇
The Story of the Voic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三年前我无意间在脖子上摸到了一个圆圆的肿物.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我知道我必须尽快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抽血,拍片子,做活检,再抽血…那慢性子的龌囊医生折腾了我一个多月还没作出个明确结论,我说我得去看专家门诊了.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给专家打电话,给龌囊医生打电话…最后总算是见到了日理十机的名医.

这位耳鼻喉科专家明确地告诉我,肿物是个良性的非实体囊肿.“您说的不是乌尔都语吧?”一本正经的医生被我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是个良性的,水泡样的东西,没有必要做手术.当然啦,如果你想做,我也可以安排手术.”

不管它是什么,反正它不该长在那儿.它今天是良性的,谁知道它后天是什么性的.“您尽快安排手术吧.我这人不太喜欢额外和意外的礼物.”

几天后医生约我去听他详细解释手术的步骤与风险.

“我会在你的脖根正中,锁骨处切一道一又四分之三英寸的横口.”

“一又二分之一吧.刀口太长不就跟黑狗熊脖子上那道白月牙一样了吗”我跟医生逗贫嘴.

我们俩笑了一回,他又继续道.“这是全麻手术,手术需一小时左右,你要睡四到六小时左右.”

“那您千万别忘了给我上个闹钟.”

“这手术的风险是,如果在手术过程中碰了控制声带的神经或造成声带周围肌肉损伤,你可能从此变成哑巴.”

我这回笑不出来了.“您不会专门或故意去碰那神经吧?我就一条声带.”

嘻嘻哈哈地跟医生道了别,我心情沉重了三分二十五秒.但是除掉囊肿的决心更坚定了.

手术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蓝天上浮着白云,街上行人匆匆.

早上九点进了医院,填表,等候…然后来了个护士把我领进了候刀室.我换上一套囚服样的衣服,不,那是裙子不是裙子,合服不是合服的面口袋.

爬上带轱轳的手术床再等.那是个很大的走廊,用布帘分隔成一个个小间,几乎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位表情惶恐的男女.我环顾四周,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毕竟我要割除的只是个良性的水泡.

然后来了两位金发碧眼的小护士.“你们哪位今天主刀啊?”我跟他们逗道.“她磨刀,我主刀.”那个高个的朝我挤挤眼.我被她们俩推着穿过走廊,进了一道门,然后又进了一道门.我看着四壁的洁白,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被俘获的猎物…

然后麻醉师来了.还来了两位.“您在哪儿工作啊?”那位年纪稍大的随口问道.我告诉她我教书的学校.“我儿子就是那儿的学生.你教过艾利克斯吗?”我就是教过此刻也不能告诉她啊.

“艾利克斯是您的儿子!聪明绝顶,品学兼优.我没教过他,可我常听同事提起他.”我为自己谎说得这么专业而圆滑而暗自得意.那当妈的脸上便浮出一种母亲的骄傲.

“他是我儿子的老师,给他上最好的麻药.”我听她对旁边的护士吩咐.然后她和蔼地对我说,“你别担心,我给你用最好的麻药,醒后不会头晕,恶心.”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午三点醒来,我又躺在了布帘隔开的走廊里.护士见我醒了,给我端来一杯加了冰的可乐.我不由想起在国内上大学时班上同学去探望刚生了小孩的外教时,她是如何拉开冰箱取冰可乐喝的情景.大惊失色的学子们在回学校的路上一致认为洋人比牲口厉害多啦.

我进了留观病房.那是个临湖的顶楼房间.天水相接,碧蓝一片.生命是多么脆弱,生命又是多么美好.妈的,我得珍惜自己.

护士来了.“等麻药劲过了,刀口会疼的.如果疼了你一按铃,我就来给你的吊针加玛啡止疼.”

然后医生也来了.“你感觉怎么样?”“还行,就是有点累.”我有气无力地耳语道.

“手术很成功,现在主要是防止伤口感染,让声带休息.我给你打了保护声带的硅胶.你不要多说话.”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神秘地朝我挤挤眼.“你的声音要完全恢复需要八周时间.”

我成了个哑巴.伤口早愈合了,肿也消了,可是声音没回来.我天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试音.张大了嘴,发出来的声音只有耳语.我无法跟别人正常交谈,无法接电话,无法耍贫嘴啦!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忽然没了声音,是一件非常荒唐而可怕的事.当家里的狗发现我的声音消失后,它忽然变得猖狂起来.只有上我课的学生变得更安静了.他们静静地坐在我的教室里,注意地听我用耳语般的声音讲课,布置作业…然后他们大概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轻抒一口气,“他终于不能跟咱们喊啦!”

我每隔几周就去复查一次.每次医生要用鼻镜探进口腔查看伤口愈合情况.每次他都是轻松地告诉我“恢复良好,一切正常.”

“那我的声音什么时候能恢复?”我听自己对医生耳语道,觉得那声音里的软弱带着一种乞求.

“八周内应该恢复.”

八周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漫长得残酷.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对医生失去信心了.我开始不断地翻看医疗记录,查找打医疗事故官司的律师的电话和地址.我得回趟中国看看父母,然后作好打官司的准备.一旦打起官司怕是旷日持久…

那天我走出北京机场,上了出租车后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我听见一个清晰洪亮的声音.那是我曾差点为此而去报考广播学院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我握着手机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

在八周的最后一天里,我的声音忽然完全恢复了.它恢复在了我回家的路上.

2007-10-4

出租车司机
The Cab Driv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上星期六出差回来一出机场就上了尤素福的出租车.

尤素福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头上戴着顶绿颜色的圆布帽.我一下想起了戴绿帽子的形容,不由地便笑了.尤素福见我笑容可掬,自然话就多起来.

尤素福已经开了整整二十五年出租车!

“是啊,”尤素福见我一脸吃惊的样子愈加得意起来,“我被抢过三次,每次我都告诉抢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钱随便拿,千万别伤害我就行了.”

尤素福接着就跟我拉起家常来.女儿刚结了婚,女婿是巴基斯坦来的小老乡,因为丢了合法身份,娶了尤素福在美国长大的女儿.“唉,九一一以后我们穆斯林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女婿为办身份已经按了指纹,可谁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呀.”

为了女儿的婚事,尤素福一家前阵回了趟巴基斯坦.“花了他妈的四万呀!谁见了我们都以为我们是从美国来的富翁,在巴基斯坦结婚是件大事,又得送礼,又得请客.四万!”

“四万要说起来也还行.”我故意给他捧哏道.

“咳,然后亲家又来回访.连吃带住待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月.”尤素福还生着气呢.

“巴基斯坦跟中国可是铁哥们呀.”我换了个话题.

“这世界上哪有铁哥们呀,都是互相利用,都是政治游戏.”

尤素福的思想水平不在北京出租车司机之下呀.“九一一以后,我这一脸胡子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警察已经无缘无故地把我拦下来两次啦.”

“我听说前总理布托的女儿最近要回去了.”

“那娘们回去就得引发骚乱,到头来死的还是老百姓.”尤素福显然对巴基斯坦的时局很了解.

“巴基斯坦这次在南亚帮助美国反恐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知道最近在巴基斯坦的几起爆炸案是谁制造的吗?”尤素福神秘地问我.

“除了塔里班还能是谁呀?”我反问道.

“是美国制造的.现在想移民到美国来的巴基斯坦人多啦.可他们得排十几二十年队.美国人就找到他们,给他们炸弹让他们去炸街上的商店,市场…制造紧张,给巴基斯坦政府施加压力.只要他们答应去炸,马上给发入境签证.”

…

我下了车.但是几天过去了,犹素福的声音依然响在我的耳边.如果一场激战在穆斯林文化环境中的反恐战争失去了穆斯林的支持,出现了信任危机…这场战争就是赢在了战场上也会败在人心里.

孙子也无奈.

2007-10-3

我最喜欢的节日
The Day in Octob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在所有的节日中,我最喜欢万圣节.因为这是一个真正属于孩子的节日,也是属于牛鬼蛇神和装神弄鬼的大人与孩子的节日.这是一个人妖颠倒,用死亡嘲笑道貌岸然,用狰狞庆祝美丽的节日.

万圣节虽然只有一天,但是为了迎接节日,人们早早地就开始作起了各种准备.家门口摆上了南瓜头杰克,窗口贴上了黑蝙蝠,树上挂起了毒蜘蛛.那做成玩偶骑着条帚黑衣高帽的的男巫与女巫又出来坐在了屋檐下…藏而不露之下的纯朴与天真,虚张声势之下的外强中干,刻意伪装之下的一本正经…

万圣节终于到来了.按捺不住的天没黑就开始出现在了街上.等街灯初上,成群结队的孩子在三两个大人的带领下开始挨门逐户地讨糖…

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带着儿时的记忆与童心在节日到来之前早早开始四处购买各种各样的糖果,盼着那天晚上陌生的孩子来敲响他们家的大门.他们有的会戴着同样狰狞的面具,嘻嘻哈哈地打开门一边把糖抓给孩子们,一边对着那些看上去胆怯的孩子发出虚张声势的怪叫.孩子们便带着满足的笑远远地跑开了.有的会扮成一具僵尸,呆呆地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故意让家人在屋里明亮的灯下走来走去,当孩子们上前正要敲门,他们会忽然从椅子里大叫着站起来,惊恐的孩子们尖叫着,然后得到最好的糖果,怀着一颗狂跳的心笑着跑开.他们会记住这样的地方,每年带着朋友们再回来.

我至少见过四届美国总统做成的面具,我还见过扮成超人,仙女,吸血鬼的稚童.有的道具让你以为对方真的被人砍伤了,那带血的刀子还插在身上;有的嘴里套着尖利的假牙,好像才离开吃人的盛宴…

也许今年我应该扮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中国皇帝,等孩子们敲开门后,我一边给他们发糖一边问:你们怎么不回家做作业?你们知道什么是五讲四美三热爱吗?你们听说过八荣八耻吗?你们…

孩子们肯定惊恐万状地尖叫着四散而逃.

2007-10-2

收集毛主席像章
Among My Collection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文革结束后不久,毛主席纪念章和各种版本的红宝书陆续地被人们扔进了垃圾箱里.这些在文革中,尤其是文革初期,求之若渴的东西随着呼声震天的口号和丧失理智的疯狂的消失,竟然成了连捡破烂的都视而不见的废物.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收集毛主席像章的.我不能让文革白白带走我生命中的十年.

在我的收集中,除了铝制的,还有木制,竹制,瓷制,塑料制,玻璃制,有机玻璃制,铁制…简直就是五花八门,眼花缭乱.

这些像章多为圆形,红色;象征着不落的太阳;画面上的其他象征还有.天安门,向日葵,芒果,延安的宝塔,韶山的故居,地球上交叉着两把步枪,毛选,航船,飞机…画面上的毛主席有正面的,有侧面的,有戴着军帽的,有什么都没戴的,有井岗山时期的,有延安时期的,最常见的当然是文革时期的…那些文革初期制造的像章比较简单,尺寸比十美分硬币还小,随着文革的进行,人们似乎感到越来越自身难保,像章的尺寸也慢慢地变大了.到了文革后期,竟然出现了音乐光盘大小的像章.如果身上戴上五十个这样的像章恐怕走不出二十步人就得气喘嘘嘘地停下来.当然啦,如果做成夜光的,晚上走路连灯都不用了.那时候的人没有环保意识,否则能省多少点电呀!

这些像章上的画面除了太阳的光芒(尖头朝外,否则就成了反革命)还有旗帜,天安门,华表,毛选,地球…一看便知道文革十年,像章制造业从构思,设计到制造都有了突飞猛进的突破.

去年我在一个边远小城市的集市上找到了没有涂红漆的像章,那块铝饼因为氧化,表面上带着一种发暗的灰黑色.我翻来复去仔细看了一遍,断定这是毛主席逝世前后生产的最后一批像章.大概还没来得及上色,毛主席就驾崩了.他一死,为表忠心设计制造的护心镜当然也就没有实用价值了.我花了五块钱,用这枚已经毫无价值的废铝为我的收藏写下了句号.

我时时取出这些像章,让自己的记忆像水样自由地流淌.

那画面上要是有一碗红烧肉,或者毛主席是穿着一身西装,或者那像章是做成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该多么有创意.

没准今年万圣节我应该全身披挂上收集来的毛主席像章,头上戴个骷颅面具,手里提上个南瓜形的塑料桶…再最后玩一回孩子们的游戏.我敢说我能讨够明年都吃不完的糖.

2007-10-1

中国的教育与西方的人才
The Chinese Parental Educati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们这一代人是在“读书无用”大行其道的同时,怀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梦想长起来的.对于从小偏科,只喜欢英语,文史哲的我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动乱后的高考制度给我造成了一个可乘之机,我是无缘进大学的.

高考制度恢复以来,每一个进了大学门的人身后都有一大群“失败”者.那个害了几代范进的科举制今天依然在继续制造着一种带有剥夺性质的悲剧.

我的中学同班春是个博览群书,能言善辩,文史基础很深的孩子.本来这样的一个孩子是完全能轻松进学校混张大学文凭的.可是春的父亲是个戴了二十余年右派帽子的编辑.这位饱尝了世态炎凉的家长说什么也不许春报考文科.等我都从大学毕业了,春还在试图考进理科院校.最终春成了个植物园的工人.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天下最大的谎言和误导.学好数理化只能给人一个被动的谋生手段,这个人往往要听命于人,吃苦在前,得利在后;最后变不成机器人,也很可能变成专长重复的复印机.

人是社会性群体动物.一个人的沟通与交流能力,独立的见解与创造思维能力是比学好数理化更加重要的个人素质.这是今天的中国教育与家庭教育缺失的一个重要环节.中国家长望子成龙,往往捉刀代笔替孩子规划自己的未来.他们为了孩子能去实现自己未能如愿的梦想,不惜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实验室里的老鼠,为家长付出沉重的代价.

中国孩子听话,学习刻苦似乎成了剥不掉的商标.可是这些孩子中有多少被剥夺了童年与欢乐;有多少付出了健康与生命的代价;有多少成了不苟言笑,循规蹈矩,唯唯喏喏的,心理阴暗,不会与人沟通交流的废物;又有多少因为从小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而一生成了别人的附庸.成绩的好坏从来都不应是评判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一个人的能力高低首先要看的是这个人的生存能力,适应环境的能力和改变环境的能力.

作为一个企业咨询师,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今天的西方公司企业主要寻找的是这样的两种人:学好了数理化的步兵和具有领袖素质,洞察前瞻能力的指挥官.前一种人可以泛指为工人,后一种人才叫人才.一个人能找到工作并不难,能不能从雇主手里得到最高的起点工资很难.你如何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能力,才华;你如何从众多能力相当的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很难.你怎么在最短时间内与别人拉开最大的距离更难.这样的能力全部靠的是一个人的沟通交流和应变能力.只干活却不会推销自己就不能怪别人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俗话说“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谦虚和忍让是做士兵的素质,想当将军的很少具备这样的所谓素质.

一个人不会保护自己,就只能靠别人去保护.一个人不会与别人交流,沟通就只能等着别人的施舍.一个郁闷的人往往是一个内向,自责,既追求尽善尽美又缺乏自信的人.这样的人中国的教育制度培养出了太多,太多.

在今后的世界上,地位领先已经不是单纯靠技术和产品了.只有独立的人格,领袖的素质,独创的思维能力和灵活性,科学预见性和极强的领悟与理解力才是个人与企业保持不败的关键.

比尔盖茨成功的背后是有具体原因的.原因之一是他的父母没有因为他“坐轿子翻跟头”而有任何表示.他的父母也没有因为他不学无术而拳脚交加.中国的教育制度只培养出了能走路撞在电线竿上的陈景润和太多默默无闻的机器人.

2007-9-30

买月饼记
Finally It Is the Moon Festiva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昨天中午跟韩国同事一起吃午饭闲聊说起了中秋节.

“中秋节在韩国可是个大节,全国要放假三天呢.”

“也吃月饼吗?”

“吃啊,不过是米团豆沙的.”

下午我顺路去了趟中国城,先去了那家我去年买过月饼的店.走了一圈除了肺里吸满了腌咸鱼味,连个月饼渣都没见着.

“你们今年不卖月饼啦?”我好奇地问道.

店员看看我,“早就卖完啦.”

“你知道这附近还有哪儿卖月饼吗?”我刚才过来时已经看见另家店里堆积如山的月饼了,就是想没话找话逗闷子.

“我带你去看看.”热情的店员居然亲自带我出店进了斜对面的一家糕饼铺.“嗨,这有个想买月饼的顾客.”他朝站在柜台后边的两位妇女挤挤眼.我估计这也八成是实行回扣制了.

我走上前去一看,全是新出炉的月饼,个个透着一股新鲜.什么叉烧孙悟空馅的,唐僧人参果馅的…我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牌子脑子里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们的月饼五块钱一块呀!”

“我们选料上乘,做工精细,包您满意…”俩女人能把这么熟悉的广告语言说得这么流利,这家店肯定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啦.我正要掏钱,从里间走出一个托着铝盘的男人,又是一盘刚烤好的月饼.因为通道狭窄,俩女人躲闪不及,跟那男人碰在了一起.七八块月饼落了地,三个人也顾不上搭理我了,纷纷弯下腰帮那男人捡拾地上的月饼.然后,然后就坦然地把月饼重新码放进了铝盘.

我掖了钱包,三脚并作两脚悄然而去.

我也不想再为几块月饼去货比三家了.出了店门,直眉瞪眼地就进了月饼堆积如山的那第一家店.人家这儿的月饼还是香港进口的呢,买一送一.挑了一盒五仁咸蛋黄,一盒红豆沙咸蛋黄的.想再找找有没有猪尾巴沾白糖加咸蛋黄的,没找到.罢了,我实在受不了那一股股强烈的鱼腥味.交了钱急急迈出门外.

不到十七块钱买了八块月饼.打电话让朋友们来取走了六块.算一算,自己剩的两块合八块来钱一块.花钱凑趣买乐子,值得.

到了晚上,看看天上亮大的月亮又想起了下午的月饼.虽然还没正式到中秋,可老觉着月饼在朝我招手.我转来转去,越看那两块月饼越不顺眼,好吃明天再买.我不能让两块月饼弄得夜里做梦啊.我撕开了包装,拿起把刀子.

中国已经是中秋的早晨了.先给亲朋好友们打电话送上节日的祝贺吧(这TMD的套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一圈电话打完,我更加坚定了杀月饼祭天的决心.人家吃的月饼那才叫月饼呐!冬虫夏草馅的,人参鹿茸馅的,法国白兰地巧克力馅的…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聚宝盆的故事,想要什么,那盆里就有什么;要多少,那盆里能变出多少.这世上要是有聚宝盆馅的月饼该有多好!

记得昨晚睡前我还特意朝窗外的月亮张望了几眼,“你咋还没到中秋就这么圆啦?”我自言自语道.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开始一趟趟朝卫生间跑起来,好像那儿有块巨大的磁铁在召唤我.

闹了半天这八块钱一块的月饼还有减肥功能呐.

喜欢中秋,喜欢圆月.

2007-9-25

童谣里的和尚
The Temple without Monk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呀?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我小时候几乎人人都会说这个能把别人侃晕的车轱轳段子,而且听上一回马上就能再去乎悠别人,直到对方捂着耳朵大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说起来中国是个佛教国家,可我长起来时,除了在书上见过和尚,就从没遇见过真和尚.所以我一直以为和尚不是像唐僧那样细皮嫩肉,没事就规规矩矩地坐地上打坐思无邪的白面书生;就是像鲁智深那样怀里揣着条狗腿,提提裤腰带就能拔起垂杨柳来的黑脸大汉.

我喜欢在山里,庙里转悠.看看古树,看看风水,在庙门口的小摊上买个猪肉大葱馅的热包子吃,偶尔也买串石头珠子回来送人.“这个可是水晶的!”小贩以为我是前天才生下来的.“水晶的,五块钱卖不卖?”我便跟他们起腻道.十回有八回也就买下了.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我刚才说去山里,庙里转悠是去看古树和风水,并没有提古建筑.其实中国真正保存下来的原始古建筑很少,因为过去的建筑是纯木结构,经过那么多年战乱多数早已毁于大火.剩下的也没几座能逃过文革.那些所谓的古建筑其实跟庙里的金身泥塑佛像一样,都是几经破坏后修了又修的复制品.

所以我有个原则,进庙烧香不拜佛.烧香是为了赞助庙宇香火延续,不拜佛是因为有佛自在心,没必要对着一堆还没干的泥巴胎三跪九磕.

这两年当和尚越来越难生活在世外桃园里了.首先是一天到晚见庙就进的游客络绎不绝,其次是社会上诱惑越来越大.再加上山门外天天人声鼎沸,出去买个啥都得花钱…连宋朝的鲁智深都抗拒不过狗腿的诱惑,今人也实在不应怪罪喝花酒,吃炸鸡的和尚.

我在庙里吃过斋饭,听过佛经,也喝过雀巢咖啡,看过电视;还在机场见过候机的和尚玩电脑游戏;我认为都很正常.和尚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说他没有,那只是声称;我小时候还听人信誓旦旦地声称赶着驴车就能到共产主义呢!他说他脱离了尘世,可那庙就盖在迪厅旁边,他天天走在人欲横流的街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我曾在一个著名佛教圣地遇见过一个四处化缘的和尚,说了没八句话他就张开一只肥胖的手朝我要钱.想想人家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地在太阳底下奔波也真不容易,把口袋里的零钱都掏给了他.这和尚倒懂得礼尚往来,从背囊中取了本劝戒世人莫杀生的小册子回赠给了我.

到了晚上,几个朋友相约去闹市里的一家餐馆吃饭.饭吃了一半,环顾左右忽然发觉不远处那个人看着挺眼熟.尽管他一身便装,我还是一眼认出他正是白天化缘的和尚!找个借口去洗手间,从他身旁绕过去看个究竟.人家小酒已经喝下了半瓶,面前一条清蒸鱼,一盘糖醋排骨,一碗肉丝面.原来是个不挑食的荤和尚!

想起白天给了他钱之后,他曾给过我一个电话号码,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凡遇到疑难,只要给他打电话便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便在洗手间里掏出手机,拨了他给的号.

“喂?”人家还真接了.
“师傅!想听您讲讲戒除杀生问题…”
“现在…不方便,在…做功课.”他压低声音说.和尚事佛叫做功课,这下馆子开荤咋也成了做功课? 我怔怔地握着手机,不知该说什么了.手机里传出餐馆里正播放着的一首曲子.

回到座位,跟朋友继续边吃边聊.冷丁地问他们“嗨,你们小时候会不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当然会啦!‘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建马上就接上了.

“…讲的什么呀? 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讲故事…”五六个大老爷们借着酒,旁若无人地就玩起口若悬河来.

闹了一回,我再侧过头去看那和尚,人家早已做完功课飘然而去.

2007-9-24

小外甥当官记
The Family Busines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妹妹一接电话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起她儿子,也就是我那才过了十岁生日的小外甥的近况.经过多年持续不断的努力小外甥终于混入了革命队伍,在今年秋天一开学当上了五十二品的小队长!

虽说小队长胳膊上带的那块膏药牌子上才一道杠,可这官职大大地满足了小外甥的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简直让他美得飘飘欲仙.

据说小队长上任的第一天便被委以了收作业本子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一脸严肃地从前排一路朝后走去,同学们像战败的俘虏一样,一个个都乖乖地交出了手中的武器.小队长手里的本子越收越多,然后那个平时最淘气的男孩子发难了,“我的作业没带.”

小队长特想网开一面,放了平时一起玩的同学.可新上任的小队长当着全班的面哪能不坚持原则呀!小队长把脸一拉,“你是不是还没写完,需要点时间?”本来这是句让对方下台阶的话,要是个贼心眼多的成年人马上就会心领神会地答道,“是,是,再给我几分钟,我这就写完交给你.”可这淘气包是个弱智,他不但没听懂,而且想乘此在班里女生面前逞把强.“我跟你说了我没带,写什么写!”

新上任的小队长哪能在头一天执法就败走麦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诺基亚手机,“你妈妈的电话是多少?你要不告诉我,我去老师办公室找.”那淘气包做梦也没想到平时一起游泳一起骑车的哥们竟然转眼成了六亲不认的领导,只好噘着嘴从书包里掏出才写了一半的作业…

我听得哈哈笑.看来人不论大小,给点权力就走高啊.“这小子在家表现这么差劲,怎么竟然成了小队长?”我好奇地问道.

“咳,其实二年级的时候全班投票就要选他当班长,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让一个平时学习一般,根本没有威信的学生成了班长.”妹妹声音里还带着愤愤不平.

“学习好坏不能成了当班长的唯一条件吧?”我想起自己当年当干部时一年也没交过三回作业.

“哼,你听着呀.开学前老师来家访,我们除了招待她吃了饭,临走悄悄塞给她个红包…人家老师当场就表示一开学就安排我儿子当小组长.”

我听得呆在那儿了.“闹了半天,是贿选的呀!我还奇怪这么淘的一个坏小子怎么就能当了小队长呢.”我又想起那年他怎么乘我不在家删掉了我的笔记本里存的资料的事了.

“唉,我要是早悟出这里头的猫腻,两年前他就当上中队长了.”

“你红包里老头票塞少了吧?”

“可不是吗?其实我们是感激老师的辛苦,才给塞了五张茶水费.”

“该出手时你不出手,差点埋没了人才么!”

…

过去说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如今是钱不花到位在哪都撞墙啊.

忽然想起聊斋里的故事:一屠晚归,担中肉尽,只有剩骨.途遇一人民教师,尾随家长…

我这人就喜欢胡说八道.呵呵呵呵…

2007-9-23

民主的月饼
The Democratic Moon Cak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民主是个啥?

“民主是个好东西!”一位领导很多年前蹲在茅房里跟便秘作斗争时这么说道.这话顺着来路不明的渠道一流到民间我就知道说这话的人不是个东西.如果民主是个好东西,你咋不像发粮票那样每月让每户凭本享受一回呢!

在西方政治学里,民主被认为是“The lesser evil.”这好比孔融让梨的故事里的那一盘梨.尽管孔少爷选了个最小的,但也许那是一个最熟,最甜的.

因此民主说白了,是一种在比较的基础上的选择.布什的第二次当选就让世人更认清了他的嘴脸.我现在一看见他,马上就关电视.因为比较来比较去,他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他领导的政府做了很多坏事,可是民主制度却将因此而得以加强.这道理很简单,尽管一般来说人是不会吸取历史教训的,但是人完全可以学会堵塞漏洞.这就像最近中国货在国际市场上所遭到的挫败,它的结局只可能催生出一个更健全的质量检验制度而最终使中国消费者受益.

联储银行前主席格林斯潘退休后写了本书,不但背叛了他所属的共和党,而且从经济的角度,用隐晦的语言暴出了很多现政权的黑幕和对未来的担忧.这只是民主制度让一个人在比较的基础上作出结论性选择的一个很小,但很具体的例子.

民主也是一种和谐下的不便.因为真正的民主绝不是台湾立法院里的信口开河,拳脚交加,桌椅横飞.民主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一种在讨价还价的基础上的妥协;一种在服从下的努力,持续不断的抗争.民主是一种使大多数人获得利益的同时,给少数人留有充分表达个人意见的空间的自由表达制度.民主的真正敌人是自愿放弃参与.民主既不会从天而降,也无法复制模仿.民主之源在人的心里.

真正的民主制度不可能让当权者坐在马桶上,打和哈欠,伸着懒腰,洋洋得意地说“民主是个好东西!”在民主制度下的当权者只能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对民主怀着敬畏.他们知道虽然他们坐享泰山之安,实际上他们是面临累卵之危.当他们试图突破制度对他们的限制时就到了他们滚蛋的时候.在一个可以让昏庸尸位素餐,坐死在位置上的制度里只有民煮,无奈和恐惧而不可能有真正的自主,民主与自由.

在一个人民自主的制度里,月饼就是填进了恐龙肉也难以卖出万元的价钱.

还是想咬一口熊猫馅的月饼.

2007-9-22

新月饼巧遇老月亮
The Moon and the Cake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昨晚走在外边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写下上边这一行句子,连我自己都直觉得害臊.不老老实实地走路,像个贼似地东张西望啥呀!大晚上的,天上不见月亮难道见太阳呀.再说啦,月亮有圆有缺,是满月还是月牙,放下了十六个字都没交代清楚.看见月亮的是谁也不说,是邻居的猫还是一个过路的行人?这叫啥事呀!

废掉重新写.

昨晚走在外边,我举头看见了天上的月牙.

外边!外边大啦.是路边还是田边?是林边还是海边?外边是冷是热,你是赤着膊还是衣冠楚楚,你穿的是拖鞋还是皮鞋?

举头!人家李白同志举头望见了明月,你举的哪门子头!你举了头,是不是接着就要冒酸水,把诸如“低头思故乡”之类的陈词滥调流出来啦?举头走道能走多远呀,再说弄不好还可能被绊倒呢.人家李白同志举头的时候可是坐在沙发里刚关了手机.人家知道举头走路属于危险动作.举你个头!

你说你看见了月牙,看见星星了吗?天上有云彩吗?看见流星,卫星,夜航的飞机了吗?看见南飞的大雁了吗?看见荧火虫了吗?

我开始不自在了.语言不严谨竟然能生出这么许多的麻烦.其实我写下那个句子时,本意是想引出等月亮圆了就到了中秋,就该吃月饼了这么一节的.现在我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可是我太喜欢吃月饼了.无论是圆的还是方的,无论是甜的还是咸的,无论是莲蓉双黄的还是豆沙五仁的,或者是熊猫唐僧肉的…

我又开始胡说了.

可是好几万块钱一盒的月饼除了放熊猫肉,究竟还能用什么料呢?横竖不会是玫瑰大头菜拌老茄子馅的吧?那消费者还不骂厂家不是东西!怎么就没人做出金字塔形的月饼呢?能做成饼咋就不能做成球呐?还是找洋人合资办个全球月饼研发中心吧.如今一合资连手纸质量都比以前提高了.

我听说现在中秋节越办越隆重了.振兴文化,重返大清么!还听说经常张三送王四的月饼经过李五,赵六的手最后又转回到了张三手里.张三一生气,随手就把月饼盒子从窗口扔了出去.结果那盒月饼从十八层高楼上直接掉在了一个过路的叫花子的头上.叫花子哎哟一下应声倒地,本想装死再骗点同情费,结果过路的都行色匆匆,急着给关系户送月饼,谁都假装没看见地上的叫花子.叫花子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挺没意思的,这才想起来学雷锋的人每年三四月间才上街呢,只好爬起来看看砸倒自己的是什么.他打开盒子一看,除了月饼,里边还有钻戒一只,钞票三沓,金条五根,购物卡,俱乐部会员卡共七张,上好的过滤嘴香烟九包…

叫花子席地而坐,举头唱道“天大地大哪有天上的月饼大,爹亲娘亲也亲不过砸俺头的人…”

才过了中秋节,就听说从叫花子挨砸的楼里抬进医院个人.据说是因为少吃了盒月饼郁闷了.

据说还是个才提拔到重要领导岗位上去不久的年轻人呢.

我这可都是听说来的.

我是太想咬一口熊猫馅的月饼了.

2007-9-21

井里的青蛙与癞蛤蟆
The Stories from the Well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一天青蛙和癞蛤蟆坐在池塘边晒着太阳闲聊,忽然飞来一只鸭子.因为癞蛤蟆的皮肤颜色近于土色,鸭子一开始只注意到了青蛙.饥肠辘辘的鸭子二话没说便朝青蛙扑了上去.腿脚敏捷的青蛙眼见要吃亏,腾身起跳,跃入塘边的一口枯井中,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鸭子扑了个空,回身细看,发觉青蛙跳起的地方还蹲着只癞蛤蟆.鸭子见它长得奇丑,心里拿不定主意去不去碰它.癞蛤蟆可没有犹豫,它心想今天反正是个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于是它果断地,连滚带爬地就朝鸭子扑了上去.“我吃了一辈子虫子,还从没吃过天鹅呐!”它狠狠地一口咬住了鸭子的左脚.鸭子做梦也没想到癞蛤蟆居然有这么毒辣的手段,惊得拍翅而起,带着脚上的癞蛤蟆冲天而去.

癞蛤蟆紧闭着双眼,下死劲地咬着鸭脚,只听耳边生风,觉着自己身不由己地在空中乎悠.它睁开一只眼想看看究竟,这一看吓得松了嘴便朝下栽去.癞蛤蟆重重地摔进了井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它闭紧了双眼,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万一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可怎么办?”

“嘿,醒醒,醒醒!”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地呼唤着.癞蛤蟆睁眼一看,“逃兵!大敌当前,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竟然抛弃了朋友!我不屑与你为伍!”

“你别弄错了.我今天虽然落了难,可我依然是青蛙王子.你本事再大,也只能落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臭名!”青蛙作义愤填膺状.

“可你离开过地吗?你知道鸭脚是啥味的吗?你知道我在天上看见的世界有多么渺小吗?你算老几!”癞蛤蟆反唇相讥.

“你见了世面还不是得跟我坐在这儿!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你是后到的,你就别想跟我平起平坐,你得永远听我的,这是我打下的江山!”青蛙回敬道.

“哼,”癞蛤蟆一脸轻蔑,“见不得阳光的毒蘑菇.”

从此这两位难兄难弟亦敌亦友,唇齿相依,若即若离,矢志不渝.它们天天坐井观天,勤学不倦,终于成了大学问家.一个专攻世界虽大,唯我独尊;另一个研习九天虽广,曾在脚下.它们时常召开研讨会,宣读论文,进行学术交流,切磋学问,各执一词,叫劲竞争,互不相让,争论不止.日子过得踏实,充实,朴实,老实.一个提出天圆地方,八面玲珑;另一个便说小小环球,星罗棋布.一个成了本土派,证明出井里的自由与安定带来了世界的和谐;另个成了天外派.证实了宏观世界给微观世界创造了机会与繁荣.它们俩谁也指派不了谁,谁也拿谁没办法.

它们所不知的是,一辆推土机正朝池塘开来,不久这里将夷为平地,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儿童乐园.

2007-9-20

笑随阿Q的子孙乘地铁
Like father like s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昨天上午因事临时决定乘地铁进趟城.地铁经停中国城站时,乎拉拉地挤上来七八位.看得出这都是些来“培训”的成功人士,虽然年纪不大,个个都是久经风雨的挤车老手.他们先是呈扇面状围了车门,接着就争先恐后地上了车.然后就近往那儿一站,团团地堵在了车门周围.

那位中等个头的大概是个头儿,油光光的一张圆脸,往后梳着个背头.我判定他是个头儿的另个原因是因为只有从他的身上不断地散发出阵阵浓烈的玫瑰油香;其余的众男女身上散发出的则是一种混合了汗酸,烟味,饭味和阴干的衣服的霉味.玫瑰油不是女人用的吗?

他们当中的几位男士每人手里拎着个制作精巧的包.论大小,不像钱包;论式样,不像书包;论做工,却像是一种地位的象征.那几位女士则个个穿戴整齐,挎着各式名牌小皮包,一身的名牌服装.她们个个手腕上都扎着条手绢.一开始我以为她们是为了保护手表,等她们一擦汗我才恍然大悟,多么地实用与方便!

他们嘻笑着挤上车后,其中的一位先环顾左右,然后开始结结巴巴地用英文念起车厢里的广告来,乘客们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把头转向一边.然后他们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乘客身上,开始用很清楚的中文评论起人种,胖瘦来.接着他们又换了新的话题,“这车厢真简陋!”其中一个不屑地说.

然后车进了站.在停车的一刹那,那位把衬衫领子翻在西服外边的,把穿着皮鞋的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左脚面上.“骚累,骚累…”他侧过脸说.我闻见一股口臭和烟味.我本来想打趣地接一句“没什么,耽误您的脚落地了.”再一想,那不是没事找事吗.我把注意力放在他抓扶手的手上.那根最短的手指留着最长的指甲,有近半寸长.我紧闭着嘴,随后闭上了眼.

上下车的乘客压低声音抱怨着,从他们之间挤进挤出.车又开了.

我把随身听的音量调高些,省得再去被动地收听他们的讨论.然后他们中的一位打了个清脆而响亮的饱嗝.我决定从他们的夹缝中突围下车.

看看站台上的时刻表,下一趟车应该五分钟后到.我找了张条凳坐下来,呼吸着地铁里污浊的空气,忽然为阿Q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他的子孙们如今扬眉吐气,远涉重洋,风风光光地,大模大样地走在了真正的十里洋场上.

奏何日君再来!

我想象着一只无形的手扯住阿Q的辫子,另只手里的文明棍劈面朝他打下去.

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

他们的脚上穿的是皮鞋…

车进站了.

2007-9-19

你没听过的故事
The Untold St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这个故事你肯定没听过,因为这个故事完全是我的原创.我特想说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原创.但是我必须承认字库权属于仓颉,我只拥有话语权.幸亏仓同志已经逝世多年,不然在假货充斥的今天,汉语真的遇到了严肃的技术问题.

言归正传.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

其实这句话最初指的是两种动物,一曰良,一称句.良和句实为同类,但个性差异很大.良生性怯懦,平时不言不语,见了人远远地躲开,过着独往独来的生活.句最会献媚,每见了人动辄摇尾乞怜;每行猎,捕获之物先献于人前.一来二去,人们觉得良孤傲无礼,令人生厌,于是将良逐入深山.句因为专事讨好溜须,被人带在身边,人得势,句更得势.

过了很多年,仓颉因禽流感去世了.后人为纪念他,便在良与句两字之前再加上犬字旁,于是便有了狼与狗之分.

2007-9-18

你会选择哪个英文字?
The Choice of Word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任何一个学过英语的人都应该认识这两个英语动词:decide 和choose.与它们相应的名词是decision 与choice. 前者表示决定,后者表示选择.但是这两个词所表达的含义具有非常大的差别.

当你使用decide的时候,你实际上是立足过去去作某种取舍.你的决定可能是正确的,也很可能是错误的.当你decide的时候你很可能错过或舍弃了一个机会,关闭了一个门,走上了歧路.

这个字的拉丁语词根-cide的本意是杀戮或凶手的意思.比如跟这个词根有关的homicide, pesticide.因此当你使用decide的时候,你给人的印象是主观的,莽撞的,不管不顾的.这实际上是一个应该尽量避免使用的字眼.

Choose所表达的则是一种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立足于现实的选择;是你在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挑选.这样的选择留有余地,给人一种积极主动的印象.即使选择错了,你也有矫正的机会.

因此在英语里这样的两句话所表达的含义是完全不同的:

I choose to be an engineer. (考虑再三)我选择了工程师的职业.

I decide to take the position. 我(不顾后果地)决定接受那个职位.

当我们试图去作某种决定时,我们往往过于自信,因此常常因为忽略了错综复杂的形式而作出片面的的选择.只有当我们顺应时势,在比较的基础上作出选择时,我们才会更接近所期待的目标.

2007-9-17

唉,中国的旅游业!
The Tour Misguided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八十年代初我利用毕业实习在一家旅行社当过一阵子导游.要说黑,那时候的导游没现在的黑.他们当时也就是偷着收点外汇券的小费,兑点外币.捡点客人不要的垃圾…哪像现在的导游一个个像蜘蛛般结着复杂的关系网,跟商家互相勾着,出了酒店进饭店然后再进商店,一天净在屋里转;除了小费,回扣之外,想方设法地偷奸耍滑,鬼计多端地使尽了心机.

几年前我曾在某地连续两年赶上过一个相同的导游,第一回见了客人给人家介绍文化风俗顺便带出了自己在筹备结婚的内幕消息.分手前客人除了祝愿,给了他一个红包.第二年,又遇见了这小伙,给客人介绍完文化风俗,又带出了自己正在筹备结婚的内幕.我坐在那儿心里暗笑,他明明是个同性恋且不说,小小年纪怎么记忆这么差.你起码也记住领队的名字呀!这要是干上个三年五载,光以结婚的名义收的红包都能买下几座断背山啦!

如今旅游行业连搞旅游管理的朋友们说起来都只有摇头,这里边问题真是太多了.

有一年,我组了个全部由亲朋好友组成的旅游团,到中国去庆祝义父母的金婚.一天在临去机场前在下榻的五星酒店餐厅就餐,大家有说有笑地刚落了座,服务员走过来把我们一家人面前的盘子碗筷给收走了.惊诧之余,我客气地问服务员是不是搞错了.小姑娘手往另间餐厅一指,“中国客人请到那里用餐.”

我走出餐厅直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痛陈酒店的混乱管理和职工的野蛮培训.吃过饭,大家在闹哄哄的大厅等着上车,刚才那个可怜的服务员跟另一个年纪相当的甚么大堂经理擎着托盘一路走到我和家人面前,当着上百的客人非要敬我们喝茶!我从此再也没进过那家酒店,而且我再也不会去那座文明古都了.

去年夏天,我又带着几个朋友去中国旅游,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我对导游千叮咛万嘱咐,拿到票先核对上火车的时间地点,提前来酒店接我们乘车.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二十出头的大学毕业生就是放心不下.

早上快九点了,导游连影都不见.我想来想去,还是主动跟他联系吧.拨通了手机能听得出他在车上.“大哥,路上有点堵车,我马上就到酒店了.”

“票在你手里吗?”我追问道.“在,在.我刚点了,一张不少,咱们时间来得及.”

我们上了车,一路往北京西站奔.“以前都是在东站上车的呀.”不等我说完,他接上了“大哥,您放心吧.时间有得是,误不了车.”

到了西站过了安检,我们提着行李顺着电梯鱼惯地上了二楼.我站在电子牌前就是找不到要上的那趟列车.自信的导游大概急着离开,连声说您稍等我去问下,便四下去找车站工作人员.然后他就一头汗水地回来了.“大哥,咱这趟车在东站发车.”

我一边招呼大家赶紧随我下楼,一边让导游给司机打电话.人家司机的车拉完了活,早清了帐赶去拉另拨客人了.“你去跟出租调度讲明情况给我们多拦下几辆出租车!”我一声令下,洋人们纷纷站在路边又是扬手又是招呼,简直就成了燕京第九景.

大家七手八脚把行李塞进后车厢,几辆出租又朝东站赶去.我特想用“飞奔”这一类的字眼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实在抱歉如今在北京已经没有人能在路上飞奔了.导游怕我着急,从另辆车上不断给我打电话.“大哥,求您千万别跟我公司说…我马上跟车站联系,让他们等着咱们…”

都到了这步田地,他想的是用纸包住火,用螳臂去挡车!

“你以为那车站是你妈开的呐!始发车能误点吗?!”我克制着自己在心里问他.“行,你跟人家车站客气些,让他们务必等一下外宾啊.”我给他支招.

搬家的蚂蚁都比北京的交通有秩序.我们终于到了北京站,火车带着几间空软卧包厢早已呼啸而去.

遇见这样的情况我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小伙子,你给公司打电话,如果还有火车,马上安排办理软卧.没有,请贵公司买机票.实在不成备马.我们今天必须离开北京.”客人大眼瞪小眼,知道只有靠我了.“诸位,咱们先去对面啃的急吃顿午饭,吃了饭咱们就走.”北京站的过街天桥是给两手空空的行人修的.如果你携带行李就只能怨爹妈没多给你生出几只手和脚来.

饭吃了一半,导游回来了.买到了软卧,三小时后发车.

在西站上车!

北京是我生长的地方.现在我却被这小子弄得转了整整一上午还没出城!吃了饭,大家提了行李再找车.一个开黑车的就凑了上来.小伙子问我的意见.“只要能安全到车站,别再误了车,我没意见.反正是你们公司出钱.”这总比让客人分乘几辆出租车安全.

上车,下车,挤过密如蚁阵的人群.

过安检,上楼,终于上了车.

我拍拍导游的肩膀,塞给他几张票子.我知道我再不会见到他了.我也希望他得了教训.

干什么不像什么,吃多少堑也长不了智,最多是多啃两嘴泥.

2007-9-16

关于猴子的笑话
The Monkey Stori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马戏团里的训猴师用朝三暮四的鬼花招欺骗了猴子很多年.一天猴子们捡了本别人扔掉的算数书,翻开一看,终于发觉自己上了当.它们生气地找到训猴师,强烈要求改变这种带有歧视性质的做法,否则就进行绝食抗议.

“为了你们的娱乐事业俺们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可到现在每天只能吃到七颗枣.我们要求早晚各吃十颗!”

训猴师两手一摊,“可是朝三暮四已经是人人都会用的成语了.成语跟法律一样,一旦施行哪能随便改呀,那要给人们增加多少麻烦呀?”

猴子们商量了一回,见一计不成便又生出一计.“那我们坚决不演水中捞月的节目了.天天互相扯着尾巴跟水打交道弄得我们浑身湿透,很多猴子都生了皮肤病.”

饲养员见它们态度坚决,便用商量的口吻说,“这个节目的确是演得时间太长了.咱们应该推陈出新.你们改演竹篮打水如何?”

“啥叫竹篮打水呀?”好奇的猴子问道.

你们从树上首尾相接,最下边的猴子用个竹篮子打水,然后传到树上,最上边的见篮子里没水,再传下来,然后加快传递速度,造成喜剧效果.”

群猴一听抚掌大笑,兴奋异常,纷纷要求马上排练.

“咱们给舞台上的树安个机械装置,等节目高潮时来个树倒猢狲散,你们纷纷落入水中,然后一只大篮子从空中降下,你们蜂拥而上,夺路而逃如何?”饲养员再建议道.

群猴反映热烈,纷纷请战;连饲养员发放的红枣都顾不上领便赶往排练场.

2007-9-15

鸭子撵狗呱呱叫
The Dog Trainer

幽幽鹿鸣/Yoyoluming


前几天晚饭后被自家的狗牵着沿街散步时,经过了一户铁栅栏围起的人家.见院子里四条狗和主人在草地上孩子般地翻滚嘻戏,我便停下来跟他打招呼.喜欢狗的人碰在一起自然话不离狗.我们除了当着对方没好意思管自己的狗叫大爷以外,都一致认为狗是天下第一的好宠物.

观点一致,讨论结束.我正要离开,忽然从后院里摇摇摆摆地走出一只鸭子.它要是画个花脸都能上戏台.我刚想说“当心狗咬了鸭子.”那鸭子竟扑着翅膀同时朝四条狗大骂起来.四条个头能让个小孩子当马骑的大狗被骂得狗血喷头,折起耳朵,收了尾巴把刚才满院子乱追的网球撇了.其中那条黑的居然还讨好地凑上去想给鸭子讨好献媚.那鸭子扇着翅膀,把狗们赶着贴了墙,自己大模大样地把球叼走了.

“这是我家的乔治,我们家的狗都怕它.”

谁不怕它呀,连我这隔着栅栏的过路人都怕它!我小时候被很多动物追过,今年春天我还在湖边被孵蛋的鹅追过.可我从没见过威信这么高,勇气这么大,声音这么响的一只鸭子竟当着我的面把四条狗吓成这样.

我家的狗大概也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看着远去的鸭子不住地催我上路.院子里的主人见我大惊失色的样子,呵呵一笑,“我家还有只四十来岁的鹦鹉呐.”我家的狗反映比我快,牵了我就往前走,我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去跟人家道别“回见啊…”

要是遭了鹦鹉的袭击可就惨啦!让它占了便宜不说,它还不定能说出些什么难听话来呢.

这步散得真长了见识.

2007-9-14

思念大海
Singing for the Sea

幽幽鹿鸣/Yoyoluming


第一次走近大海,我忽然变成了个孩子.那天水相连的开阔,那浮在蓝天上的朵朵白云,那卷着海腥味不断舔着岸边的波浪,还有那踩在脚下软软的沙滩…那种让人心胸开阔的广博让我感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与渺小.

我忽然明白了释怀的含意.

第二次走近大海,它忽然抹下脸换了一副面孔.惊涛骇浪怒吼着不断地朝海岸冲击,那是一头猛兽,那是一只酝藏着巨大能量的怪物.海水变成铅灰色,天上的云在一只无形的巨手扭动下发出道道闪电,变幻成隐秘与怪异的形状.我站在雪团样的泡沫前,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大海像一杯鸡尾酒混合了温柔与刚烈.

我第三次走近大海是在一个静悄悄的清晨.颜色像咸鸭蛋黄一样的太阳从海里慢慢地升起,天上的云随之一层层地亮起来.大海像轻推着摇篮的母亲,显得那么精心安逸.一夜之间它把海滩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我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孩子,在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大海充满了诱惑与宽厚.

后来,后来我把沙滩上的贝壳留给了别人,开始寻找被海水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石子.它们经过了千百万年的冲刷,目睹了沧海桑田的变迁.它们颜色各异,比贝壳更加充满了神秘.

每当思念大海的时候,我便托起桌上装满了圆石子的玻璃瓶,随着轻轻的摇动,我对大海的思念便在记忆中复活.

把爱献给海.

2007-9-13

洋人手里的中国文物
Treasur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两三年前一对洋人夫妇邀我去其家中观赏他们近四十年的中国收藏,让我很是吃了一惊.我从没见数量这么大的赝品,也从没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真品.真真假假之间,使我心里不断浮起“巧夺天工”这样四个字来.

他们的每一样收藏都带着一个故事.听他们讲述收藏的过程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我一边仔细观察,分辨着被放进了陈列柜里的文物,一边在心里推算着它们的价值.

在这些收藏中,有三样玉器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玉樽.这既是周朝的酒具也是礼器.外方内圆,形制,饰纹均与青铜器相似.我曾在陕西省博物馆见过类似的.它的用料虽是杂玉,但它本身明白无误地披露了原主人的社会地位与尊贵.玉樽因年代久远带着老玉特有的光泽.它不是像打了蜡的车子放着亮光,而是在吸附了足够能量之后从内里发出一种沉稳.

玉蝉.这是含在死人嘴里的东西.考古学家说当时的人认为蝉可以把灵魂带到另一个世界,因而蝉象征了一种解脱.我想它很可能也是“禁若寒蝉”的引伸,表示生者对逝者的极度哀悼,万籁无语.这件玉蝉翅膀上的纹路刻画得极为细致,给人一种振翅而起的感觉.这种东西可能在地下的数量很大,但它总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

玉龟.这是一件珍品.材料是最上乘的和田羊脂玉,那种纯净的白中闪着浅粉的色泽;那种看似柔软,实际上坚硬如钢的内质.最为奇特的是,它只是一个龟壳.好像乌龟脱身而去,只留下了这么一座空房.细看,龟背上纹路清晰,握在手中有种温凉,滑润的感觉.可以说出土文物都带有一定的实用性,唯有这件文物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纯粹为消遣而制的玩物.这样的一件东西绝对不会属于种地的农民.

那天晚上我酒足饭饱之后告辞而去.一路上不知为何总在想以前看过的那本书---丝绸之路上的外国鬼子.也许藏宝于民未必是件坏事.民当然包括世界各国的收藏家.

2007-9-12

王维的中秋月
The Mid-Autumn Moon

幽幽鹿鸣/Yoyoluming


我非常喜欢读王维的诗.在他写的那些脍炙人口的诗篇中,我尤其喜欢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林深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这是何等的意境与胸怀,这又是一种多么的高雅与从容.这样的质朴所表现出的正是王维的人生观与处世哲学.人生最难耐的就是寂寞.因此才有了结帮成伙,随声附和,追时髦赶新潮;聚散在饭桌,牌桌,谈判桌.因为心中缺乏宁静,人们便在庸碌之中生出许多的无奈,负担,焦躁与惆怅.世人活着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惟有坦然面对人生,人生才会变得更自由与随意.

王维看淡了这纷乱的世界,独坐林中抚琴而歌.那样的自信,那样的沉着,那样的潇洒,那样的忘我.在这样的一个四野幽幽的夜晚,辉煌与荣耀像片片落叶飘散在失忆的历史长河中,王维如磐石歇息在永恒.

陪伴着王维的仅仅是那轮皎洁的明月吗?

我们远离了王维的世界,但是我们依然可以有王维的心境.我们也许无法在林中独坐,但是我们依然可以自信高歌.我会记得在中秋的夜晚遥望明月,献上我内心的祝福…

那正是从王维的诗中升起的明月.

2007-9-9

鞋子与健康
Health Is the Product of the Shoes

幽幽鹿鸣/Yoyoluming


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我每天早上要跑十公里.特殊当然指的是天上下啤酒,掉馅饼,放焰火.因此我平均每三个月要穿废一双鞋.写到这里耳边就响起了小时候外婆常说的话:你的脚长了牙么!

昨天我的生活秘书,也就是别人称为老婆的,为我买了双新鞋.确切地说是两双最新设计的新鞋,买一双另一双半价.今天早上挑了一双便照例出去跑步.

出了门刚一跑起来,我就发现了这双鞋的不同.它的重量明显减轻了.新鞋的设计把身体重心推到了前脚掌.当人跑起来后,由于是前脚掌落地,使你自然要挺胸平视以保持身体平衡.同时由于前脚掌落地,使小腿吃上了力,加快了双腿摆动的频率,提高了速度.前脚掌落地的另一个优点是增加了脚在接触地面时的敏感,遇到地面不平,可以及时调整步子,增加了身体的平衡能力.设计者显然也考虑到了我这样的跑步狂,专门在鞋的前掌部分嵌入了凸出的防滑减震的橡胶块,增加了鞋的弹性,同时鞋底的其他部位却是结实的硬胶,这样跑步者就产生了一种前脚掌部分加宽,鞋子前柔后硬的坚实感,好像是穿着一双专业跑步用的钉鞋.

我一边跑一边想,这双鞋正符合了我最近才看到的一篇研究报告,前脚掌着地的跑鞋减轻了对脊椎,后脑的震动,降低了对膝,腕关节的压力,更符合健康,健身的目的.

这就是经过多年实践,让我认为是最舒适的New Balance(牛百轮/新百轮?哇,这译名让我想起了风火轮)跑步专用鞋,它的最好的产品都是在美国本土生产.我在中国也见过它的专卖店,实话说,那儿的产品给我的感觉似乎有所不同.

一件产品从设计到生产经过了很多环节.今天的市场竞争已经不允许一成不变的产品存在了.成功的日本企业家有句明言,产品一上了生产线就是重新设计新产品的时刻.

难怪很多过去风行一时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古董,如果它们到现在还完好无损的话.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脚下的鞋是健康的良友.

迈开步子健康,开心地享受人生.


2007-9-8